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眼的話,絕對是對達爾文進化論的大不敬。
在現在的科學學術之中,主流生物學家相信,物種是從簡單到複雜,從缺陷到完整,朝著完善的結構在進化,雖然這個完善是相對於環境而言。
而毛眼的意思是,物種是由複雜到簡單,從完整到有缺陷的演化過程。
看到穀雨一臉迷茫,甚至不知該從何處問起。
毛眼繼續道:
「倚震是很古老的物種,動植物不分,它能夠直接利用太陽,水和二氧化碳獲得滿足自身生存繁衍的能量,又能像動物一樣吸食血肉補充身體。
這樣的生物,本身穩定性很高,如果不是生活在陰墟里,而是出現在外面的世界,那將會帶來可怕的物種侵略和毀滅,因為陰墟之外的任何生物,都不能與之相比,包括人類。
我們必須吃乾淨煮熟的食物,要喝乾淨的水,稍微一點細菌,就能讓人類大病一場,相對於自然環境而言,人類的生存能力,是所有生物之中,最低的存在,沒有之一。
這就是一種殘缺的演化,而不是進化。」
穀雨似懂非懂,但是捕捉到了毛眼話里的一些意思,在穀雨看來,毛眼的生物理論,與神經刀的地平論不相上下,都很扯。
反正,穀雨是不怎麼相信的,他寧可放棄唯物主義,相信倚震就是一種魅,傳統迷信之中的魅,這更容易讓他相信一些。
再行不多時,前方終於看到迷濛的一片亮光,眾人歡呼雀躍,這意味著水道終於到了頭。
這地下水道很明顯是人工開鑿,人工開鑿水道無外乎兩個作用,出水和送水。
那山環之外沒有什麼遺址痕跡,哪怕是滄海桑田,只要沒有天翻地覆,總會留些石頭瓦片,但是山環外並沒有。
這就意味著,這條地下水道是作為送水之用,那麼水道的盡頭,或許將是另有洞天。
「穀雨,到前面來,馬上要到出口了,需要你聽路。」
腿姐在前面喊道。
穀雨忙爬起來,顧不得兩屁股蛋火辣辣的刺痛,踱步過去,佘少男與之交換,來到中間木排之上。
眼看到了出口,一般人這個時候肯定已經鬆懈,甚至開始焦急加速衝出水道。
但是這群人沒有,他們反而更加用力的減速木排,小心翼翼的緩緩前行。
順著水流直出地下水道,穿過了高聳的山環,重見天日。
幾個人來到外邊,上下瞭望,就見頭頂高處,雲霧重重,被陽光投射其中,形成交互的彩虹。
四周儘是直立高崖,舉頭不能見其頂,猶坐深井之中。
水往低處流,幾個小時的地下水道,讓他們來到了極低的深處,那之前在外邊看幾十米的高崖,現在怕是不有千米之遙。
穀雨猜測,這就是之前他用朱莉手機拍到的那個黑點,當時就猜測這裡是個天坑,但是沒想到竟然深到如此程度。
穀雨不敢在抬頭看下去,這種深幽帶著難言的壓抑,同時讓人目眩頭暈。
河流依舊在向下而行,可見這裡還不是深坑的最低處。
眾人乘木排緩緩下行,河岸兩側儘是莽莽的原始叢林,奇花異木處處可見,竟有九成叫不出名字。
也幸好有這樣一條河道,否則如果在這樣的原始叢林之中徒步,真不知該如何下腳,便是長了翅膀飛,怕是也難以躲避那交織如網的植被。
就是這河道上慢行,他們也不能完全避免植被的騷擾。
橫倒的樹木,跨越河面交織的藤蔓,每走一段路便可遇見,他們便不得不停下來,刀削斧砍,開路前行。
如此磨礪,速度愈加慢了下來,眼看太陽要落到山後,暮色開始撲向大地,幾人也沒有行出多遠。
昨夜奔波到現在,眾人早就人困馬乏,難以打起精神,腿姐便在天黑之前尋了岸邊一處植被稍少之處,宣布安營,休息一夜,明日天明出發。
這裡是一片類似榕樹的林子,上面樹蔭遮蔽嚴實,導致下面陽光全無,沒有植物生長,倒是乾淨舒適。
不知道為什麼,穀雨在木排上一打眼看到這片林子的時候,就感覺似乎哪裡不對勁,但是仔細看起來,又沒發現什麼不妥之處,這就是普通的樹林。
美人肥,神經刀幾個在周圍用射燈手電照了一圈,沒發現蛇蠍毒蟲,這才放心清掃了落葉,支起了帳篷。
森林的夜晚充滿了危險,眾人不敢大意,再加上這裡遠處與海平面以下,氣壓很低,在夜裡溫度竟然有些寒冷,所以腿姐叫大家在每個帳篷的門前燃起篝火,一來取暖二來驅散蚊蟲。
美人肥是隊伍里的大廚,一個沒有味覺的大廚。
眾人攜帶的食物沒有太多,他不得不因地制宜,在附近尋找些能吃的野味。
美人肥到水邊打了半鍋清水回來,燒開了後,加入兩盒牛肉罐頭,幾捧林子邊採到的蘑菇。
那蘑菇灰清發白,很像柳樹蘑,但是個頭更大一些,看起來細細嫩嫩。
當初穀雨初來這島上的時候,為了不餓死,生吃過蘑菇,但那是沒辦法的辦法,事實上在野外環境裡,蘑菇是很危險的食物,因為很多亞種都長相相似,但很多亞種是有毒的。
毛眼和穀雨挨著坐在大樹下,這傢伙大晚上帶著純黑的墨鏡,也不知道是怎麼視物,似乎是看出穀雨心中忐忑,於是就笑道:
「莫擔心,美人肥的鼻子能聞天下毒物,但凡有毒,絕逃不過他的嗅覺,所以他做的飯菜,放心大膽吃就是,絕不會有事。」
穀雨這才放下心來,盛了一碗,趁熱呲溜呲溜吃喝下去,頓時全身有了暖意,額頭冒了細汗,舒坦個非常。
一頓飯,一陣休息,原本在路上疲憊的似乎倒下就能睡著的幾個人,倒是精神了起來。
除了美人肥,吃飽了倒帳篷里就睡,其他人都圍著篝火,三倆聊天。
朱莉和神經刀聊得投機,嘰嘰喳喳的說著他們的地平世界,穀雨現在可不敢同神經刀和毛眼聊天,生怕自己的世界觀被他倆帶偏了,看了一眼佘少男,想起這貨在死亡臨近前那句話,更是不敢過去,於是只能溜達到腿姐身邊,沒話找話。
「其實,你們這生活也挺有意思的,一群人熱熱鬧鬧的。」
腿姐沒抬頭,看著火焰,說道:
「很少這麼熱鬧,我們一般情況下都是一兩個人行動,很少一次出來這麼多人。」
穀雨看了一眼腿姐,也學著她雙手迎著篝火烤火,然後隨意道:
「你們這些人,看著真的不像搜救隊。」
腿姐「哦」了一聲,道:
「那像什麼?」
穀雨沉吟了片刻,道:
「像敢死隊。」
腿姐難得嘴角翹了一下,應該是笑了。
「差不多,普通的搜救任務,我們肯定不會來的,你不用拐彎抹角的在我這裡打探,那沒有任何意義,若是你後頸長出了青首黑蛇的圖騰,不需要你問,自然有人給你所有答案,如果你的後頸沒有生出圖騰,那麼你什麼也問不出。
這個世界上,只有我們自己知道自己」
話音未落,遠處突然傳來一聲驚恐的嘶叫。
腿姐幾乎沒有任何停頓和緩衝,直接跳起來,奔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跑去,毛眼等人也急忙手拎著傢伙追了上去。
「佘少男,是少男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