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之仁卻是覺得場面鬧得太大也不好收場:「可這些亂臣賊子在北面場面搞得太大也不是什麼好事,到時候他們若是自立一國朝廷又要費大力氣!」
但是長平皇后卻是盈盈一笑:「那倒沒有什麼,都是永錫哥哥的手下敗將,再怎麼折騰也掀不起浪花來!」
王之仁頓時說不出話來,這次在淮安府的一連串失敗對他打擊非常大,甚至已經影響到許多大人物對他的信任,總覺得不管王之仁還是他的部下在承天朝應當屬於偏師而非主力,不然不會連一批漢軍與漢軍八旗對付不了,甚至還拖累了來支援的張煌言。
要知道劉永錫起兵以來幾乎是戰無不勝,對付張氏兄弟、左夢庚、董源、耿繼茂之流肯定是百戰百勝,可是王之仁堂堂淮安巡撫兼武寧侯卻打得這麼難看,大家都覺得這事沒法交代。
雖然現在長平皇后只是隨口一說,但王之仁就覺得特別難受,他當即自告奮勇:「既然娘娘決心已下,朝廷應當也會同意左夢庚的決定,那微臣自請策應曹州替朝廷拿下一二州府!」
他這是準備用勝利洗雪前恥,而長平皇后又是盈盈一笑:「武寧侯不必著急,北固伯的捷報還沒到,等徐州大捷我們再考慮怎麼策應曹州!」
而此刻的徐州城外已經是一片混亂,張博易讓將士們吃好睡好的策略大獲成功,清軍焦灼至極等待著多爾袞的命令,而明軍卻是一直養精蓄銳恢復元氣。
但是多爾袞的命令還沒到,北固伯周之升統領的兩萬多大軍已經殺到,兩軍同時里外夾擊,而清軍幾個野戰兵團就顯得極度混亂,一部清軍毫不猶豫地緊隨豪格、多鐸與代善的步伐向北突圍。
也有一些清軍堅持了幾個回合之後發現形勢不對也開始撤退,但有不少牛錄卻覺得多爾袞既然沒下達班師命令就應當原地堅守,結果就是清軍明明在兵力上與明軍相去不遠但現在卻是各自為戰,完全形不成一個統一的指揮中心。
不但形不成一個統一的指揮中心,反而是各自為戰互相指責,已經不復入關之初萬眾一心的局面,而周之升與張博易會師之後立即轉變了戰術:「既然建虜去年南侵完敗之後還敢再度南侵,那麼就怕他們知道什麼是死無葬身之地,讓建虜一輩子都記住徐州城下血流成河的局面!」
張博易明白周之升的意思:「那樣的話殺傷雖多,但是建虜精銳多半會藉機逃走!」
周之升現在準備採取的策略就是解決那些行動遲緩而且自衛能力較弱的輜重、炮兵、火槍兵、包衣牛錄,以驚人無比的傷亡數字讓清軍肝膽俱裂,但是在解決這些單位的同時肯定會放跑一部清軍主力。
但是周之升笑著回答:「只要我們的殺傷足夠多,再怎麼精銳的清軍也註定會成為蝦兵蟹將,我覺得今年清軍可比去年的清軍容易對付!」
雖然清軍的主要攻勢是在張博易的徐州方向,而周之升這支援軍並沒遇到最強有力的清軍攻勢,但是他的判斷並沒有什麼大問題。
去年的多鐸、豪格與阿濟格可以說是清軍的巔峰極致,當時很多戰役都勝得十分兇險,如果不是張皇后與長平公主帶來了海量援軍,越明軍甚至有可能輸掉整場戰役。
但是今年的多爾袞南征就完全不一樣,很多去年遭受殲滅或重創的清軍牛錄、營頭雖然再度重建,但戰鬥力卻是大不如前,甚至出現周之升援軍還沒抵達徐州的情況下多鐸、豪格、代善三大主力就毫不猶豫地向北撤退,這在清軍歷史可以說是前所未有。
雖然周之升這麼幹會放跑許多清軍精銳尤其是滿蒙馬隊,但清軍精銳也不可能毫髮無損地退回山東,而且很多清軍精銳在突圍之中遭受重創,而且更重要的是在這次南侵再度失利之後,大清國用幾十年時間建立起來的心理優勢蕩然無存,再怎麼精銳的清軍也不可能恢復到入關初期的巔峰狀況。
而張博易則想得更為深遠一些:「確實比去年的建虜更容易對付一些,但是我們得留足餘力對付從鳳陽府撤回來的清軍,據說建虜攝政王多爾袞就在其中,而且南面的王普祥咬得非常緊!」
王普祥是周之升的老部下,因此周之升對王普祥的表現非常滿意:「王普祥幹得漂亮,不愧是馬隊親兵出身,咱們不能錯過這個機會!」
他一不小心就泄露了周之升曾是劉良佐家丁的秘密,但是張博易雖然聽說過相關的風言風語卻不關心王普祥的歷史問題,而是告訴周之升:「確實機會難得,咱們得給多爾袞準備一份大禮!」
而對於徐州城外的數萬清軍來說,這是他們最痛苦的時刻。
雖然他們也在竭盡全力挽回敗局,但是明軍的攻勢仿佛潮水一般無窮無盡,不管他們有多少努力但是一個又一個營頭殺出來,他們甚至懷疑所謂越明皇帝劉永錫親征湖廣的消息純屬流言,越明軍在徐州城下集中了十萬大軍甚至二十萬大軍圍攻他們。
但能有這種想法的清軍都屬於真正的精銳,他們能在越明軍中潮水的攻勢之下堅持下來,而更多的清軍就直接在潮水般的攻勢直接被明軍徹底衝垮,潰敗下來的這些清軍即使沒能成為散兵游勇也照樣給清軍精銳製造著大麻煩。
而清軍上下都不明白才一年多時間怎麼會發生如此驚人的變化,一年之前他們是戰無不勝的存在,不管遇到大順軍、大明軍還是土寇都是勢如破竹,甚至幾十騎就能擊破幾千明軍。
而時間才過去一年多,當面明軍的戰力雖然有很大提升,但是這些清軍精銳總覺得自己應當能勝過對面的越明軍,但實際情況卻是明軍如同潮水的攻勢讓他們的一身本領都無從發揮反而在混戰之中遭受重大損失,而且越來越來的潰兵給他們製造更大的麻煩。
更讓他們迷惑的是諸位王爺、貝勒的決定,過去只要努爾哈赤、皇太極一聲令下,八旗精銳就會以一勇無前的態勢戰勝一切,可是這次在徐州城下先是有漢將劉澤清與劉良佐找藉口不肯隨軍從征,接著就是多鐸、豪格、代善這些實力最強的王爺率先跑了,接著許多王爺、貝勒也帶著他們的兵馬跑了,留下他們在徐州城獨力苦戰。
若是諸位王爺、貝勒留在徐州城下,即使不能同越明軍平分秋色也能把眼前的危局應付過去,可現在在場的甲喇額真、牛錄額真已經沒有人肯站出來力挽狂瀾,而是帶著自己的牛錄趕緊撤走:「不要等攝政王了,咱們自己撤出去就行了!」
「咱們快走,再不走咱們走不了!」
「這是上三旗的江山,咱們沒有必要為他們犧牲一切!」
但問題在於清軍即使想走也沒那麼容易,但清軍最精銳的馬隊與步兵還是有機會殺出重圍。
他們已經注意到當面的明軍異常狡猾甚至極度陰險,總是對那些行動遲緩而且戰力較弱的單位下手,而且一盯准目錄就是幾個營頭甚至十幾個營頭圍攻幾百名清軍弱旅,而任何清軍弱旅根本承受不住如此猛烈而頻繁的攻擊。
而這些清軍弱旅的崩潰又會引發連鎖反應,雖然清軍將領不知道戰場上到底損失了多少清軍,但是他們很快就把這次徐州之戰與燕子磯之戰相提並論,據說隨多鐸與豪格南征的十萬大軍只逃回來幾千人,但幸運的是燕子磯清軍必須找到船隻才能退走,現在他們只需要奪路而走就可以了。
但清軍的全線撤退引發更大的傷亡與混亂,而這個時候左夢庚就衝出來撿便宜,與周之升、張博易不同,左夢庚這支曾經編入漢軍八旗的部隊中甚至有不少遼東舊人甚至還有真正的滿洲八旗,因此很快就收攏了近千名潰兵。
這也讓左夢庚與丁墨凡信心十足:「咱們出兵曹州之前還可以向朝廷要一批俘虜與兵器,到時候兵多將廣就不怕劉澤清與劉良佐不聽話!」
實際現在的左夢庚所部可以說是流兵散勇的極致,雖然有近五千人,但有一大半還是剛剛招降的清軍,論戰鬥力還不如清軍一個甲喇,但是看到徐州城下清軍潰不成軍到處慘敗的場景,不管是左夢庚還是丁墨凡都是信心倍增,覺得清軍不過如此,周之升、張博易能做到的事情,他們同樣也能做到。
而且他們也對自己的戰力進行了估計,覺得肯定高於一般的漢軍八旗與綠營兵,甚至比蒙古八旗也要強一些,但要比真正的滿洲八旗應當遜色一點,但這已經足夠了!
而周之升卻對左夢庚的戰鬥力作出了正確的估計:「左夢庚也是漢軍八旗出身,沒想到墮落到這等地步,我原本還有些擔心,現在看他們的表現完全可以讓他們出兵曹州,至少可以給建虜添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