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是一段很長的林蔭路。路面都是鋪裝好了的柏油路。
劉徹深深的吸了一口外面的空氣,仿佛這裡的氣息比院子裡的更清新一般。
此時,他再也不擔心有沒有殺手潛伏,向著外面大踏步走去……
狗兒在後面緊緊跟隨,亦步亦趨。
衛子夫等人在家中,忐忑不安。
他們都是從宮中出來的人,知道政權變更之下,皇族的生死如同螻蟻一般。
雖然有衛青和霍去病這一方面的關係,衛子夫不擔心自己的生死。
但他擔心的是自己剩下的劉姓皇族後代的命運。
至於其他的幾個妃子,什麼李夫人之流,更是惴惴不安。
太陽,漸漸的到了中午,也不見劉徹回來。
那封閉的大門依舊緊鎖著。
這新北城的劉徹行宮,其實不算偏僻,反而是在新北城的鬧市區,最繁華的地方。
之所以沒有車馬川流的聲音,完全是因為燕銘特意讓人在劉徹府邸周圍栽種了一片樹蔭,生生的來個鬧中取靜。
衛子夫的心懸著,眼看天色已經漸漸的偏了下午。可劉徹依舊沒有回來的跡象。
幾個膽子小的婦人已經開始垂淚。
他們擔心劉徹已經遭了毒手,推及自己,更是惴惴不安。
衛子夫倒是還算冷靜,看著幾個哭哭啼啼的妃子,冷然說道:「陛下若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們跟著就是了。如今事情還未知,你們就這樣哭哭啼啼,成何體統?」
幾個妃子原來還忌憚衛子夫的皇后位置。
如今已經都是階下囚,誰還在乎誰是皇后誰是妃子?
有幾個不懂事的,立刻頂撞回來:「你還以為你是皇后麼?若不是你的兒子縱兵作亂,怎麼會有這樣的結果?」
「是啊,要我說,你就應該跟著先帝去了。」說話的人更是個牙尖嘴利的,不管劉徹死活,直接把他干成了先帝。
衛子夫鳳目一寒,眼神之中帶了一絲蕭殺之意。
一邊的李夫人是個聰明剔透的女人,對著兩個頂撞衛子夫的女人眨著眼。
這才挽著衛子夫的手臂說道:「姐姐,若真是陛下有個三長兩短,還請姐姐定要在大將軍和少將軍面前,給我們求個活路。」
衛子夫對這幾個人的想法兒,已經是心知肚明。
一張俏臉微帶寒意,點頭說道:「若真的到了哪種地步,我自然會給幾位求情。只我一人陪著陛下就是。」
她性格溫婉,平日在宮中,幾個人總是暗地裡鼓搗一些家長里短。
衛子夫總是寬宏大度,從不揭穿,更是姐妹相稱。
如今看到大難來臨,幾個人的醜態,她心中膩歪,連一句妹妹都不想叫。
那幾個妃子也都是聰明人,從衛子夫的話語之中聽出了些許味道。
只是得到了衛子夫的口頭承諾,知道這皇后雖然不悅,但確實說一不二的人,也就放下心來。
只是幾個人心中未免有些腹誹。聰明的已經開始算計要把這行宮之中的什麼物件兒帶出去,變賣了好過生活。
甚至有幾個有姿色的,想到本朝高祖皇帝劉邦在進入秦朝皇宮之後,曾臨幸秦宮中人,更是想入非非,幻想著燕銘是否也會來到這行宮之中,臨幸一番……
天色漸漸的暗淡下來。
看著門口依然沒有動靜,衛子夫臉色蒼白起來。
整整一天。
一天的時間,劉徹走出這個行宮的大門就沒有回來,這只能說明一件事兒,他真的回不來了。
「燕銘,看你平日光明磊落,倒是和漢子。沒想到,掌握了權力之後,還是放不過陛下。最終也不過是個凡夫俗子罷了。」
衛子夫心中想著,眼中已經有淚水盈眶。
最後望了一眼大門,她打算回到自己的房中。
從劉徹說要出去的時候開始,衛子夫就已經做好了準備。
三尺白綾就在房中,她要追隨劉徹而去。
幾乎在全家都絕望的時候。
外面響起了腳步聲,甚至還有劉徹的招呼聲音:「裡面的,出來接接。」
幾年的深居,劉徹的帝王之氣已經消磨了很多。
衛子夫聽到了熟悉的聲音,陣子微微一震,雙目瞬間泛紅,眼眶之中的淚水再也止不住的流淌下來。
早有人跑過去,開門。
就看到劉徹和狗兒兩個人都提著大小的包裹和袋子。
尤其是狗兒,不光是雙手之中有袋子,就是背上也有好多。
「快看看,朕……我給你們帶什麼好吃的回來了。」
劉徹的心情顯然很好,把手中的包裹給了過來迎接的人,笑著說道。
包括李夫人在內的幾個妃子看到劉徹回來,都飛奔過來,有說有笑的看著那些袋子裡的新鮮物件。
只有衛子夫,站在台階上,雙眼之中淚水長流。
看到衛子夫這樣,面帶笑容的劉徹微微一愣之後,就明白了為何衛子夫如此狀態。
他捨棄了眾人,來到台階前。
還沒等劉徹說話,衛子夫一下就撲到劉徹的肩頭,雙臂用力的抱著劉徹,聲音再也止不住。
李夫人和幾個妃子見狀,也都跑過來,跟著一起哭,樣子比衛子夫還要悲傷十倍。
只可惜,感情真假,一眼可鑑。
劉徹是一代帝王,怎麼會不知道這種事情。
他安撫了衛子夫之後,讓狗兒把買來的新奇古怪玩意兒送給幾個妃子,自己則走到了房中。
幾個妃子平日裡都有自己的房間。
劉徹走了一圈兒,就看到包括李夫人在內的幾個妃子,有的整理了首飾盒,有的整理了衣物。
更有甚者,已經打包了一切,隨時都可以逃亡。
唯有衛子夫的房間,乾淨整潔,在床榻之上,有一根雪白的白綾。
看到那些打包好的行囊,劉徹心深深的陷入谷底。
在看到衛子夫床榻上那一節白綾的一剎那,他落入谷底的心瞬間翻起波濤。
就算是經過大風大浪的劉徹,在這一刻,也不禁熱淚盈眶。
而此時,衛子夫的聲音在劉徹身後傳來:「陛下,您怎麼有錢買下這些東西?」
他們幽居於此,並無金錢。
這一點,衛子夫是清楚的。
劉徹一轉身,攬住衛子夫的纖腰,說道:「朕當了一個玉佩。」
衛子夫不著痕跡的收起了床頭的白綾,手卻向著劉徹腰間曾掛著玉佩的地方摸了過去,果然沒有了任何東西。
「你不用收了,我都看見了。」
劉徹笑著說道:「以後不要這麼傻。」
衛子夫則所問非所答的說道:「陛下玉佩,何等珍貴,明日讓狗兒拿了我的鳳釵換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