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走沒多遠燕七他們便與陳誠等人碰上了。
大家這才長長地鬆了口氣。
彼此把經歷的事都說了一遍,燕七也沒有隱瞞自己就是段長生的那一段,他心裡很清楚,這個秘密恐怕現在已經是盡人皆知。
燕七竟然是名動江湖的段長生,這讓陳誠也十分的震驚。
陳誠雖然只是一介書生,可是江湖的事情他卻是知道一些的,因為他有一個很要好的朋友就是江湖中人,而他那半吊子驗屍的本領也是從那朋友處學到的。
燕一和燕二是燕七的兄弟,他們之間甚至和親兄弟一般,但他們也是第一次聽到這個秘密。
「大哥,你瞞得兄弟們好苦。」燕二對燕七說道。
燕七苦笑:「我並不是有意隱瞞,我只是覺得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沒有必要再提。再說了,我們兄弟幾人又有誰沒有故事呢,我們之前就約定過,過去的事情誰都不要問,誰都不去說的。進了『六扇門』我們就不再是我們自己,那些過去對於我們來說還有意義嗎?」
燕一和燕二都沉默了,燕七的話說到了他們的心坎里,那些往事對他們而言還真沒什麼意義,他們現在只是維護大明江山的工具,僅此而已。
燕七對陳誠說道:「公子,此處很是兇險,我們先離開再說吧。」
陳誠沒有說話,心裡思忖著,敵人在暗,他們在明,從目前的情況來看對方的手段十分高明,實力也強大得恐怖,在這老鷹山里和他們周旋顯然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
但正因為此地的兇險反而也給他們的調查提供了一些便利,假如他們就這麼離開了,但等於給對方抹去在此間留下線索的時機。
想到這兒陳誠說道:「我們暫時還不能離開。」
燕七等人十分的不解,陳誠為什麼非得要大家置身於險境。
陳誠見眾人臉上的狐疑,說道:「我們應該在附近的村子裡打探一下,我想應該有人與對方有過接觸。你們想想,我們是臨時決定到這老鷹山來的,我們為什麼而來,是聽到那老翁說這兒出現了詭異的事情,陰兵借道。可以說在這之前就連我們自己都不確定要來,對方是怎麼知道的?」
眾人都不說話,靜靜地聽著。
陳誠繼續道:「這麼短的時間內,對方是怎麼做到調集這麼多人手在此地設伏的,甚至還搭建了那麼一座靈堂,找來了你的仇人。」
陳誠這麼一問,燕七便明白了:「公子的意思是對方早就已經等在這兒了,而那老翁說的什麼陰兵借道根本就是瞎話,目的也只是為了把我們騙到這兒來,那農戶也是他們一夥的!」
陳誠卻搖頭道:「那農戶應該是地道的農戶,陰兵借道的事情應該也不是瞎話。當然,這兒肯定不會真發生過什麼陰兵借道,只是這兒的的確確曾經發生過一些見不得人的事兒,為了矇騙那些老百姓,他們便傳出了陰兵借道一說。」
陳誠的話把眾人又給繞糊塗了。
燕二道:「公子,你說得我不明白了,總不會對方早就算到我們會途經此地,會上山搜索吧?要真是那樣的話就太恐怖了,當朝除了已故去的誠意伯劉基劉大人之外誰還有這樣的心計?」
陳誠淡淡地說道:「這個世上永遠都不缺能人,只是你有沒有發現他的本事罷了。遠的就不說了,如今各藩王身邊的那些謀士之中你敢說沒有文韜武略之才的能人麼?」
燕七幾人面面相覷,對於各藩王的情況他們比任何人了解得都要多,對藩王的監視本就是他們職責範圍內的事情。他們自然也清楚,太子朱標死後,各藩王便有了蠢蠢欲動的跡象,他們無不在暗中籠絡一些能人異士,暗中布局。
只不過他們做得很是隱蔽,也並不逾矩,所以洪武皇帝就睜隻眼閉隻眼了,隨後洪武皇帝宣布立皇太孫,這才打消了這些藩王的爭霸之心。
當然,也仍舊有對立皇太孫一事心懷不滿的,但儘管不滿,可卻不敢貿然生事,洪武皇帝的手段作為兒子的各路藩王可是知道的,若是惹得父皇翻了臉,恐怕就算是皇子也一樣死無葬身之地。
燕一說道:「監察御使劉觀劉大人私底下就與燕王走得很近。」
燕一的話音剛落,燕七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燕一便沒再繼續往下說,這些都是「六扇門」掌握的機密,若是泄露出去一定會引起朝野震動,說不準又會是一場血雨腥風。
燕七對陳誠說道:「公子,你覺得這件事情真是燕王乾的嗎?」
燕七問得很直接,面前幾人都是他的心腹自然也就不用再避諱什麼。
陳誠淡淡地說道:「其實你的心裡也早就有了答案,又何必問我呢?」
燕七的神情有幾分尷尬,他嘿嘿一笑。
陳誠說道:「目前我們掌握的證據確實對燕王不利,但除了那支箭以外,我們根本就拿不出更多的證據。那箭或許是偽造的,又或許是別有用心的人從燕王府盜出來的也說不定。」
燕七微微點了點頭:「我也是這麼想的,這有著明顯的栽贓嫁禍嫌疑。」
陳誠說道:「所以我們必須十分的謹慎,稍有不慎丟官事小,很可能會性命不保甚至累及家人。」
陳誠這話絕不是危言聳聽,眾人深知其中的利害。
「那現在我們該怎麼辦?」燕二問道。
燕七眯縫著眼睛輕聲說:「按先生的意思辦,嚴查附近的村落,希望能夠查到一些蛛絲馬跡。」接著他讓一個校卒到廬州城去借兵。
黎明時分,校卒便帶了五百精兵進山與燕七等人會合,領兵的是一個叫屠遠的千戶。
次日正午時分,最後一隊人馬也完成了排查的任務,回到瞭望隴鄉的麥場。
排查的結果讓燕七很是失望,竟然沒有找到任何的蛛絲馬跡,所有的鄉親都說不曾見過那些人,他們甚至不知道有這樣一群人進入了老鷹山,也不知道這些人是什麼時候離開的,這些人仿佛就像是幽靈一般神出鬼沒。
燕七長長地嘆了口氣,望向陳誠:「公子,看來對方遠比我們想像的還要可怕。」
陳誠微微一笑:「其實這個結果並不意外,我想或許在我們做出對整個老鷹山進行搜查的決定之前他們就已經全部撤離了。」
燕七一頭的霧水,他不明白陳誠既然已經知道了會是這樣的結果為什麼還要提出搜查老鷹山呢?
不過陳誠卻並不解釋:「我之所以要讓你們搜查老鷹山自然有我的用意,以後你就知道了。」
燕七覺得自己越發看不透這個陳誠了,他很想知道陳誠的葫蘆里賣的到底是什麼藥,可是他知道若是陳誠不願意說無論他怎麼問都是白問。
他只得說道:「那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
他才問出口,他的心裡就是一驚,自己可是「六扇門」的總領,向來很有主張的,這一次怎麼就沒了主見?凡事都要問面前這個二十幾歲的年輕人?
這讓他的心裡暗暗有些氣惱,他惱的是他自己。
不過轉念又想到了這個案子的背景之複雜,很可能就會引火燒身,自己這樣謹小慎微也不是壞事。至少到目前為止,陳誠所表現出來的智慧是他燕七所不能與之相比的,假如這個案子自己仍像從前那樣冒進的話,無論是對自己還是「六扇門」而言都不是一件好事。
陳誠伸了個懶腰:「進廬州城,找個好一點的旅店吃上一頓再好好睡上一覺。折騰了一個晚上你不覺得累麼,你不累你的弟兄們也會累吧?不過在這之前你先讓屠千戶領著他的兵先回去,我可不想這樣大搖大擺地進廬州城。」
燕七沒有再多說什麼,既然打定了主意聽陳誠的,那麼陳誠怎麼說他就怎麼做。
再說這一個晚上下來他們還真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京師,養心殿。
洪武皇帝正在用膳,他吃得很是簡樸,一碗米飯,一盤小炒肉,一盤醃菜和一碗白菜豆腐湯。
在他的身旁站著一個人,那人躬身側立,靜靜地站在那兒,他便是「六扇門」的副總領燕六。
「陳誠他們到哪了?」洪武皇帝隨口問道。
燕六應道:「到了廬州。」
洪武皇帝只是點了下頭,沒有再說什麼。
燕六又道:「總領傳來的消息,說他們的目的地並非是肅州,而是南陽。」
「哦?」洪武皇帝此前聽陳誠他們竟然才到廬州,雖說心裡有些不悅,但想到既然已經將此事委以陳誠,就應該相信陳誠自有他的打算。此刻聽到陳誠並不是去肅州而是去南陽之時他的心裡也充滿了好奇。
「他們去南陽做什麼?」洪武皇帝問道。
燕六答道:「這與晏無雙留下的那張地圖有關係,陳誠像是看出了地圖上標繪的地方是在南陽的漢水附近,或許他是想在那找到答案。不過總領之前已經做了安排,燕四和燕五正在趕往肅州的路上,肅州那邊的調查不會耽擱。」
洪武皇帝的臉上露出一抹笑意:「這個陳誠有點意思。」
燕六苦笑了一下:「還有一件事情要向聖上稟報。」
洪武皇帝看了他一眼:「你進宮來就是為了這事吧?」
「是的,陳誠離京當日找過微臣,他讓我對晏無雙突然出現在應天的事情進行暗查。」
洪武皇帝眯縫著眼睛:「他定是讓你查一下為什麼晏無雙直到到了華西門才被人發現吧?」
燕六身子微微一顫,他沒想到洪武皇帝也留意到了這件事情,他說道:「是的。」
「有結果了嗎?」
「暫時還沒有眉目,但至少我們可以肯定一點,晏無雙並沒有通過四個城門進城,我們已經把當日守城的兵士都徹查了一遍,無論哪個城門都沒有人見到晏無雙進城,只有兩種可能,或是他在那天之前就已經入城了,或是他是用了其他的辦法進的城,目前這件事情我們還在調查中。」
洪武皇帝淡淡地說道:「此事有了結果速速來報。」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