第一百三十七章 有百利而無一害

  左夢庚也為這件事發愁：「那你說這事怎麼辦？」

  自告奮勇的牛錄額真丁墨凡早就有了主意：「寧南侯，這次南征大清國敗局已定，可是您覺得明國接下去是先整合南方還是先北伐？」

  左夢庚雖然不成氣侯，連左良玉十分之一的本領都沒有，但這點眼光還是有的：「肯定是先整合南方，以現在的形勢兩廣雲貴都可以傳檄而定不費吹灰之力，等全取南方之後再北伐也不遲！」

  丁墨凡當即說道：「這便是寧南侯的天賜良機，承天皇帝既然想著整合南方來不及北伐，肯定不反對咱們成為他的開路先鋒率先北伐！」

  左夢庚是真被丁墨凡的建議嚇到了：「咱們率先北伐，就憑咱們這三十個營頭幾千人？」

  左夢庚真覺得丁墨凡快瘋了，他麾下名義有三十個營頭或三十個牛錄，但是現在才收攏近四千人，戰鬥力可能連齊裝滿員的越明軍主力五個營都比不得上，哪怕他繼續走狗屎運收攏殘兵敗將最多也就是收攏五千人而已，以這點兵力北伐完全是自尋死路。

  但是丁墨凡卻是胸有成竹地反問左夢庚：「寧南侯，你還記得劉澤清與劉良佐嗎？」

  左夢庚當即答道：「怎麼會不記得！他們不但曾經與先父同朝為臣，而且還曾同本侯一起歸順大清，只是前次豫親王南征失利，劉澤清與劉良佐一起殘兵擅自逃回山東形同割據，攝政王這次南征也曾讓他們同來南征，但是劉澤清與劉良佐雖然接了詔書但是一直推託不來，所以攝政王一直很生氣，但是現在看來他們才是最明智的選擇，反而是本侯吃了大虧！」

  丁墨凡手舞足蹈地勸說左夢庚：「現在劉澤清與劉良佐在曹州擁兵萬餘正欲起事，只是他們不但實力有限而且與承天皇帝還有著舊怨所以一起不敢起兵，寧南侯這時候若向陛下與娘娘請求以三十營精兵出兵曹州，朝廷肯定答應還會全力提供支持！」

  左夢庚聽到這不由嘆了一口氣：「先父在世的時候別說是三十個營頭，就是三百個營頭朝廷也得答應下來，但現在為了三十營甲兵還要如此大費周折，但這也是無奈之計，為了這三十營甲兵我肯定會向朝廷北伐曹州並與劉澤清、劉良佐會師！」

  左夢庚很清楚不管是大清國還是承天朝，對付他們這些明國侯伯的策略並沒有多少區別，他要保住寧南侯的爵位進兵曹州才是唯一選擇。

  如果是清軍入關初期，哪怕左夢庚手握十萬重兵也不管這麼冒險，但是清國兩次南征大敗，宿將精兵折損不計其數，大清國內部恐怕也會因為一連串的失利而四分五裂，偏偏越明朝暫時還忙於整合南方無力北伐，左夢庚才有進兵曹州與劉澤清、劉良佐合兵起事的勇氣。

  而且自己好歹也是在關鍵時刻陣前起事，可以說是越明軍信得過的一員戰將，而劉澤清、劉良佐由於與承天皇帝、張皇后有著很深的舊怨一直不敢歸附越明朝，自己到時候就可以起到至為關鍵的作用，不但三十個營頭的編制穩了，寧南侯的爵位也可以保住，甚至還可以得到越明軍的全力支持。

  丁墨凡聽到左夢庚肯出兵曹州也是鬆了一口氣：「寧南侯，您肯出兵曹州的話請務必把下官帶去，下官跟劉澤清、劉良佐都是多年老朋友！」

  左夢庚知道丁墨凡既然建議自己出兵曹州，那肯定事先與劉澤清、劉良佐勾兌過，但這也讓他終於真正下定決心：「我這就向朝廷請求出兵曹州！」

  而南京的大人物也在考慮這個問題，特別是得到了長平皇后與周之升在淮安大捷的消息，朝廷上上下下都在考慮這個問題，而且大家很快就達成了共識。

  現在東閣大學士兼戶部尚書童屹立就向張皇后表達群臣的意見：「等建虜潰敗之後，朝廷的當務之急是拿下兩廣雲貴，絕不允許有亂臣賊子打著大明旗號胡作非為！」

  雖然童屹立說得非常含蘊，但是在場的朝臣都知道所謂「亂臣賊子」不是別人，正是四處倉皇逃竄的唐王隆武帝與其它打著大明皇帝旗號的藩王。

  但如果之前朝臣對此還有什麼非議的話，現在劉永錫西征已經盡取湖北，而多爾袞親率的清軍主力也在徐州、淮安、鳳陽接連受挫，方方面面都是捷報頻傳，而現在唐王仍然以隆武皇帝自居並不斷發號施令，自然成了諸位朝臣的眼中釘、肉中刺，大家甚至覺得唐王不除天下不安。

  而張皇后對於唐王倒是有一點香火情，畢竟唐王府就國南陽，而張皇后是開封人，大家都是河南老鄉，但是她覺得唐王太折騰了：「童愛卿所言極是，拿下兩廣雲貴之後，國家才能有建虜長期抗衡，但這件事還要陛下點頭才行，陛下英明神武，眼光肯定比我們高明！」

  雖然張皇后這幾乎是在捧殺劉永錫，但是在場的朝臣都覺得這種大事必須要請示劉永錫才對，大學士張國維當即開口贊成：「這件事確實需要聖裁，不過我想陛下也會覺得我們是老成之舉，不拿下兩廣雲貴遲早是會後院起火！」

  總統將軍府的金聲桓卻是提出了小小的異議：「不管兩廣雲貴還有湖南態度如何，但是國家的頭號大敵還是建虜，整合南方這件事不能拖得久，若是拖得太久讓建虜在北方紮下根來恐怕是後患無窮！」

  金聲桓這番話一半出自公心一半出自私心，他現在雖然是有資格列席御前會議的大人物，但將軍府目前還是安置閒散高級軍官的清水衙門，而現在承天朝的崛起之勢如此迅猛，他既然有資格列席御前會議，自然不願意一直呆在將軍府這個清水衙門，而是希望國家儘快發動北伐好讓自己有機會建功立業。

  而童屹立這位戶部尚書當即表示答道：「確實不能拖得太久，但是國家新創戶部庫空如洗，湖廣、江淮兩役更是把陛下與娘娘的內庫都搜颳得乾乾淨淨，真要北伐也要準備好足夠的錢糧才行！」

  他是戶部尚書，在這件事自然是有發言權，在場的文武官員也知道這一年來朝廷大軍南北轉戰，朝廷幾乎是依靠繳獲與就地徵發過日子，這也是朝廷迫不及待想要收取兩廣雲貴的最大原因，雖然廣西、雲貴提供多少兵源與財源，但是廣東卻是完全不一樣，只要拿下了廣東就至少可以支撐數萬大軍在前線作戰。

  因此童屹立直接說服了金聲桓，但是金聲桓仍然沒有放棄：「準備北伐自然是一件好事，但是決不能拖得太久，而且在準備北伐的這段時間絕不能讓建虜休養生息從容應對，一定要想盡辦法讓建虜疲於奔命窮於應付！」

  大家都覺得金聲桓的建議沒錯，建虜是真正的強敵，絕不能讓他們從容地休養生息。

  因此左夢庚的出兵曹州方案對於朝廷來說是一個巨大的驚喜，張煌言更是鬆了一口氣：「娘娘，我們還在頭痛左夢庚這三十個營頭怎麼善後，沒想到他居然提出了這麼完美的善後方案！」

  左夢庚所部對於朝廷來說就是標準的游兵散勇，雖然陣前起義建有大功，但是在朝廷眼中左夢庚與他的部隊都是個大麻煩，且不說左夢庚一開口就要三十個營頭的編制，而且最近左夢庚一直在收編蝦兵蟹將讓朝廷越發覺得頭痛。

  但是現在左夢庚自請出兵曹州並與劉澤清、劉良佐一同起事，對於承天朝來說可以說是有百利而無一害，但長平皇后還是提醒了一句：「左夢庚、劉澤清、劉良佐起事伐清自然是一件好事，但大家不要忘記張氏兄弟的前車之鑑！」

  這次南征張天祿、張天福兄弟讓王之仁吃盡了苦頭，而王之仁這個苦主更是心有餘悸：「左夢庚、劉澤清、劉良佐如果在曹州起兵伐清，對本朝自然是有百利而無一害，但萬一他們效仿張氏兄弟與本朝抗衡，否則北邊又將生變！」

  對於這個問題張煌言早已經考慮過了：「左夢庚如果去曹州，劉澤清、劉良佐想不起事伐清都不行！」

  長平皇后對這個問題很感興趣：「煌言先生，這是為什麼？」

  張煌言當即答道：「前次江寧之役之後劉澤清、劉良佐見建虜大潰，不聽號令逃回曹州形同自立，而建虜這次南征下了好幾道詔書徵召劉澤清、劉良佐一同南行，但劉澤清、劉良佐雖然受詔卻始終不肯帶兵南征，而現在建虜既然南征大挫，劉澤清、劉良佐必須起事伐清，只是過去跟本朝有著舊怨未解，左夢庚去了曹州情況就不一樣了！」

  張煌言這麼一說，長平皇后就覺得完全派遣左夢庚北伐甚至可以提供許多繳獲的武器鎧甲：「如果左夢庚、劉清澤、劉良佐能在北面大鬧一場，那朝廷可以全力支持他們，就怕他們場面太小，不足以牽制建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