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其實我也不是很想殺你們,」小勺子低頭,不停的捏著酒杯,「但是,刺客如果故意不完成任務的話……會有很嚴厲的懲罰。甚至以後都當不成刺客了。」
凱文沉默片刻,只能說:「我不太清楚刺客內部是什麼樣的結構。但是我相信刺殺我這種任務,必定是屬於最低等級的任務。也是最無足輕重的任務。」
又是一陣沉默,小勺子顯然在為難中。凱文此時反而不怎麼敢說話,既擔心話說軟了,有一種求饒之感覺,降低了自己的格調。也擔心一旦說硬了,惹惱了她,一刀戳死。
邊上編輯還抱著大腿痛苦著,凱文有些看不下去,站起來,從那邊地上端過水來,撕開斯達特大腿側的褲子,然後用毛巾綁住,先止血再說。雖然不比專業的,至少沒有常識性錯誤。小勺子就這麼坐著干看,也不知道該幹什麼。
「你還好吧?」凱文問已經滿臉是汗的斯達特。
斯達特只是雙眼無神的掃了他一眼,小聲說:「為什麼為了刺客公會會長吃.屎而行刺,我會被先捅了一刀?」
「唉!」凱文不知如何回答,只能說,「沒事就好。」看著自己手上都是血,順手在洗臉盆里洗了洗手。
片刻,洗完。凱文又坐回原位,三人又是一陣沉默,氣氛壓抑。
「算了,」終於小勺子站起身來,收起了她的匕首,「實話說吧,本來我是一定要殺人的。不過嘛,可能我父親這次的命令真的有點問題,所以先算了吧。」
「你父親?」凱文一怔,「刺客是以家族為體系的麼?」
「這個你先別管了,」小勺子擺擺手,「不過就算我放棄任務,別的刺客很快會接手任務。所以你們兩個其實是逃不掉的……嗯……一般情況下是這樣的。」
兩人沉默不語,靜等她說下去。
「不過刺客公會和王國.軍都屬於國王直屬管轄,兩者之間是絕不衝突的。以前曾有過案例,被刺殺對象逃入軍隊內部,我們刺客公會就放棄了任務。最後好像就……反正我也不太清楚具體情況,」小勺子抓耳撓腮說了一堆,終於總結了一下,「簡單來說,你們想徹底逃掉,參軍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哦。」兩人點頭,都在斟酌。
「好了,我能幫的就這麼多了,」小勺子從腰部的小包里摸出幾張稿紙,「作者先生,這是你遺落在山姆士山村的草稿,我幫你帶來了。」
「哦?太感謝了。」凱文急忙雙手接過。
「不用謝,本來我也打算刺殺完之後,放你身邊,給你陪葬的。」小勺子回答。
凱文:「……」
「好吧,那就這樣吧。認識你們我很高興,對於編輯先生,我捅了你一刀,我表示道歉,」小勺子朝編輯微微鞠躬。
此時編輯心裡就算再不爽,嘴上也得乾笑著說:「沒事,沒關係,我肉厚,哈哈哈!」
「那你們是打算參軍了嗎?」小勺子問。
凱文和斯達特對視一眼,還是凱文回答:「參軍也不錯,報效國家嘛。我記得6月份有徵兵活動,報名似乎最近已經開始了。」斯達特也僵硬的點點頭。
「那就等你們參軍之後,我在回去復命吧,」小勺子點點頭,「我走了,記得這件事別和別人說啊!說了我也完了!」
「我懂,我們懂。」凱文連連點頭。
小勺子最後看了他們一眼,就這麼低著頭出門去了,人影一晃,已經消失。兩人同時鬆口氣,斯達特忍了半天終於忍不住:「痛啊!痛死了啊!啊啊啊啊!」
「還好還好,總算忽悠過去了。」凱文也擦了一把汗,「我來幫你先緊急處理一下傷口,看上去應該沒毒,問題不大。」
「還是叫我的僕人來吧!」斯達特顯然不怎麼相信凱文,「管家!管家!幫我叫管家。」
管家終於聞風而來,推門一看,當即嚇呆了:「男……男爵大人!你……你……」
「快!給我準備一輛馬車,送我去光明教堂!」斯達特顯得有些虛弱,畢竟他真的留了不少血。
「等等!」凱文抬手一揮,「順帶多叫幾個僕人!給我準備清水、毛巾、雞蛋蛋黃、玫瑰花油和松節油,還有細針線!再來一瓶高度酒!快去!」
「哦!好!」管家也不管誰下令,當即點頭往外跑,片刻,屋外就是一片吵雜。顯然僕人都紛紛驚醒。
斯達特男爵在地上斜眼看凱文:「命令我的家僕倒是挺熟練。」
「光明教會離這裡至少還有半天的路程,你的傷口如果不處理,到時候恐怕更加嚴重!一旦感染,那問題就麻煩了。」凱文回答。
「處理?」斯達特男爵臉色微變,呼吸已經急促起來。大陸通常認為的緊急處理方法,就是用燒紅的鐵燙傷口。如果沒有光明牧師的情況下,大多數人對火焰有莫名的崇拜,有人甚至堅持認為,連火都治療不好的傷勢,那基本就沒法治了。但其中的痛苦,可想而知。
「我父親留下過一本《治傷解讀》,他在當中駁斥了燙火這種粗暴的治療手法。他得到一位老醫生的相助,留下一種用雞蛋蛋黃、玫瑰花油和松節油塗抹傷口的方式。」凱文胸有成竹。
此時三個僕人已經端著東西進來,凱文麻利的結果毛巾清水,再次清洗傷口,雞蛋飛速攪拌,一遍嘴裡也不停:「我遊歷過諾克利亞國的時候,當時那邊正在進行軍事衝突,我曾用這種方法救治24個受傷士兵。相信不會有什麼問題。」
再片刻,凱文又拿出針線,直接泡在僕人拿來的高度威士忌中,然後認真的給斯達特縫合傷口。斯達特感受著陣陣刺痛,看著針線在皮肉上穿來穿去,一時間只感覺陣陣寒意:「真的沒問題嗎?」
「沒問題,我曾經治療過的24個士兵全部活著!」凱文一邊幹活,一邊回答。邊上僕人也都看的心驚膽戰,不敢說話。
「男爵大人,」管家終於急急忙忙衝進來,「馬車準備好了!」
「好!」凱文直接代替回答,「稍等!」
「恩恩。」管家連連點頭。
斯達特:「……」
片刻,凱文縫合完畢,在拿出乾淨的毛巾,一瓶高度威士忌全倒在上面,然後麻利的給傷口包紮。手法熟練,似乎也的確是老手,這讓斯達特也微微放心。
「行了,抬他上馬車!小心點!」凱文終於起身,朝僕人一揮手。幾個男僕當即麻利上前,斯達特雖然又胖又重,但好在僕人夠多。
隨即凱文自己也鑽上馬車,往光明教堂疾馳而去。夜裡路上沒什麼行人,速度也快,但到達之時,已經接近黎明。
凱文命僕人上前扣門,半響,教堂才緩緩開門。一個修女打扮的人有些不耐煩的出來:「教堂還沒到開門時間呢。」
「抱歉,我們男爵受傷了,」僕人顯得非常焦急。
修女顯得有些不耐,但還是朝大家招招手:「那進來吧。」
眾男僕再度抬著男爵下車,凱文也急忙上前詢問:「神父在嗎?我們希望能得到光系法術治療。」
修女只是詫異的看了他一眼,隨口問:「傷在哪兒了?」
凱文剛要開口,邊上僕人已經搶先回答:「男爵大人在腿上割了好長一條口子!」
「哦那就是刀傷啊?這沒什麼大不了的,我給你弄一下就行。」修女走過去看了看,「這是誰包紮的?」
眾僕人都看向凱文,凱文卻也默不作聲。
「抬進去吧!」修女一揮手,「以後不要亂弄,受傷交給我們光明教會。知道嗎?」
「是是,」眾人連連點頭,這會兒也沒人會和她爭辯什麼。
眾男僕把斯達特抬到一張台子上,修女拿出一個銀色的杯子,內盛滿了清水,嘴裡念念有詞,片刻清水竟然發出柔和的白光。然後修女解開斯達特大腿上的毛巾,看見裡面一堆黏糊糊的東西,又是一股酒味,不由大為皺眉:「這誰弄的?」
所有人又看向凱文,但凱文還是沒承認,就站在原地裝傻。
「你們這些可悲的人啊,你們要記住,只有聖水才能洗滌你們的傷痕。你們明不明白!」修女教育大家。
「是是,」眾人也不廢話,點頭稱是。
修女拿來毛巾,又胡亂檫了擦,摸了摸縫合的線,卻沒去動。然後那聖水緩緩的倒在傷口上,斯達特頓時感覺大腿一陣清涼。耳邊已經聽修女開口:「一次聖水5金幣,明天,後天再來一次,基本上就可以痊癒了。當然如果不來也可以,每天用清水清洗,半個月後,也自己會長好。」
「好的,謝謝修女。」眾人都點頭稱謝。直到此時斯達特終於是真正鬆了口氣,命大家抬他回去。
路上,斯達特躺在晃動的馬車裡,看著馬車頂發愣,對他來說,一切還是難以接受。昨天還好好的當他的編輯,下一刻卻要去當兵了,還白白挨了一刀。
「光明教會就是坑!」凱文在邊上搖頭,「銀質杯子中的清水,隨便釋放一個清化術,那就是『聖水』了,唉!」
「但是你不得不承認他們的功效,」斯達特回答,「至少比你的雞蛋要好。」
「其實我同意來光明教會,是希望由神父直接施展光系恢復術,這樣基本上第二天你就能痊癒。結果來了個修女給包了下來,我當時想把傷勢說嚴重點,把神父逼出來,不過你的僕人嘴快了,」凱文搖搖頭,「本來我是不打算讓她再拆掉毛巾的,不然我有何必去包紮?」
「算了,就這樣吧。」斯達特嘆息一聲。
「光明教會一直試圖壟斷醫藥行業,不少簡便有效的治療方法都有被人發現,但是都被他們否認了。也所以大陸上大多數人還是堅持認為受傷了應該被火燙才行,或者必須找牧師,」凱文搖搖頭,「他們的確救治了無數傷員,但卻又非常排斥其他人有救治傷員的能力。說到底,也是為了保證自己的社會地位而已。」
「你看的很透徹麼?」斯達特斜了他一眼,「和那個女刺客說的時候,一堆堆幾年前的事件你都能記得?簡直就想自帶圖書館一樣,你不會是純粹的忽悠吧?」
「當然不是,」凱文笑笑,「我好歹是吟遊詩人,吃這碗飯的。說實話,上位者出爾反爾最多的還是領土糾紛問題,但這個問題有些敏.感,我不清楚她是哪個陣營,不便亂講而已。」
「你倒是挺會忽悠。」斯達特冷哼。
「的確是忽悠,」凱文坦然承認,「上位者每一步棋都可以從眾多角度考慮,可以說他是對,也可以說他是錯。也虧的這個女刺客年輕,能忽悠住。不過話說回來,我不認為我們兩個該死,僅僅因為寫吃.屎就來殺人,實在有失刺客會長的風度。當年有人痛罵萊恩皇帝,也只是變成一個豬頭而已。」
馬車終於又停下,外面響起了管家的聲音:「男爵大人,我們到了。」
「抬我下去。」斯達特開口。
凱文自己已經先下來:「差不多我也先回房了,你先休息一下吧!未免夜長夢多,明天我們先去徵兵處報名。」
斯達特點點頭,邊上僕人都一臉詫異,但他們並不多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