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的石門只是稍微閃爍了一下,就豁然洞開,露出了向下的恢弘台階,幽深難見。
還沒等小孟收刀,其面前驟然多出了一道泛著灰白色的光芒,沉重而鋒銳,其勢如開天闢地,分割混沌,給人一種天地由此而生的感覺。
「轟!」
小孟不慌不忙,元心印守護心靈感應的同時,右手絕刀再次迎上,如同混沌無極一般。
金鐵交鳴之音響起,灰白色的光芒散去,露出了一把斑駁古老的石斧,握在一個無頭的巨人手中,其以乳為目,以臍為口,正是上古戰神刑天。
「圖窮匕見啊刑天!從六天祖龍開始,每一個關押在天牢的遠古強者身後都有你,現在終於本尊出現了……」鄭健淡淡道。
小孟沉聲道:「可惜你已大不如前!萬古逝去,我不知道你如何苟延殘喘到了現在,但你如今的力量距離巔峰相差甚遠了……」
幽暗凝為一點,混沌席捲周圍,將刑天瞬間淹沒。
如今到了造化之境,小孟修煉的玉虛一脈《元始九印》終於開始發揮神異了,就像《無極印》。
此時,小孟已無極印包容一切,直接同化刑天,打算從其記憶碎片中讀取部分記憶碎片,窺見天牢過去的隱秘。
就在這一刻,刑天手中的石斧忽然爆開,幽暗之中亮起了一雙漠然的雙眼。
三人陡然一驚,頓時確定這天牢最深處果然有東西!
被這雙眼睛一瞪,刑天殘餘意志寄託的石斧消失無蹤,再無任何痕跡可循,讓小孟的打算落了空。
「開天克無極,果然如此。」流羅感嘆道。
鄭健當然明白流羅的意思,小孟剛才迎戰刑天那一擊,他運轉的正是無極印,而刑天那一斧則帶有明顯的開天之意,因而無極混沌被破。
但刑天到底只是上古殘存之魂,實力距離當初天差地別,即便可以「開天克無極」,終究也不是小孟的對手。
《開天印》雖是玉虛嫡傳,但卻並不代表別人不能領悟開天之道!
就像《道一印》凝聚諸果之音,但其實許多真正意義上的絕世神功都有因果方面的招式,就像燃燈古佛的因果之道已經近乎圓滿一般。
但諸果之音具有唯一性,所以小孟得了諸果之音之後,即便因果之道近乎圓滿的燃燈古佛也有所覬覦。
同樣的,鄭健的「諸因之果」也是具有唯一性的東西,乃象徵從有到無的靈寶天尊嫡傳。
有了諸因之果,鄭健才敢自稱「靈寶賤尊」!
多寶天尊之所以不顧顏面以及師門情誼,不斷找鄭健的麻煩,也是覬覦「諸因之果」!
此乃道路之爭,與正邪無關,與善惡無關,與師門無關!
鄭健和小孟占據了諸因之果與諸果之音,某種意義上算是徹底斷絕了別人修煉因果之道的念想,因為兩個位置全被占了,別人再是靠近因果大道,也無法凝聚相應的虛幻道果。
……
三人繼續前行,終於到了最深處,入目所見卻是光怪陸離之至。
各種色調的光芒流轉不停,彼此聯繫,對立統一,形成了一個巨大的磨盤,將四面八方完全充塞。
一道道流光從四面八方投入,圍著磨盤核心旋轉,卻又仿佛通向不同的輪迴。
每一道光芒都對應著一道不完整的權柄,猶如分裂出來的大道碎片……
「水行、火行、虛空、生機、死亡、污穢、陰德……」流羅努力的分辨著。
鄭健的感覺卻有些熟悉,心中暗道:「這就類似於生死遠點的生死之意了。果然,正如傳聞中的那般,九重天最上層和生死遠點、冥海等雖然都是近道之所,但相比其他地方猶如盲人摸象一般,只體現大道的一角而言,九重天最上層果然是相對比較全面的……僅僅是天牢最深處,便包含著這麼多的權柄,雖然只是支離破碎的,但卻很全面……」
看到這一幕,鄭健基本上明白了天牢布置的本質。
這個地方就像是一個汲取力量的源頭,不斷的汲取著六天祖龍、三足金烏等舊神故鬼的力量,包括他們身懷的相應權柄、大道,甚至連他們的本性靈光也一併吸取到了這裡,經過磨盤絞碎,最終灌入了輪迴,再投進刑天、成湯等鬼帝之身,以他們的身軀溫養這些破碎的權柄,同時也讓他們從上古活到了當前……
這一切的布置,不用說,自然出自天帝之手!
「或許,這裡就是天帝復活歸來的後手?」流羅語氣沉重道,以她九天玄女的見識,不難看出這裡出了什麼岔子……
小孟含笑道:「天帝後手肯定不止這一處!而且,這裡與我而言,能感覺到一股熟悉的氣息,殘存著輪迴印的影響……」
鄭健聞言笑道:「所以說……魔佛阿難曾經在此待過!」
后土娘娘曾和天帝有過密議,誰也不知道談了什麼內容,但過後,后土登臨彼岸就化成了輪迴印……
現在看來,當初天帝便將輪迴印置於此地!
而如今的輪迴印在阿難手中……
「我認為,阿難的輪迴印就是在這裡得到的!而這也解釋了天牢會殘存於九重天最上層的原因,因為有輪迴印的力量守護。」
「會不會有這樣的可能?比如雷神的背叛只是裝出來的,天帝自知此劫難渡,便布置了天牢,等天庭墜落之後,由雷神完成復活之事。因此,輪迴印才認天帝為主?」流羅大膽猜測道。
鄭健「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哈哈哈哈,若是按這個理論推測,往後的靈山墜落,妖聖隕落、人皇隕落的背後目的……難不成都是阿難復活天帝?」
小孟搖頭道:「不對!在遇到賤哥你之前,燃燈古佛與魔佛投影剛找過我們的麻煩,卻被天帝虛影嚇退!若祂真的為了天帝,見到真愛的祂為什麼要跑?所以這個推論不成立!」
就在此時,磨盤中心的黑點陡然變大,竟是一具軀體,身著帝袍,頭戴帝冠。
周圍的無數權柄紛紛匯聚於天帝之身。
「這是天帝煉製的鬼帝分身!」流羅驚呼道。
然而,這身影周圍忽然浮現出重重佛光禁法,三寶玉如意的氣息壓制了一切,令這道身影瞬間動彈不得。
小孟見狀,恍然大悟道:「好傢夥!這是魔佛,天帝分身早已被魔佛阿難占據了!」
這場景一如靈山峰頂的封印!
一時間,流羅神色黯然,她真心希望這是天帝歸來的後手,但現在看來,這個後手早已被雷神(魔佛)占據,完全斷絕了天帝的希望!
「流羅,你無須如此!若天帝真的只有這一手布置,魔佛不會跑!因為已經斷絕了天帝歸來的希望!但魔佛既然跑了,就反而說明天帝狡兔三窟,後手眾多,依舊有歸來的希望!」鄭健含笑道。
他當然知道天帝真正的後手是什麼……
「現在,是時候收貨一路驚險的獎勵了!賤哥、流羅,見者有份,我們平分這裡的破碎的權柄吧?」小孟奸笑道。
看著小孟的笑容,鄭健微微頷首,「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當即,小孟張開右手,以無極印開始包容吸收這些破碎的權柄,而鄭健則是同樣伸出了左手,以《截天》對應之道收取。
至於流羅,怔了一下,苦笑道:「我沒有你們那樣的手段,收取不了這裡的好處。」
小孟聞言,微微一笑,「你且稍候。」
一時間,無數破碎的權柄分成了三股,一股被小孟的無極混沌同化、包容、分解,回歸於最初。
一股被鄭健的《道不可論》所分解,隱秘之道席捲破碎的權柄,歸於鄭健內天地深處。
至於第三股,則是被小孟凝為一枚小小的光印,遞給了流羅。
流羅眼波流轉之間,小孟已經含笑道:「這裡面有不少關於征伐的權柄,我將其分離出來,凝為此印,相信對於娘娘有著他山之石的作用。」
權柄消失,層層迷霧從幽暗之中瘋狂湧出,浮現出一座漆黑山峰,分為六層,猶如鬼物的源頭,森冷恐怖。
三人面前驟然浮現出一雙難以描述的眼睛。
「玄冥鬼帝!」
三人齊聲喝道,同時切斷了聯繫。
這一刻,事情的真相擺在了三人面前。
天帝昔日布置天牢最深處之時,以輪迴印為核心,以昔年鎮壓的舊神故鬼為補充,其目的恐怕是繞開佛道兩門插手建立的地府,想要以自己的鬼皇之身一統九幽黑獄,從而建立自己掌控的死後世界,最終形成道果雛形,成為彼岸者中的最古老者,比肩三清。但後來卻被雷神取走了輪迴印,並且占據了天帝分身……
想到這裡,小孟一把捲起了天帝分身,「兩位,魔佛占據了天帝之身,恐怕已經感應到了此處變化。我必須帶走這具分身,免得被阿難得到藉此逃脫封印……」
「另外,我們現在必須溜了……」
鄭健頷首道:「裝了逼就跑,真特麼刺激!」
流羅:「……」
……
三人重歸於北斗車駕,繼續沿著天帝出巡的路徑在虛空中前行。
虛空幽暗,不知天帝出巡奔向何方。
華蓋之下,小孟心有所感,回首看向天牢的方位。
「有異常?」流羅敏銳道。
小孟沉吟了一下,「不是很確定,就是有種熟悉的感覺……」
鄭健眉頭一挑,他也感應到了一股熟悉的氣息,很微弱,令他都以為是錯覺……
但小孟同樣有這感覺的話……
鄭健心中漸漸有了一些猜測。
北斗車駕消失許久,幽暗之中才緩緩凸顯出一道身影,身著古仙人之袍,頭戴道冠,氣息綿長,赫然就是鎮元子!
無生老母座下十二神使之首!
鎮元子立於虛空之中,沉默良久,旋即一步跨出,來到了天牢最深處。
剛才祂有衝動出手,想要以「袖裡乾坤」這門大神通擒拿三人,但最終祂選擇了靜觀。
因為鎮元子擔心走漏了一人,從而暴露自己來到此地的秘密。
而此時,站在鄭健三人吸收破碎權柄的地府,鎮元子引動了此地銘文,最終凝聚出一枚枚道紋……
許久,祂嘆息道:「與世同君又如何,到頭來還不是一場空。」
……
北斗車駕上,小孟立於華蓋之下,而鄭健則是站在一側,閉目體悟獲得的破碎權柄。
許久,他睜開了雙眼,看著周圍,卻發現已經不再是虛無,而是出現了一幅幅虛幻的畫面。
其中有萬仙來朝的恢弘場面,有烈火燃燒的殘垣斷壁,似乎都是昔日天庭的景象。
又過了一會兒,北斗帝車周圍出現了大片水流,寬不著邊際,看不見源頭,看不見盡頭!
時光長河!
北斗帝車此時竟出現在時光長河之中!
或者說,這裡居然浮現出了時光長河的倒影!
「咦?賤哥你看,這條時光長河為什麼沒有支流?」小孟疑惑道。
鄭健一怔,細看之下卻發現果然與自己感受到的時光長河不同!
真正的時光長河,雖然依舊廣闊無邊,但會不斷分化支流,代表無數種可能性,每一種可能性都會分裂成為平行宇宙,然而眼前的時光長河只有一條主幹!
仿佛一切都已經徹底註定,不再有變數!
就在這時,時光長河下游水波瀲灩而開,一道騎著奎牛的道者逆流而上,腰間懸著一柄青色的寶劍,腦後懸著一輪明淨寶光,包容了過去、現在和未來。
這道人悠然歌曰:
「闢地開天道理明,
談經論法碧游京。
五氣朝元傳妙訣,
三花聚頂演無生。」
鄭健怔怔的看著這道身影,喃喃道:「師尊……」
他清晰的感覺到自身青萍劍的變故,既存在於自身,又存在於道人的腰間!
青萍劍乃彼岸級事物,具有時空上的唯一性!
真正的靈寶天尊!
來《一世》世界後,第一次遇到這位疑似師尊本尊的存在!
鄭健緩緩跪倒於帝車之上,恭敬行禮。
小孟和流羅早已失去了造化大神通者的威能,猶如普通人一般,呆呆的看著,茫然失措。
「師尊……」鄭健再次叫道。
時光長河上,靈寶天尊悠然扭頭,瞥了一眼鄭健。
下一刻,周圍時光變換,凝聚出了碧游宮,而靈寶天尊端坐雲台,開口演法講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