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可真是被弄得亂七八糟啊......」
青野看著眼前的場景,挑著眉評價道。
他們這時已經回到了之前離開的地方。
只是,和青野想的不太一樣。
他沒有在這裡見到平田陽介,也沒有見到某些繪製著特殊花紋的祭壇,更沒有見到可能出現的不可名狀。
這裡的地面上,極為平整空蕩。
就連地面上原本存在的肉泥、骨渣,還有倖存者、背棄者們,全都消失不見。
沒有任何一個活物的蹤跡。
周圍寂靜得令人心悸。
只留下被踐踏過的腳印,以及一些不明顯的血跡。
觸鬚鞭撻過的痕跡,在地面上清晰可見。
地面多處碎裂,些許綠色的黏液附著其上,還殘餘著那股令人作嘔的惡臭,的確是被折騰得亂七八糟。
毫無疑問,這是黑山羊幼仔們的手筆。
那可是連青野都要暫避鋒芒的存在,可想而知祂們狂奔的威力,背棄者們難以抵擋,也是應當的。
對祂們而言,仇恨最高的目標,無疑是經受了詛咒的青野。
可當青野從祂們的攻擊範圍離開後,作為一種躁動不安的混亂生物,祂們又怎麼會按捺住本能,不對地上的人們動手呢?
這和網遊里的仇恨機制倒有些類似。
那群背棄者的生命,對青野來說自然不重要。
倒不如說,他們死了,對青野很重要。
可是想到自己沒能救下所有被他們抓住的無辜者,青野還是為那些人短暫的默哀了幾秒鐘。
現在的問題是......
平田陽介,現在何處?
青野在這廢墟似的環境裡仔細勘探,靈感在精準確切的告訴他——這裡,就是感知中最為危險的處境,也就是異變迷霧最為濃郁的地方。
比起之前石頭鎮的外圍區域,這裡應該是核心般的所在。
按照青野原本的設想,在這之後,之所以會有毀滅整個表世界的災難降臨,就是黑霧信徒們在這裡召喚了來自里世界的神祇,其中必然有黑霧之主,但應該不只是黑霧之主。
實在不是青野小瞧黑霧之主,只是就他和對方幾次接觸來看,祂的實力......似乎也沒有那麼強大?
不是說不強,只是仍然在青野的接受範圍之內,充其量叫做「詭異」,而配不上「無法阻擋」。
「毀滅世界」這種能力,大概不是黑霧之主能夠做到的。
是以,肯定還有別的傢伙闖了進來。
黑霧之主,可能相當於是一個打頭陣的先鋒。
若是讓一般人知道青野做出的比喻,恐怕要為之瞠目結舌——把一個神祇都比作「頭陣先鋒」,這人好大的口氣!
但青野確實不是無的放矢,這句話唯一可能存在的問題——是把祂們的進攻當做一次集體的行為。
那可真是太看得起青野他們所在的世界了。
最多只是對這個世界產生了些微的好奇,真正高級的存在,有意無意的注視了一眼,不同程度的想要侵染這個世界,試試看而已。
很喜歡一句話——
時代的一粒沙,落在個人頭上,便是一座山。
僅僅是來自於祂們的注視,也有可能毀滅人們平靜美好的現實。
兩種存在之間的差距,就是大到了這樣的地步。
在青野原先的設想中,黑霧之主的降臨,應該算是引子一樣,使得表世界的抵禦能力終於崩潰,最終引來了足以毀滅世界的不可名狀。
最終整個世界像是加爾他們的世界那樣,被毀滅殆盡。
可是,沒有信徒、沒有祭壇,更沒有祭品。
黑霧之主是如何來到表世界的呢?
現在的平田陽介,又跑到哪裡去了?
青野思考這些問題,只是現在的信息太過有限,很難做出正確的判斷。
「等等......」
青野注意到一個細節,剛剛他和立花麗相處的時間很短,但是也問出了一些細節問題。
比如立花麗是在何時遭遇平田陽介,距離那時過去了多久。
青野意外得知,就立花麗自身的判斷,從小桃他們被帶走,直到她來到他們相遇的地方,應該在十二個小時以內。
按照常理而言,立花麗身為非同一般的武道家,又只有一個人,行進的速度無論如何都是要快於帶著這麼一大批人的平田陽介的吧?
哪怕平田陽介自己速度很快,可是小桃他們的體質只是普通人,甚至比大部分普通人還要差,怎麼可能做到以那種速度快速前進呢?
先前青野沒有仔細思考這一點。
因為當時的他只以為,是因為異變迷霧的影響,使得立花麗對時間的感知出現了偏差,或者是異變迷霧裡的時間流速也不相同。
但現在想來,青野產生了一個大膽的聯想。
青野向宮城良問道。
「當時的平田陽介,是怎麼出現在你面前的?」
宮城良很快回答道:「就是那種突然的出現。」
「上一秒還沒見到人影,下一秒就見到一大批人。」
「之前每一次把大批的『獵物』送來,他都是這樣。」
宮城良又在後面補充了一句。
他深知自己在戰鬥方面,就是個不折不扣的戰五渣,能做到不給青野他們添麻煩,就已經是萬幸了。
能提供些情報和信息,是宮城良能做到的所有。
「果然......」
青野摸著下巴點頭。
宮城良的信息,無疑再度證明了他的猜想。
——除了這裡的所有背棄者、倖存人類都被黑山羊幼仔們殺死這種可能性之外,還有一種可能性,平田陽介具備某種空間傳送的手段,逃到了更加安全的地方。
「空間傳送」這種能力看似不可思議,可當「預知未來」這種事情,對青野來說都稀鬆平常的時候,實際上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根據青野的推測,平田陽介的能力可能是「在黑霧裡進行轉移。」
這和青野的「黑霧替身」有著異曲同工之妙,都是對黑霧的一種運用。
就像是立花麗和那強欲黑袍女一樣,青野和平田陽介的關係,差不多也是——
「是和我同一個類型的替身呢!」
——的感覺。
只不過青野擁有的能力更多、更雜。
且這裡是宮城良的主場,才給了他這樣一個機會。
也就是說,先前的黑袍人和倖存者當中,肯定有一部分沒有死在黑山羊幼仔的足下,而且被平田陽介帶去了另一個地方。
『會是哪裡?!』
青野看向了日野幸。
他剛才就詢問過日野幸,為什麼說「做好直面神祇的準備。」
而且為什麼,無論是筆記本上,還是日野幸自己的描述里,都沒有關於緊要關頭時細緻的描述——這裡的「緊要關頭」並不是指遇上了「死亡裂縫」或是黑山羊幼仔這種危險的「緊要」。
打個比方,比如筆記里寫到「我們歷經了眾多磨難,來到了敵人的大本營,將雜魚全部消滅,可是......」
筆記的內容,就會如此僵硬的斷在「可是......」這個地方。
這種行為的惡劣,無異於一部小說的情節正來到了高潮,然後突然斷在了高潮的前夕。
那種感覺,恨不得讓人把干出這事的人關在小黑屋裡狠狠蹂躪一整天!
青野很快就從日野幸那裡了解到這種惡性事件出現的原因。
原因在於——神祇。
或者說,達到一定層次的不可名狀。
當日野幸的預言涉及到祂們的時候,便會不可避免的受到干擾、影響。
使得日野幸無法準確的得知未來的內容。
說不定日野幸的確看到了那樣的畫面,只是因為不可名狀的特性,根本沒法把那種情景用自己的語言描述出來,或者是無法誕生在聯想中。
充其量只不過在心裡留下印象,而無法說明戰鬥的過程以及結果。
順帶一提,「死亡裂縫」那種存在,即便危險程度比起許多不可名狀要強過許多,可是在不可名狀的角度來說,並不算高級。
可能是由於祂是死物?
沒有活生生的意識?
判斷的依據是什麼,不要說日野幸,就連青野都搞不太明白。
這就導致,日野幸老是在關鍵時刻「斷章」,而且沒法給青野提供可靠的信息。
——這種約束也是正常的,哪有一種能力可以做到真正的毫無弱點呢?
就比如說現在。
面對青野的眼神,日野幸歉意的搖搖頭。
示意自己這時無能為力。
青野也不氣餒。
他自認為,自己的推測應該是正確的。
這裡也的確是異變迷霧最為濃郁的地方。
假如要呼喚黑霧之主,或是給他獻上祭品的話,應該也會在這個區域。
除了這裡,平田陽介還會去哪裡呢?
青野抬起頭,忽然怔了怔神。
『是了,只能在這裡。』
青野手上的標記,化成了血色的棍子。
隨著心念的改變,小小紅變得更粗,長度更短。
隨後,青野高高舉起它,然後用力落下!
「轟!!!」
強烈的轟鳴聲響起。
這一片區域的地面,都因為這一揮震動起來。
宮城良和日野幸都被嚇了一跳。
後者還好,大概猜到了青野想要做什麼。
但宮城良可是一點準備都沒有,只感覺腳下猛然的晃動起來,站立不穩。
最開始心裡還慌張的想著——「地震了?在迷失之地,也會地震?」
好在日野幸在他身邊,扶住了宮城良,避免他摔倒在地上。
「騙人的吧!」
宮城良這會兒都忍不住吐槽出聲了!
他這時才意識到,自己先前的想法,錯得有多麼離譜。
宮城良之前還以為,青野除了速度之外,沒有什麼特別強大的地方。
可現在,悠長的震動,還有布滿了蜘蛛網般裂紋的地面,都在說明這個極好看男人非人的力量。
這絕對比那個強壯女子,以及弄髒了他的黑袍女要強得多。
石頭城的地面——準確來說,是整個迷失之地的地面,都是極其堅固的。
剛才兩女的戰鬥,都沒給地面帶來多大的傷害;黑山羊幼仔們的踐踏,也只留下了不算太深的腳印。
從這兩個現象中,都能看出這一點。
宮城良在吐槽說出口後,才意識到他好像犯了蠢。
但還是忍不住在心裡想著。
『這是人能做出的事?』
而且宮城良很難理解,青野到底想要做些什麼。
和這片土地硬碰硬?
就算知道了宮城良的疑問,青野估計也不會回答他。
他閉著眼,仔細感受著來自大地的回應。
感知到達青野這種程度,僅憑著源自地面的震動,就能判斷出,在地面之下,是否隱藏其他的事物。
其原理,大概和雷達相似。
聲波在觸碰到和介質不同的物體時反彈,最後暴露物體所在的位置。
『小,太小了。』
青野憑藉震動,掃出了四五個微小的生物,連一個嬰孩的體積都沒有。
這和他想要找到的存在不同。
等到地面乃至下面岩石的震動逐漸消散,青野仍是一無所獲。
他已經儘可能的把力道深入岩層下方,大約有兩百米左右的深度,如果這種深度都沒能找到的話,就更不用談挖到那樣的深度了。
除去地面外,還有天空!
青野猛然向下踏步,藉助地面的反衝力,向上躍起,儘可能達到最高的高度。
【主人,我也來幫忙!】
墨染在青野心底說道。
作為抬升的力量,幫助青野向更高的地方「飛」去。
實際上,墨染現在的力量,已經能夠做到帶著青野「飛行」。
但無法做到極快的運動,只能叫做「漂浮」而已。
當初真空道人犧牲的那一天,其實墨染就可以那麼做。
只是速度遠遠不夠,在他們到達犧蛄面前之前,恐怕就要被六翼犧萊給打下來了。
——如果不是逼不得已,青野也不希望真空道人死在那裡。
青野之所以會想到震擊地面和飛向高處,是因為他意識到,自己走進了一個思維誤區——他單純的以為,異變迷霧最濃的地方,只會在地表。
平田陽介他們的出現,反倒從側面的證明了這一點。
他們都在地表老老實實的呆著呢!
然而事實上,這個「最危險的」、「霧氣最濃的」區域,應當是一個立體的空間。
地面之下,或是更高處的天空,都是有可能的。
而平田陽介,顯然就藏身在這其中!
事實證明,青野猜對了。
等到他漂浮到一定高度後,抬起頭,得以看見......
一顆漆黑的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