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禍水」的笑媚到了骨子裡,可蔣颯卻不為所動。
「禍水」沒想到自己在蔣颯的面前仿佛沒有一絲魅力,她的目光變得幽怨,我見尤憐,說話的聲音也帶著幾分的委屈:「你嚇到奴家了。」
蔣颯只是一聲冷笑。
周圍的那些男人也很是替「禍水」抱不平,這樣的一個女人如果能夠像對待蔣颯一般對自己的話,他們願意為這個女人去做一切的事情,包括去死。
他們很想站出來指責蔣颯,可他們不敢,他們剛才可是親眼看到了蔣颯出刀有多快,也親耳聽到「禍水」說的錦衣衛第一高手這句話。
他們懼怕蔣颯手中的那把刀,更懼怕錦衣衛。
沒有人敢公然和錦衣衛抗衡,那等同於謀反。
「好了,我說還不行嗎?」「禍水」一副賭氣的樣子,著實像一個與戀人絆嘴的小女人。
她臉上的笑容不見了,很是嚴肅:「或許你以為你要去肅州的事情很隱秘,可是在江湖又何曾有什麼秘密?就在昨晚,就已經有了傳言,說錦衣衛三大巨頭一齊前往燕子磯,目的就是想請出你這位錦衣衛第一高手。」
蔣颯輕皺著眉頭,他知道江湖上消息傳得很快,但他覺得不應該有這麼快,除非從一開始就有人對這件事情很上心。
「禍水」繼續說道:「甚至『大勝賭莊』還開出了盤口,賭你會不會出山,賭你不出山一賠一,賭你出山一賠三,你知道嗎?你這一出山坑苦了多少人,讓很多的人血本無歸。」
蔣颯的眉頭皺得更緊了,自己竟然在不經意中成了別人用來斂財的工具,而自己卻半文錢的好處都沒有。
「使團案不只是在朝廷,就是在江湖上也引起了極大的震動,五百精兵、一百錦衣衛緹騎的護衛下竟然還是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就連江湖上也在紛紛猜測是誰才會有這樣的大手筆。」
蔣颯的心裡充滿了苦澀,看來自己這趟肅州之行想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覺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了,從顧長風他們到燕子磯來找自己那一刻起,自己就已經暴露在了有心人的視野之下。
「算你解釋過去了,那我又憑什麼要帶上你一起去肅州呢?」
「禍水」的眼珠一轉,笑容浮現:「因為我救了你啊,所以你知恩圖報,一定會滿足我的這個小小的願望。」
蔣瘋冷冷地說道:「其實你自己也可以去往肅州的。」
「禍水」搖了搖頭:「我必須要和你一起,不然還沒到肅州我就會死的。」
「為什麼?」她成功地勾起了蔣颯的好奇心。
她幽幽地嘆了口氣:「因為我剛才救了你,他們一定不會放過我的。」
「他們是誰?」蔣颯很想知道到底是誰想要殺自己,自己已經隱退了多年,乍出江湖怎麼就會有人要對自己下這樣的黑手。
「禍水」說道:「你聽說過『聆雨軒』嗎?」
蔣颯眯縫起眼睛:「小樓一夜聽春雨?」
「禍水」用力地點了點頭:「就是它,江湖上都說『六扇門』神秘,可『六扇門』還有跡可循,只要有心,還是能夠多少發現一些蛛絲馬跡,但『聆雨軒』則不一樣,沒有人知道它到底在什麼地方,也沒有人知道它裡面都有些什麼人,也有好事者想去弄個明白,最後都不明不白的死了。」
對於「聆雨軒」蔣颯還是多少聽說過一些的,這是一個神秘的殺手組織,而這個殺手組織並不在江湖上承接業務,它依附於某一個勢力,專門為這個勢力掃清障礙。
很多年前他就曾經想要對這個神秘的殺手組織進行調查,他甚至已經找到了兩條線索,有了兩個重點懷疑的目標,一個是太子朱標,另一個是燕王朱棣。
後來卻因為「藍玉案」發,他的大哥蔣瓛被賜死,他便退隱田園,在錦衣衛只做了一個有名無實的千戶,不再過問這些事情。
如今太子已經病故,洪武皇帝立朱允炆為皇太孫,為防止燕王窺視皇位,洪武皇帝讓他就藩燕京,無詔不得回京師。
「你怎麼知道他們是『聆雨軒』的人?」蔣颯還是不相信「禍水」的話,畢竟「禍水」惡名在外,本就是一個殺手,蔣颯當然對她會存著戒心。
「禍水」又是一聲輕嘆:「那個殺手的脖頸處繪了三滴雨水,腥紅色的雨水,呈品字形排列。」
這雨水的紋身確實是「聆雨軒」特有標誌,這標誌分兩種,以顏色區分,有藍色和腥紅色,每色又有一滴、兩滴和三滴之分,將「聆雨軒」的殺手分成了六個等級。
「禍水」說那個殺手竟是三滴腥紅色的雨水紋身時,蔣颯的心裡也暗暗吃驚,這可是「聆雨軒」殺手中頂級的存在,看來對方對自己是起了必殺之心。
不過想想他也就釋然了,他可是錦衣衛第一高手,他有著他的驕傲,若是對方隨隨便便派出個藍色雨滴的殺手過來那是對他的侮辱。
此刻蔣颯已經有些相信她的話了,他的目光投向了桌子上的那一杯酒。
「這酒沒毒,我若想殺你,一開始就在酒菜里下毒的話你現在已經是一具屍體了。」「禍水」好像知道蔣颯在想什麼。
蔣颯沒有再說話,只是猶豫了一下端起那杯酒一口喝了下去。
「禍水」的一張臉上全是笑意,她知道蔣颯已經用行動表示接受了她的要求。
蔣颯放下杯子,叫了一聲:「小二,結帳。」
「禍水」說道:「你不用結帳的,以後不管你去到哪裡,只要是進了『神仙居』,無論是吃喝還是玩耍你都不用結帳的。」
蔣颯「哦」了一聲,女人有些不好意思是說道:「因為我就是『神仙居』的老闆娘。」
廬州城外,陳誠讓馬車停了下來。
他掀起車簾,對騎車跟在一旁的燕七說道:「我們不進城,就在城外找個客棧住下吧。」
燕七點了下頭,示意手下去找客棧,其他的人都在原地休息。
陳誠從馬車上下來,伸了個懶腰,這一整天的車馬勞頓還真讓他感覺有些累了。
「公子,你之前說晏無雙的出現有問題,那麼對這件事情你是怎麼看的呢?」燕七很是謙虛地問道。
原本他一直都叫陳誠為大人,陳誠說他們既然是暗訪就不能「大人」、「總領」這樣的稱呼,此時陳誠成了大戶人家的公子哥,遊山玩水,而燕七他們則是他的隨從和護衛。
「燕七,我問你,在大明境內誰能夠有能力對抗五百精兵和一百精銳緹騎?」陳誠正色地問道。
燕七抿了抿嘴唇,他的心裡其實早就有了答案的,可是他卻不敢說。
陳誠微微一笑:「這兒只有我們倆,你但說無妨。」
燕七看了看身後不遠處自己的那幫兄弟,轉過頭來望著陳誠輕聲說道:「就算是朝中權貴有這個膽也沒這份力,能夠如此大手筆的,除了手掌兵權的藩王之外,恐怕再無他人。」
陳誠點了點頭,神情很是凝重:「洪武二十五年,太子病故,聖上立了皇太孫為儲君,你覺得各路藩王的心裡會沒有想法嗎?」
燕七沒有說話,這個話題他還真不敢隨便亂說。
但內心裡他是很認同陳誠的看法,當初聖上提出立皇太孫為儲君的時候他就想要向聖上進言,可他卻還是忍住了,對於洪武皇帝可以說他比任何人都要了解,在洪武皇帝的身邊,他真正體會到了什麼是伴君如伴虎。
見燕七不說話,陳誠繼續說道:「使團是從肅州衛過來的,可晏無雙留下的地圖為何會在南陽?那可是唐王的封地,唐王年幼,尚未就藩,但其母李賢妃的父兄早就先期進入了南陽,如今漸已勢大。」
「你是懷疑李家有什麼想法?」燕七皺眉問道。
陳誠擺了擺手:「不,李家不敢有什麼想法,唐王本身也不具備這樣的條件。李家只不過是圖個享樂罷了,他們的心裡應該很清楚,有些事情並不是他們可以去想的,更不是他們可以去做的。」
燕七微微點頭,他認同陳誠的看法,因為在這之前他也對這個李家有過一些了解,李家人不是圖大事之人,反而更像個暴發戶。他們不敢覬覦王權,頂多就是靠了唐王的福蔭享受一番罷了。
燕七緩緩地吐出了四個字:「禍水東引!」
陳誠「嗯」了一聲:「唐王、伊王、鄭王、趙王恐怕也會因此受到無妄之災。」
燕七的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他此刻已經清楚地意識到,自己接下的這個案子是個燙手的山芋,弄得不好很可能會引火燒身。
此刻他有些慶幸洪武皇帝讓陳誠來主事了,有陳誠在前面頂著,真要鬧出點什麼事來自己也不會受到太大的牽連。
他在心裡倒吸了一口涼氣,莫非聖上早就知道了其中的厲害?
答案幾乎是肯定的,自己都能夠想到在大明境內除了手握兵權的藩王外沒有誰有這樣的能夠做下這個案子,聖上那麼英明睿智的人又怎麼會想不到呢?
想到洪武皇帝株連殺戮功臣宿將的手段燕七忍不住打了一個寒戰,他望向陳誠,這個年輕人難道就不知道聖上的行事麼?這個案子不管是不是能夠辦得好,結果很可能都是一個悲劇。
陳誠看到燕七的神情變幻複雜,他淡淡地說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不管怎麼樣,先把差辦好,不過凡事也得三思而行,別把自己給繞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