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算那些人還有敬畏之心,沒在藩王府上動手腳,整座王府分前後三進,占地五十餘畝,在翼澤縣也算氣派了。
前院建有門樓、箭樓、馬廄、校場等設施,主要供王府護衛日常訓練、居住之用,同時兼做雜物房等功能。
正院建有議事堂,是乾元處理政務、接見官吏的場所,相當於皇宮的議政殿,兩側建有廂房,供王府侍從辦公、居住之用。
自今日起,翼澤縣的政治中心就將由縣衙轉移到藩王府來,平日無事的時候,乾元只在王府處理政務即可,不必每日跑去縣衙坐堂。
後院就是乾元的寢室,除貼身僕役,外人不得隨意出入。
最後面還建有一個小花園,挖了一個池塘,養了十幾隻大白鵝,直接從旁邊的英水河引水,環境清幽,花園一角還養了兩隻仙鶴。
一路參觀下來,乾元還是非常滿意的。
安頓下來之後,阿寧帶著兩名玄甲護衛出門採購生活物資,周青帶著剩下的護衛熟悉周邊環境,制定防衛措施。
許褚則從不離開乾元十步之外。
「忠叔,剛才為什麼制止我?」乾元問出心中疑惑。
「因為都在預料之中。」
「怎麼說?」
「殿下就藩,可是觸動了很多人的利益。比如那縣丞張懷仁,原本有望擢升縣令,現在徹底沒戲。再BR縣尉李烽,既掌本地屯軍,又管三班衙役,何等威風。殿下一來,軍權上繳,他的權柄立即遭到大幅削弱。張李兩家不滿,要給殿下下馬威,其他人就是不想跟殿下作對,也會選擇明哲保身。」
乾元可就不樂意了,「他們就那麼肯定,在我麾下就沒有升遷機會?」
忠叔神情微微一滯,尷尬說道:「殿下被貶,在這些庸人眼中,自然是再無東山再起的可能,勢必要終老翼澤縣。等到將來,不論哪位皇子繼位登基,跟殿下走的太近,都沒有好果子吃。」
事實上,不獨這些人,就是忠叔、周青這些乾元下屬,在許褚出現之前,又何嘗不是懷著被流放的心思?!
就是現在,也只能說,大家有了一點小小的期待。
「……」
乾元徹底沒了脾氣,感情他現在就是一支垃圾股,誰都不想沾。
「就算這樣,我到底還是翼澤縣領主,在這一畝三分地還是說了算的。他們這麼做,就不怕我給他們穿小鞋?」乾元到底意難平。
「殿下不要忘了,上面還有《大乾律》壓著呢,他們是朝廷命官,一切按官場規矩辦,就是殿下您,也不可無故貶斥。至於其他手段,他們是地頭蛇,勢力盤根錯節,又怎會懼怕。」
乾元苦笑,忠叔說的已經夠委婉了。
說白了,在張懷仁那些人眼中,他乾元就是一個沒出過神都的毛頭小子,跟他們這些老狐狸比,能有什麼心機手段。
怕是根本就不把他放在眼裡呢。
「忠叔可是有了應對之策?」乾元虛心求教。
「官場上的事,還得在官場上解決。殿下想要真正掌控翼澤縣,老奴的建議是,打壓一批人,拉攏一批人,安插一批人。」
乾元細細咀嚼這幾句話,慢慢有了一些體會,試探說道:「忠叔的意思,是先分化張李兩家,各個擊破?」
忠叔笑了,「殿下英明。張李兩家如果結盟,那我們在翼澤縣就寸步難行,首先要做的,就是打碎這個聯盟。」
「張懷仁跟李烽,先對付哪個?」
「殿下細想一下,我們手中有什麼籌碼?」忠叔這次沒有正面回答,而是有意引導乾元思考。
乾元悟性破高,一點就透,興奮道:「是李烽?」
「不錯。」
忠叔臉上的笑意更濃了,「殿下不是上奏朝廷,在青丘山遭到盜匪襲擊嗎?李烽作為縣尉,負責本縣治安,緝拿盜匪正是他職責所在。」
乾元點頭,這等於給李烽套上緊箍咒,看他還怎麼蹦躂。
經忠叔這麼一分析,乾元終於不再迷茫,心中漸漸有了主意,之前那股怒氣自然也就煙消雲散。
成大事者,要善忍,要謀而後動。
張懷仁等人給乾元上的官場第一課,可真是夠深刻生動的。
…………
中午之前,阿寧採購歸來。
臨近吃飯,大家才發現一個尷尬問題,因為隨從死傷殆盡,縣衙又沒為藩王府配備家僕,午飯竟沒了著落。
阿寧作為大婢女,端茶倒水,穿衣梳妝,疊被鋪床等貼身活計倒是擅長,可是做飯?那都是丫鬟婆子乾的粗活,還輪不到她操心。
無奈,只能緊急從醉仙樓定了一桌飯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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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本地招些人手吧,別太鋪張,夠使喚就行。」乾元吩咐阿寧。
別看乾元當了幾年秦王,可手頭著實不富裕,諾大的王府,丫鬟僕役數百人,開支巨大,名下又沒什麼產業,每年都入不敷出。
臨近年關,還得靠宮裡接濟。
得虧阿寧能幹,把諾大的王府打理的井井有條,唯一不好的是,因為王府經濟拮据,養成了阿寧小財迷的性格。
這次出來,乾元手裡只有一萬兩銀子,還是臨行前舅舅接濟的,哪裡敢鋪張。
黃金白銀跟靈石是兩個獨立的貨幣體系,並不互通。因為靈石無邊界,在全大陸通用,又是消耗品,價值波動大,不受國家控制,如果跟黃金白銀互通,很容易就摧毀一個國家的金融體系。
這當然是不允許的。
不僅不互通,朝廷還嚴厲打擊靈石兌換黃金,一應出售靈谷、符籙等修真物品的商鋪,統稱靈商,需要辦理特許經營執照,准入門檻極高。
這麼做雖然控制了靈石流通渠道,卻也造成商業壟斷。
時至今日,每一個大商會背後都站著一個,甚至數個世家大族,有的商會背後靠山更是皇親國戚,內里關係錯綜複雜。
強大如乾帝也不敢輕易觸雷,只能默許它們的存在。
「知道了。」
在乾元娶妻之前,王府內務自然由阿寧一力操持,可看她表情,顯然這不是一件容易辦好的差事。
大乾雖然內憂外患,但盛世餘波尚在,百姓日子勉強還過得去,願意賣身為仆為奴者寥寥無幾。
世家大族的仆奴都是世代家奴,來源穩定,像之前秦王府的僕役,包括此番死掉的隨從,都是宮裡賜下的。
人牙子手裡基本都是罪官家眷,這在神都倒是不缺,可在偏僻的翼澤縣,哪裡有什麼罪官?!
乾元卻是不管,他相信阿寧會有辦法的,這丫頭別看在他面前乖乖順順,在外面可威風呢,連玄甲護衛都讓著她。
…………
張府。
作為在本縣存續了上百年的地方豪族,張李兩家的府邸均坐落在長街兩側,離縣衙不到一公里。
從外面看,張府普普通通,並不如何奢華,這不過是為了不逾制,掩人耳目罷了。府邸內里另有乾坤,院落套院落,連廊對連廊,三進三出,馬廄、校場、花園、後山等一應俱全,包括僕役在內,裡面生活著上千人,儼然就是一方封閉的小天地,占地超過百畝。
藩王府與之相比,只是賣相好看而已。
長街兩側的商鋪以及後面的作坊,一大半都是兩大家族的產業,難怪有人說,這翼澤縣就是張李兩家的。
胡金生離開藩王府之後,立即趕來向張懷仁匯報。
張懷仁是個面色和藹的大胖子,身穿一襲靈蠶絲織就的青色長袍,右手大拇指帶著一枚碩大的青田靈玉扳指,腰間掛著和田玉佩。
倘若不是這些物件散發出的淡淡靈氣,光看張懷仁的賣相,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一位久居鄉下的土員外。
誰能想到,就是這麼一個人,剛給了青丘王一個狠狠的下馬威。
胡金生趕來時,張懷仁正坐在後山湖岸的石亭垂釣,石桌上剛沏好的雲霧靈茶飄著裊裊白色水汽,茶香四溢。
胡金生不敢打攪,安靜站在一旁候著。
張懷仁端起茶杯,愜意喝了一口,目光注視水面,頭也不回,隨意問道:「坐吧,怎麼樣,那位主有沒有當場發作?」
「沒有,很克制。」胡金生拘謹坐下,屁股只挨了半邊。
「哦?」
張懷仁動作一頓,將茶杯放回桌上,「仔細說說。」
「諾。」
胡金生不敢有一絲隱瞞,將之前的接待細節和盤托出,隨時回答張懷仁的詢問,抽空,不著痕跡地喝乾了跟前的靈茶,一滴不剩。
這靈茶可是好東西。
對張懷仁這等壯魂期修士而言,喝靈茶更多的是享受,是品味格調,但是對鍛體期修士而言,就是大補之物。
一杯雲霧靈茶,抵得上胡金生鍛體一周。
如果不是這次胡金生辦了一件大差事,可沒機會喝到這靈茶。
匯報完畢,見張懷仁再次端起茶杯,注視湖面,胡金生知道張懷仁是在送客,識趣告辭離開。
此時,張懷仁臉上已經沒了和藹之意,不知道在想什麼,剛好這時,魚漂猛地往下一沉,有大魚上鉤。
張懷仁緊握魚竿,臉上露出一絲笑意,「這條魚,不好擺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