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李安那麼做是為了誰,除了郭浩沒有別人。
往事歷歷在目,從郭浩救下郭永寧那一刻起,二人的命運就糾纏在了一起。
郭浩投奔郭威,根本不是衝著郭威去的,而是為了趙匡胤。
可是除了郭浩和沈欣,有誰知道趙匡胤會是大宋的皇帝,郭浩所做的一切,無法解釋。
投奔郭威後,郭浩很快得到了郭威的信任,郭威的子嗣被害,郭威還曾想讓他的外孫繼承皇位。
可是最終他選擇了郭榮,把柴家也拉了進來。
郭榮駕崩後,柴宗宜是第一人選,可是他被李安謀害,失去了本應該屬於他的皇位。
年幼的柴宗訓繼位,又哪裡是郭浩的對手,柴宗宜大難不死,隱忍至今,為的就是有朝一日,奪回屬於自己的皇位!
但是郭浩的強大,讓他絕望。
柴宗宜去找弟弟柴宗訓,柴宗訓拒絕了他,反而勸他放棄。
柴宗宜去找郭定哥,郭定哥為了自保,能幫他的也有限。
如今郭永寧是最後的希望,就算不提郭威,為了郭致舜,郭永寧也應該試一試。
可是郭永寧卻看透了一切,與青燈為友,古佛為伴,不問世事,與世隔離。
這種日子過得久了,反而很是愜意,放下怨恨很難,真的放下了反而很自在。
「冤冤相報何時了,這是我郭家的氣數,又怎能強求。」
郭永寧依舊一副淡然的態度,念珠斷了,她就去敲木魚,柴宗宜見了很不甘心。
「那你就不替舜兒想想麼,你真的甘心讓,他一輩子只做個王爺麼!」
郭永寧聞言停下手裡的動作,起身看著柴宗宜,眼裡閃過一絲精光。
「大皇子被貶,二皇子離京,舜兒就在京城,這樣難道不好麼?」
郭永寧的話,讓柴宗宜大吃一驚,後退了兩步。
他突然間就明白了,自己這個妹妹不是不爭,而是他不能爭!
柴宗宜的眼神變了,他終究是小看了郭永寧,郭永寧以不變應萬變,恰好是最好的選擇。
縱觀華夏歷史,有多少儲位之爭,最終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反而是那些不爭的,最後反而可能當了皇帝。
郭致啟雖然是太子,可是他的母親毫無勢力,也沒有人把他當做太子。
一是因為年齡太小。
二是郭浩的年齡擺在那裡。
大宋開國不到二十年,需要的是年富力強有能力的君主,除非郭浩能等到太子成年,否則他不適合繼承皇位。
而郭浩的三個兒子,老大和老二一直在斗,鬥來鬥去兩敗俱傷,都失去了資格。
而郭致舜一直以逸待勞,若是郭浩突然駕崩,為了江山穩定,大臣們只能推舉郭致舜。
所以郭永寧不是沒有考慮,而是她的身份不允許,如果她也參與進宮斗中,她的下場可能最慘。
她在冷宮待過,雖然衣食無憂,可是那種孤獨和無助,讓她寢食難安,不想再經歷一次。
柴宗宜猜到了郭永寧的想法,忽然有些迷茫,他終究是為了自己,而不是為了郭致禹。
……
龍興二年,二月。
李芙的病好像好了,郭妱梅很高興,跑來告訴郭浩。
郭浩聽了心中一沉,暗道不妙,立刻趕到後宮。
只見李芙坐在那裡,逗弄著小外孫,丁酉對著郭浩微微搖頭,一臉沉重。
「母親,父皇來看你了。」
郭妱梅不知實情,還以為李芙是真的好了。
郭浩忍著心痛,強顏歡笑走上前去,坐在李芙床邊。
李芙見到郭浩,笑著看著他,輕輕地說道:「陛下,我夢到父親了,他和當年的兄弟在一起,他們過得都很好,等著我過去主持丐幫呢。」
郭浩聽到這句話,眼淚差點掉下來,李芙應該知道自己的處境,她並沒有害怕,而是坦然面對一切。
「芙兒……」
「陛下,妾身這輩子,沒求過你什麼事,妾身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這個弟弟。」
李芙說著望向旁邊站著的一個小男孩,李安去世後,就把他接近宮中,也是怕沒有人照顧他。
郭浩深吸一口氣,用顫抖的聲音說道:「芙兒放心,從今天起,他就是新的安國公,朕會視如己出,照顧好他!」
十歲的國公,縱觀歷史絕無僅有,可這是李芙的心愿,郭浩要讓李芙安心。
「多謝陛下。」
李芙淡淡的一笑,又看向一旁的郭致舜,他不像郭妱梅那樣什麼都不懂,從太醫和郭浩的表情,他已經知道要發生什麼事。
「舜兒,你還記得你父皇為什麼給你起這個名字麼?」
郭致舜聞言身子一震,他怎麼不知道,堯舜禹代表著什麼。
賢德與禪讓。
郭浩當初給大兒子取名叫郭致堯,本意是讓他們想堯一樣賢德。
後來又用舜和禹命名,也是希望他們兄弟親和,相互謙讓。
可是沒有一個人做到了,道理他們都懂,卻不願意承認,哪怕是郭致舜,心裡也有過想法。
如今李芙提醒郭致舜,她不想看到自己的兒子,最後因為皇位,禍起蕭牆。
幼時的經歷,讓她懂得了民生疾苦,她能理解郭浩的用心,同時她也真的愛郭浩。
秋南的愛,帶著一絲霸道,一絲占有欲。
李芙的愛,是包容,是理解,是無私奉獻。
如果不是李安,也許秋南早就是皇后了,李芙不想爭什麼,只是父命難為。
如今李安去世,她也時日無多,她忽然間就明白了,郭浩會安排好一切,她應該相信他。
「母親,我……」
李芙看見兒子滿臉愧疚,笑著沒再說什麼,環視眾人一眼,最後視線落在郭浩身上。
郭浩再也忍不住,眼淚緩緩滑落,擺手喚來太監:「拿紙筆,朕要擬旨。」
所有人都是一愣,不知道郭浩要幹什麼,很快就有人拿來紙筆,郭浩快速寫下一道聖旨。
「存有懿範,沒有寵章,豈獨被於朝班,故乃亞於施政。
可以垂裕,斯為通典。
故德妃李氏,少而婉順,長而賢明,行合禮經,言應圖史。
朕昔在下野,特荷先慈,常得侍從,弗離朝夕。宮壺之內,恆自飭躬;嬪嬙之間,未嘗迕目。
承戚里之華胄,升後庭之峻秩,貴而不恃,謙而益光。
以道飭躬,以和逮下。四德粲其兼備,六宮咨而是則。法度在已,靡資珩佩,躬儉化人,率先絺綌。
夙有奇表,將國正位,前後固讓,辭而不受,奄至淪歿,載深感悼。
遂使玉衣之慶,不及於生前;象服之榮,徒增於身後,可封懿德皇后。
宜令所司,擇日冊命。」
聖旨寫完,太監趕緊遞上玉璽,郭浩毫不猶豫地印了上去。
太監見郭浩蓋了印,一時楞在原地,還沒有反應過來。
「念!」
郭浩一句話,把太監拉回現實,所有人趕緊跪下,郭浩則是走到李芙旁邊。
隨著太監的誦讀,李芙笑著留下眼淚。
她靠在郭浩懷裡,再次傾聽他的心跳,郭浩緊緊地抱著她,聞著她身上的味道。
郭浩竟然封李芙為皇后了,郭妱梅大喜,抓著郭致舜的胳膊,興奮地跳起來。
郭致舜卻高興不起來,他清楚郭浩這麼做是為了什麼,此時他心裡只有一個聲音。
我到底該怎麼做!
消息很快就傳開,後宮頓時一片愕然,郭浩二十年沒立皇后,怎麼突然就立了。
宮人不了解其中情況,可大臣們卻都猜到了,李芙八成是不行了,郭浩這是不想讓她留遺憾。
「浩哥……」
「我在!」
「我好累,我想睡一會兒。」
「不要睡,芙兒,不要睡!」
「可我真的好累。」
「芙兒,你是皇后了,你不高興麼,你起來看看,朕已經派人去取衣服了。」
「要穿新衣服麼,能等我睡醒了麼……」
「不,朕要你現在就穿,這是命令!」
「那,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