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母親出面協調?」
「有這個必要嗎?」
「在青山這個地界,您出來協調,更有效吧?」
陳輝不想一有事就給母親打電話,因為電話打通之後,勢必會是一頓嘮叨,而他煩透了那種嘮叨。
「一般人,我可以協調,但這次的人,我協調不動。」
對陳輝的恭維,許滄海還是很受用的,但問題是,受用不能當飯吃。
「一個市公安局的副局長,您這個市委常委,能協調不動?」
陳輝充滿懷疑。
市公安局的副局長,當副局長的時候,都有一票是許滄海投的。
「你把問題想簡單了。」
「市公安局的副局長,只是一把刀。」
「真正恐怖的是拿刀的人。」
許滄海嘆了口氣,說道。
「拿刀的人?誰?」
陳輝好奇道。
由於他才來青山沒多久,所以,對於青山的政治格局還不太了解,當然,就算待上三五年,他很可能還是不太了解。
因為,從始至終,陳輝都不太關心這方面的事。
「青山市委書記,黃鐵軍,青山市委副書記,市長,梁秋香,青山市委專職副書記,任道遠。」
許滄海直接把青山市的前三號人物,搬了出來。
「不會吧?」
「公安局這個副局長,背後站在書記,市長,副書記?」
陳輝終於覺得問題有點兒嚴重了。
「不是公安局的副局長背後站著書記,市長,副書記,而是宋思銘背後站著書記,市長,副書記。」
許滄海糾正道。
「宋思銘有這麼大面子?」
陳輝難以置信。
他知道宋思銘當過梁秋香的專職秘書,可是,黃鐵軍和任道遠,跟宋思銘有什麼關係?
許滄海解釋道:「本來,黃鐵軍書記是要留宋思銘當專職秘書的,但梁秋香市長硬生生地把宋思銘挖走了,至於任道遠副書記,他能當上副書記,宋思銘的出謀劃策,起到了決定性作用。」
黃鐵軍想留宋思銘在市委辦不是秘密,畢竟,宋思銘的正科就是在黃鐵軍到市委之後才提的。
至於宋思銘和任道遠,許滄海能知道得那麼清楚,是因為,當初,他也想競爭專職副書記一職,只是他終究還是晚了一步。
時任組織部長,排名還在他之後的任道遠,早早地去了省城,而去省城前夜,任道遠只見了一個人,那個人就是宋思銘。
所以,許滄海確信,任道遠能往上走這一步,關鍵點就是宋思銘。
「宋思銘,我真還是低估他了。」
這一刻,陳輝總算理解,一個公安局的副局長,為什麼敢和市紀委公開叫板了,原來是因為,宋思銘背後還有三座大山。
為宋思銘出頭,未嘗不是表現給三座大山看。
「打電話吧!」
許滄海催促道。
眼下,也只有陳輝的母親,自上而下用力,事情才能平息。反正他是不敢為了陳輝,和黃,梁,任三人對抗。
「我還是覺得沒必要。」
陳輝想了想,說道。
「沒必要?」
「火燒眉毛了,你說沒必要?」
許滄海覺得自己已經講得很明白了,陳輝沒理由還沒聽懂。
「確實沒必要。」
陳輝解釋道:「說到底,不還是落到宋思銘身上嗎?既然,他們那麼在意宋思銘,那直接談條件好了。」
「談條件?」
「你覺得還有機會談條件?」
許滄海理解不了陳輝的腦迴路。
陳輝進一步解釋道:「宋思銘貪污,受賄,瀆職,證據確鑿,至少能判十年以上的有期徒刑,而我,頂多就是一個紀律處分罷了,其他人就算被牽連,最多也是紀律處分,絕對上升不到違法犯罪,為什麼不能談?」
「證據確鑿?」
「你說的證據確鑿指的不會是這個吧?」
面對陳輝的解釋,許滄海指著自己辦公桌上那一大摞資料問道。
陳輝拿起資料,翻開一看,正在自己給苗文,夏至青,又被茅子時拿走的證據,他馬上點頭,「沒錯,就是這個!」
「你不覺得這些證據有瑕疵嗎?」
許滄海問道。
「瑕疵?哪裡有瑕疵?」
事實上,陳輝都沒有認真看過這些證據。
「茅副書記,你給他解釋一下。」
許滄海讓茅子時出馬。
「好。」
茅子時對陳輝說道:「你隨便翻開一頁。」
「翻就翻。」
陳輝翻開一頁。
茅子時瞄了一眼,「你看看這一頁的簽名,再看看第十頁上面的簽名,是不是一樣的字體?」
在等陳輝的時候,茅子時已經把這本所謂的證據,都研究透了。
「這兩個簽名的字體……」
陳輝往前翻,找到第十頁的簽名,對比了一下,好像還真是差不太多,可問題是,這是兩個人的簽名啊!
「字體相似的多了去了,這個不算問題。」
但陳輝還不是不服氣,果斷又翻開一頁。
「你算算,這個帳對嗎?」
「三千二百一十乘以四十九等於十四萬三?」
茅子時分分鐘指出其中的錯誤。
接下來的幾分鐘,陳輝不斷翻,茅子時不斷指,到最後,陳輝不得不接受,這份證據過於粗糙的現實。
「陳輝,你老實跟我說,這份證據,是不是你自己偽造的?」
見陳輝終於服氣了,許滄海問道。
「我怎麼會偽造證據?」
「這證據是別人給我的。」
陳輝回答道。
「別人是誰?」
許滄海追問,因為宋思銘提出的第一個條件,就是追查偽造證據的人。
「瀾滄縣政府辦公室副主任顧星岩。」
「我給瀾滄縣縣長陶冀打電話,詢問宋思銘的情況,陶冀主動說,宋思銘犯有嚴重的錯誤,隨後,他就讓顧星岩把證據送到了我的辦公室。」
「至於證據出自陶冀之手,還是顧星岩之手,我就不知道了。」
陳輝實話實說道。
「陶冀,顧星岩……」
聽到這兩個名字,許滄海豁然開朗。
一切都可以解釋通了。
「你知道陶冀和顧星岩現在在哪裡嗎?」
許滄海問陳輝。
「在哪裡?」
陳輝問道。
「在興隆賓館。」
許滄海回答道。
「興隆賓館?」
陳輝難以置信,他可是剛剛從興隆賓館過來。
「陶冀和宋思銘,在青山古城的歸屬上存在爭端,巴不得你把宋思銘抓走,所以,才偽造了這份證據,人家拿你當槍使,你卻渾然不知!」
許滄海隨後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