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有影響力的灣灣半導體公司，大多成立在80年代中後期，包括亞力的這個股東，全力半導體。
和很多其他灣灣半導體的創始人一樣，全力半導體的創始人路修文畢業於米國麻省理工，畢業後就職於德州儀器，米國的半導體巨頭。
灣積電的創始人章忠謀就長期供職於德州儀器，並從一個技術員成長為資深副總裁，德州儀器的三號人物。
章忠謀辭職回灣灣擔任工業與科技研究院院長不久，路修文也響應灣灣政府大力發展集成電路產業的號召，回到灣灣創辦了全力半導體。
九十年代初期，全力憑藉一款電腦主板晶片快速發展壯大，同時也看到了海峽對岸發展集成電路的決心，於是繞過灣灣政府的行政限制，打著擦邊球在珠海成立了亞力半導體。
只不過亞力半導體成立將近十年間，錯過了大陸數個電子產品熱潮，最終並沒給他帶來多少的收益。
隨著世紀初網際網路泡沫的破碎，影響不可避免的波及到了電腦以及電子設備市場，而集成電路產業並沒有獨善其身。
2000年前後，全球破產或者重組的集成電路公司超過數千家。
就連灣積電這種超強增長力的龐然大物，這幾年的營收也在下降。
全力半導體並沒有走到破產的的境地，但也到了出售非核心資產來為主業續命的狀態。
出售在大陸打政策管制的擦邊球、並且基本不給公司帶來利潤的亞力半導體，其實是全力半導體的必然選擇。
而利益於網卡晶片上的優異表現，即便整個產業蕭條，瑞昱半導體依然能夠快速的增長，他亟需一批能夠立即開展晶片設計的熟練工，迅速承接繁重的晶片設計任務。
一個願意買，一個願意賣。
所以整個交易其實並沒有多麼大的談判成本。
但在敲定合作的最後一刻，異變陡生。
總部位於米國的森哲諮詢，大華夏區高級合伙人，主動拜訪全力半導體的總經理，兩者進行了將近兩個小時的洽談。
隨即全力半導體便通知瑞昱，表示希望暫停兩者的交易，並尋求瑞昱的諒解。
瑞昱得到通知的第三天，也就是5月8日，全力半導體迎接到了從米國而來的大陸的客人。
路遠航長著滿臉的絡腮鬍，其實年齡並不大，還不到三十。
從米國哈佛商學院剛剛畢業兩年，然後直接去了華爾街。
還沒有逍遙多久，就被父親路修文召回。
在灣灣，家族傳承已經形成了他們企業文化的一個方面。
更何況，面對行業的大蕭條，路修文有些有心無力，身體也每況愈下，隱退的念頭更是愈日俱增。
所以把獨子從米國召回，直接就給安排了公司總經理助理，沒有按照常規從基層干起。
路遠航做了功課，所以對方寧的情況有比較深入的了解。
看著這個比自己年輕了將近十歲的小伙子，路遠航見面說的第一句話就是：
「本以為我就是天之驕子了，無奈尾巴還沒翹起來呢，就被方總啪啪打臉了。
路遠航，全力半導體二代守業人，歡迎方總！」
方寧被他這個開場逗樂了，笑著握住路遠航的手道：
「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難，能成為一個合格的守業者，最起碼要比我強。」
路遠航立即哈哈笑著道：「哈哈哈，方總這個馬屁我樂意聽。」
一行人五輛車，從桃園機場浩浩蕩蕩出發灣北工業園。
一路上，經過了十多家半導體公司，路遠航一一向方寧做了介紹。
前世里，方寧知道灣灣半導體產業的強大，但從來沒有去參觀拜訪過，而這一世，這還僅僅是世紀之初，僅僅是坐車一路走過，就經過了一家又一家前世經常在電視新聞里出現的半導體公司。
灣灣集成電路產業之強大，可見一斑。
全力半導體一共有三個廠區一個公司研發總部。
路遠航直接把方寧帶到了研發總部對面的酒店。
車子到的時候，苗天和卞新荷已經在酒店門前。
下了車，方寧笑著對他倆道，「還是你們近啊！」
苗天立即笑著回道，「那可不，不過羊城沒有到灣北直飛的飛機，我們先到的香江，飛了不到兩個小時。」
「那也比方總從舊金山飛回來省時間。」卞新荷道。
「那必須的啊，怎麼說灣灣也是咱們華夏的一部分，跟隔著太平洋的米國是兩回事。」
方寧道。
路遠航咳咳著道，「其實我父親那一輩對華夏的感情還是蠻厚重的，畢竟他們那一輩基本都是在大陸長大的。
可到了我們這一輩，對華夏的感情已經淡化了很多，甚至不少的同齡人，對大陸的態度並不太友好。」
這確實是事實。
不過眾人沒在這個問題上繼續糾纏，沒有誰對誰錯。
方寧等人辦了入住，稍事休整，便被路遠航接去了對面的全力研發中心。
路修文攜公司一眾高管，已經等在了研發中心的門口。
一同等著的，還有森哲諮詢大華夏區高級合伙人東方慕英，以及她的助手褚子舒。
一行人寒暄之後，路修文帶著所有人，一同參觀了全力半導體的研發中心。
「目前全力研發中心，一共有1356名員工，其中研發人員1119人，占比達到了82.5%。研發人員中，本科學歷582人，占比52%，碩士學歷257人，占比23%，博士及以上學歷280人，占比25%。
它們中的大部分人，都有著非常豐富的半導體從業經驗。
其中70%的研發人員，工作經驗在5年上；40%的研發人員，工作經驗在10年以上。」
聽了路修文的介紹，方寧哈哈笑著打趣道，「這麼說，我還要再上三年學，才來能應聘咱們全力半導體的研發人員。」
一行人哈哈，路修文向後捋了捋自己的花白的頭髮，笑著道：
「不一樣的。方總商業上的天賦，後天學不來的。而搞技術研發，三分靠天份，七分靠積累。
所以說方總再積累三年，可以來搞研發。
而我們實驗室里的工程師們，即便再學一輩子商業教程，也做不出來方總這樣的成績。」
方寧立即慚愧的搖搖手道，「我哪裡有天賦，只不過是運氣使然。」
由於一起參加的人比較多，所以很多實驗室並沒有對他們開放，但參觀的那些外圍實驗室，還是把方寧給震住了。
不可想像，這還只是灣灣一家中小規模的半導體公司。
第一次，方寧更加深刻的認識到，我們與灣灣的差距，並不在於一台光刻機，並不在於那些核心半導體材料，而在於人才，而在於底蘊。
路漫漫其修遠啊。
還好，現在只是2001年，他還有時間，憑藉著資本的力量，憑藉著快速崛起的公司聲譽，憑藉著整個西方世界暫時性的麻痹。
他還有一線機會，在所有人不知不覺間，建立起一個足以與米國科技霸權相抗衡的資本與科技協作網絡。
一行人最後走進全力半導體的會議室。
方寧最先發言，對全力半導體，特別是路修文父子的熱情招待表示感謝。
「在對亞力半導體收購的主體HTeck方面，我想請兩位路總放心，HTeck是一家註冊在矽谷的米國公司，它的母公司註冊地是開曼群島，而開曼的母公司又歸屬於法國的一個公民。
從股權關係上，HTeck不僅與我沒有關係，與漢唐科技沒有關係，與大陸的任何公司或個人都沒有關係。
這一點上，森哲的東方總已經請法務做過確認，不會存在交易違反灣灣當局規定的情形。」
方寧雖然這麼說，但路修文還是堅持道：
「這是這次交易最大的風險點，我想我們還是需要再謹慎一點，全力會再聘請律師對此出具意見。」
方寧點頭道，「理解，我們一定全力配合。
我需要說的第二個方面，就是此次是對亞力半導體的整體收購，也包括它擁有的無形資產，比如軟體、專利等，也包括它的人力資源和員工培訓計劃。
其實我想說的是，亞力半導體每年30名工作師及管理崗到全力半導體交流的制度，能夠得以保留。
當然，以後亞力會向全力支付一定的培訓費用。」
路修文微眯著眼，沒有說話。
路遠航看了一眼父親，就開口說道，「這一點我們可以答應，但交流人員將不能參與全力半導體的二類及以上研發項目。」
方寧點頭道，「明白，實際上，我想要繼續交流的目的，並不是讓他們學習技術，而是能夠把全力先進的管理經驗、規章制度、研發流程等軟實力學習到。」
事實上這種軟實力，在灣灣隨便一家半導體公司都可以學習得到。
這也正是路遠航可以答應方寧的原因。
「我要講的第三個方面，就是人才。
我希望全力半導體可以持續為亞力輸出集成電路方面的專業人才，當然，亞力會為他們提供比呆在灣島更優厚的福利待遇和更大的發展空間。」
聽方寧說完，路遠航看了一眼父親，老頭依然眯著眼，於是繼續開口道：
「事實上這一點我們答應你也沒有太大的意義，有很多的獵頭公司都在做著這樣的工作。
你可以問一下你們入住的酒店，那些獵頭長期住在這裡，每天我們下班，就是他們上班的時間。
他們會在這個時間裡約見我們最優秀的工程師，也會請我們剛入職的大學生喝咖啡，事實上他們有我們每一個員工的詳細檔案，甚至比我們自己都要清楚我們的員工。」
方寧望向東方慕英。
東方慕英點頭道，「路總說的沒錯，半導體行業的人才競爭其實很激烈，薪資也很透明。如果方總可以提供有競爭力的薪資待遇，公司又是米國企業，我想人才不會成為問題。」
方寧笑著追問：「那如果是華資企業呢？」
東方慕英不失禮貌的微笑道，「如果是華資企業，可能會存在一定的障礙。
但我認為最大的障礙不在於意識形態的不同，不在於社會制度的差異，而在於這些人才對華資企業的信心。
方總應該可以理解，從華夏改革開放到現在已經二十年的時間，迄今為止，華夏並沒有出現太多值得尊敬的公司，而令人尊敬的科技公司更是寥寥。
重銷售而輕研發，低質低價競爭，這都是限制華夏科技企業成為令人尊敬公司的重要原因。
在這樣的大環境下，很少有國際化的人才會相信一家華資企業真的在搞研發，所以也很少有國際化的科技人才選擇在華資企業就業。
即便華資企業可以開出更高的薪資，但這並不長遠，並且沒有成熟的研發制度和研發文化，即便有這些人才的加盟，這些人才很快也會淪落為二流人才。」
東方慕英侃侃而談，絲毫沒有注意對面幾個人臉色的變化。
而坐在東方慕英旁邊的褚子舒，死死的盯著方寧緊皺起來的眉頭，生怕對面這個年輕人一個控制不住，就拍案而起。
東方慕英說完，望向方寧。
方寧重重的點了點頭道，「受教了。」然後對著路修文和路遠航道，「兩位路總，既然是這樣，這一點要求，我收回。」
路修文終於睜開眯了一下午的眼，微笑著對方寧道，「東方總說的有一定道理，但我想這種局面很快就會有改觀。至少，我相信方總帶領下的企業，很快就會有所突破。」
方寧朝他拱了拱手道，「多謝老前輩的誇獎，那我可就當真了。
事實上大陸改革開放二十年，經濟建設上獲得了快速的發展，但這種發展更多是建立在資源導向的粗方式發展上。
我相信隨著改革開放的持續推進，大陸更深入的參與到國際化分工之中，人口紅利、資源紅利、市場紅利都會逐漸的消失，這就會倒逼華夏的企業走向集約精細化發展的道路。
所以，我同意東方總對現狀的分析，也同意路總對未來的預判。
而很榮幸，我和小路總成長於這個時代，我想我們會一起見證華夏的經濟轉型，一起見證華夏科技企業的萌芽與成長。」
路修文突然顫顫巍巍的站起身，拍了拍手掌道：
「我已經很久沒有為祖國如此的心潮澎湃了。
遠航啊，從今年起，每年至少向大陸輸送100名技術骨幹。
留不留得住是方總的事，輸送不輸送，可是你的責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