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快步走出房間,許褚已經守在門外。
只見忠叔房中金光大作,隱有風雷之聲,已是祭起他最得意的法器金光塔,在空中滴溜溜轉著,綻放道道金色毫光,渾圓厚重。
一柄白色飛劍化作游龍,正跟金光塔纏鬥不休。
劍塔之間的每一次碰撞,都能盪起一圈圈能量波紋,絢爛奪目,房中劍氣縱橫,將牆壁、家具、房梁斬得七零八碎,木屑紛飛,就差沒把房子拆了。
修士之間的鬥法就是絢麗,光賣相就甩武者幾條街,爭鬥中,飛劍破不了金光塔的防護罩,金光塔也無法擺脫飛劍的糾纏。
一時間難分上下。
出竅期修士沒有法力護體,爭鬥起來難免束手束腳,就像此刻的忠叔,祭起金光塔之後,只剩下天賦小神通以及符籙等有限手段可用。
如果是本命法器,操控如意,則另當別論。
偏偏敵人御使飛劍,本人卻不知躲在哪個角落,忠叔就算有千般手段,也無從使出,只能這麼僵持著。
唯一占優的是,敵人遠距離御劍,只要還不是引氣期修士,那靈魂之力的消耗一定比忠叔大,會更早敗下陣來。
從敵人御劍時無法很好地收斂劍氣就可知,一定不是引氣期修士。
但凡劍修,講究的都是一往無前,剛猛勇進,絕不跟敵人做過多糾纏,飛劍即出,必飲血而回,往往十數個回合就會分出勝負。
此人目的只是纏住忠叔,算是劍修中的異類。
望著那如蛟龍一般的飛劍,乾元眼中滿是羨慕,無論是在地球,還是在禹余天,飛劍絕對是最受歡迎的法器,沒有之一。
十個修士中,至少有六個選擇飛劍作為主要法器。
御劍術更是一門高深技巧,除了要有人傳授,還得有相應天賦才行,練到極致,可達到劍氣雷音,乃至劍化分光的奇妙境界。
傳說,還有一劍破萬法的至高境界,想想,天外一劍飛來,敵人所有術法、道術通通煙消雲散,何等威風。
乾元收回目光,本能感到不安。
敵人纏住忠叔,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是衝著他來的,必定還有後手。
果然,就在忠叔被纏住時,四周院牆黑風滾動,跳下一個個黑衣人,都以黑布遮面,粗略一數,竟不下百人,最低都是武士。
起風了。
空中明月悄無聲息地隱沒進雲層之中,就連星辰都黯淡下去。
此時已是深夜,除了守夜的護衛,府中一干人等都已歇下,忠叔一聲怒吼,全部衝出屋子,一看究竟。
黑衣人訓練有素,見人就殺,燦爛刀光在漆黑夜色中一閃而過,還沒搞清楚狀況的半妖無力倒在血泊中,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
空氣中盪起血腥味。
讓人驚奇的是,這些半妖竟然沒逃,順手拿起木棍、花鋤等簡陋武器,向乾元方向跑來,看情況,竟是要跟乾元並肩作戰。
護主之心,讓人敬佩。
乾元喝道:「都進屋去!」
半妖忠心可嘉,現在卻不是逞能的時候,面對全副武裝的武者,再多的普通人也只是送菜,幫不上一點忙。
敵人只需派出一名武師,就能把半妖全數料理了。
半妖們聽了,不甘心地退回房間,那些黑衣人也不去追,像幽靈一般,徑直朝乾元圍殺過來。
九名護衛在第一時間集結,守在乾元跟前。
乾元喝問:「你們是什麼人,膽敢襲擊王府?」他當然不指望能喝退敵人,這麼做一是拖延時間,二則也是真的好奇。
他想不明白,到底是誰竟然這麼瘋狂,竟敢直接襲殺王府。
「殺你報仇的人。」
前面一名手持重劍的黑衣人竟然說話了,言語中說不出的暢快。
「報仇?你們是李家人?!!!」
乾元能想到的仇家也只有李家了,心中默默推算李家實力,除了御劍的神秘人,其他到也基本吻合。
李家除了李烽兄弟二人,還有不少族人,個個習武,如果再從屯軍中抽調一些鐵桿心腹,倒也能湊齊百人之數。
只是,這未免太瘋狂了。
如果是這樣,乾元到寬心不少,李家肯定不知道許褚實力。
另一名黑衣人眉頭大皺,「跟一個將死之人說什麼,殺!」說著,手中重劍一抖,化作黑色流光,閃電般刺向最前面的一名護衛。
劍身之上黑光流轉,赫然是武宗才有的元氣外放之相,黑色身影隨劍而行,鬼魅一般的身法甚至讓人無法看清其真實面目。
那玄甲護衛好歹也是武師中期高手,在黑衣人一刺之下,竟然招架不住,雖然勉力格擋,還是被一劍刺中肩膀,受了重創,鮮血瞬間浸染了鎧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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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黑衣人見狀,凶神惡煞地圍殺而上。
護衛隊寡不敵眾,敵人又有李炳這樣的武宗強者壓陣,不敢硬拼,迅速結成六合劍陣,把乾元牢牢護在身後。
他們知道,自家陣中還有一尊殺神沒登場呢。
因此並不如何慌亂。
乾元繼續用言語擠兌:「武宗強者,閣下便是李家家主李炳吧?你好歹是宗師級人物,何必藏頭露尾,作鼠輩打扮,豈不有失身份?」
他要確認,來的是否是李家之人。
「哼!」
黑衣人聲音中明顯帶著羞怒之意。
乾元心中大定,指著第一個開口的黑衣人,對許褚道:「留下那個活口,其他的都殺了。」不出意外的話,那應該就是李烽了。
難怪乾元感覺聲音有些耳熟。
「遵命!」
許褚早就蓄勢待發,提著火雲刀,悍然加入戰場,徑直殺向李炳。
李炳也一直注意這邊呢,見許褚下場,二話不說,舍下護衛,朝許褚殺來,只要殺掉此人,就大局可定。
一上來,李炳就使出殺招——怒炎黑蛟斬。
只見他手中黑色巨劍猛地一抖,流光化作滾滾黑炎,迅速覆蓋劍身,猶如一條黑蛟纏繞,劍尖之上,黑蛟頭顱猛地漲大,咆哮著離劍而出。
一股悠遠的凶煞之氣瞬間瀰漫開來,讓人膽寒。
「有點意思。」
許褚眼中閃過一絲興奮,手中火雲刀同樣一抖,頃刻間化作一條足有成人腰粗的火龍,氣勢比那黑蛟還足,甚至還仰天咆哮。
「武宗後期!」
李炳立即判斷出許褚實力,臉色瞬間煞白,心中已是涼了一半,苦澀、懊惱、憤怒等滋味湧上心頭,難以言述。
到了武宗境界,一個小境界的差距都是天壤之別,往往需要一年,乃至數年苦修,李炳實在沒信心能擊敗許褚,更不用說擊殺。
他隱約猜到,自個可能中了別人圈套,成了一枚可憐的棋子。
說話間,火龍已經竄出,熱浪逼人,正好對上黑蛟。
吼!
火龍張開血盆大口,瞬息之間咬住黑蛟脖子,跟著全身纏繞而上,烈焰猛地爆發,將黑蛟死死箍住。
黑炎、紅炎相繼爆發,互相裹挾著,向李炳衝去。
以兩人為中心,方圓十米之內的空氣就像被點燃一般,爆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響,熱浪滾滾,煞氣翻騰,煙塵瀰漫。
周邊飛沙走石,有風暴肆虐。
無論是黑衣人,還是玄甲護衛,但凡被熱浪衝到,皮膚立即燒焦,發出陣陣慘叫,撕裂夜的寂靜,人也被吹得東倒西歪。
何等恐怖。
濃煙之中,李炳「哇」的吐出一大口血,已是受了極重的內傷,血液被熱浪一吹,滴落在臉上,映襯出李炳如惡鬼一樣的臉。
「父親!」
李烽見了,神情焦急,再沒了之前的得意。
「不,我不能輸。」
「輸了,李家就沒了。」
李炳就像瘋了一樣,開始胡言亂語,神情越瘋狂,眼神就越堅定,握著重劍的手在不住抖動,顯示其內心正在做著何等劇烈的掙扎。
不管是不是陰謀,李家都沒了退路,唯有殺了乾元,才能贏得一線生機。
為此,
就算下地獄,
又如何?
李炳突然笑了,配合滿臉的鮮血,相當詭異,讓人見了不覺打寒顫,雙眼更是赤紅,有黑色烈焰在燃燒。
跟著,就看到李炳從懷中摸出一個瓷瓶,倒出一顆通紅的藥丸。
這是三日斷魂丹。
如果說,之前周青服用的碎玉丸取玉石俱焚之意,副作用巨大,那麼斷魂丹則更勝一籌,它以燃燒生命為代價,換取戰力短時間內的大爆發。
服下此丹,不論輸贏,三日必死。
「父親,不要!」
李烽目眥盡裂,瘋了一樣朝李炳衝過去。
李炳抬頭,看了李烽一眼,眼神中有期許、有決絕、有無奈,跟著再不猶豫,將三日斷魂丹一口吞下,丹藥化作紅色液體流入四肢百骸,然後瘋狂蠕動,點燃他的血液,燃燒他的肉體精氣,化作滾滾元氣。
「父親,不要啊~~~~~」
李烽肝膽俱裂,眼角淚水控制不住地奔涌而出,整個人都絕望了。
「啊!!!!!」
李炳叫的瘋狂、慘烈、痛苦而暢快,就像一頭即將走向末路的洪荒巨獸,爆發出最後的能量,誓死也要捍衛獸王的威嚴。
既然要死,那就戰個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