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師父慢悠悠地說。
我左右張望，我的面前是師父，清越、師兄還有掌門都不在。
「師兄和清越呢？」我問。
師父說：「你師兄醒得最早，正在面壁思過，清越還沒有醒。」
我有些心虛，覺得這個時候應該繼續暈著，因為我最怕面壁了。
師父又說：「但你不用罰。因為你師兄把所有責任都擔了下來，他說是他拉著你們兩個溜出去的。」
我心裡有些感動，甚至想幫師兄澄清一下，但又想了想，還是不要辜負師兄的好意了，便「哦」了一聲。
但師父又說：「不過呢，我和掌門肯定不會相信。你和清越都是五層，你師兄只有四層，他最多仗著大兩歲的優勢跟你們力氣持平，拉不走你們的。」
我沉默一陣，「那還是要罰我，我再暈一會兒。」
師父搖搖頭：「我說了不罰就是不罰。」
我說：「為什麼？」
師父敲了敲我的腦門：「你話太多了。因為你和清越都是天才，我們當然要給你們一些優待。但是，以後不能再溜出去了，就算出去也不能再去青樓，明白了嗎？」
我還是不解，繼續問：「為什麼啊？」
師父搖搖頭：「很多事情不是一兩句為什麼能解釋清楚的。你再長大一點就能明白，青樓不是什麼好地方。」
「可是……周師叔說……」
「無論無極門還是咱們潛崀宗，弟子都不該去那裡。」
「可是……掌門他……」
師父嘆了口氣：「別提他，他是個奇葩。而且就算別人能去，你卻不行。」
師父是掌門的師弟。
我沉默了一陣，「為什麼？」
師父說：「好吧，那我就再跟你說一點，你是天才，但這世上往往不會存在沒有代價的獲得。比如為師，天生比一般人聰明得多，可能是因為曾經傻了五輩子換來的。」
我不知道該如何接話，因為我不覺得師父特別聰明，或許是他還沒傻夠五輩子。
師父又說：「而你的天才，是要以不能破童陽為代價才能換來的，青樓那地方，對童子身來說就是災難。」
這是我第二次聽到這個詞語，忍不住問：「什麼是童陽？」
師父沉默一陣，「童陽跟鑽洞有關，總之不能鑽洞。等你再大一點，自行參破。」
我想到青樓後門那個狗洞，原來這就是師父不讓我進青樓的原因？
想了想又問：「那清越也是跟我一樣的體質嗎？」
我的話似乎提醒了師父，他想了想，表情逐漸古怪起來，摸摸我的頭：「是，清越跟你差不多，但她是要防止被別人鑽洞。」
我更加迷糊了。
師父笑了起來：「你們兩個倒是可以一直待在一起。她比你早熟一些，這些道理只要她懂了，就能帶著你不跑偏。」
我看到師父的表情似乎興奮了起來。他站起來喃喃道：「這些話，我得讓掌門師兄去說，讓他來教育清越。」
我不說話，看著師父。
師父又低頭看了我一眼，「我曾經很多次告誡你不可戀愛，但現在改主意了，將來你若是要戀愛，便只能找清越，明白嗎？你要一直跟她待在一起。」
那時，我已經懵懵懂懂對戀愛的意思有了一個初步的了解，也知道了戀愛會被拍死是師父嚇唬我的，但戀愛並不吸引我，便搖搖頭：「戀愛沒意思，我不想戀愛。」
師父大有深意地看看我，「你還小。箇中樂趣還不懂，總之，記住為師今天的話。對了，還有就是關於你、清越的特殊之處，不能告訴別人，這件事只有你、我、掌門和清越能知道，明白了嗎？」
師父表情嚴肅，我點點頭。
然後師父便出去了，他去的方向是掌門那裡。
一時間，我有些惆悵起來。因為這次的經歷讓我又懂了不少東西，其實我不太想懂太多，因為端午師兄常說，其實懂得越少就越快樂，知道的越多，反而能逗自己開心的事情就越少。
雖然我不懂端午師兄這句話的深意，但卻深信不疑。
我們宗門最博學睿智的人，竟是修煉境界最低的那個。
當然，惆悵還有一個原因是，糖人、切糕、糖葫蘆、黃金饅頭……我一個都沒吃到。
它們一定好吃極了。
而將來，當我真正吃到它們的時候，卻發現味道其實很普通。這一度讓我很難過，有一種夢想破滅的感覺。
有時候，夢想實現了未必是一件好事。
第二天，師兄的面壁結束了，聽說他在面壁室睡了一晚，然後餓醒了。
哦，他已經好久沒吃東西了。
清越也找到了我。我發現她看我的眼神又變了，她烏黑的大眼睛裡開始帶上一種我當時不能理解的情緒，這種情緒像那天她牽住我的手時，眼裡的情緒，但似乎又更加內斂一些。
再後來，清越變了，似乎更加溫柔了，不再隨隨便便揍任何同門，但偶爾還是會打我，只是輕輕的打，一邊打一邊說「討厭。」
她常常說我討厭，但又不是真的討厭我，因為很多時候，她說完討厭還要跟在我身後。
至於她說我「討厭」的誘因，我大多忘了，其實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比如，我那時候有一段時間迷上了雕刻，雕刻一朵很醜的花，就隨意送給了她；比如，我有一次聞到她身上有一股香香的味道，就告訴她身上好聞極了……
她說我討厭，一邊說還要一邊笑。
其實，我發現自己也很喜歡跟清越待在一起。
那時候，師門的長輩以及一些師兄師姐看我和清越的眼神都有些古怪，然後我偶爾也會聽到他們說些有趣的成語，比如「兩小無猜」、「青梅竹馬」之類的。
但清越對我說，她更喜歡「海枯石爛」。她問我：「你說，兩小無猜到海枯石爛有多遠？」
這麼深奧的問題，我肯定答不上來。而且我也不明白為什麼要把兩小無猜變成海枯石爛。
清越說：「大唐沒有化神期的修仙者，我們兩個要一起修煉到化神，然後聽說化神之上還有更厲害的境界，最後是成仙。」
「成仙以後，我們就能長生不老了，那時候兩小無猜就變成了海枯石爛。」
這時，師兄忽然出現在了我們身後，冷不丁冒出一句：「那幹嘛不用天長地久？清越你的用詞一如既往的奇怪。」
我們兩個都嚇了一跳。師兄對我擠眉弄眼。
清越臉上又紅了，「你，站在這裡多久了？」
師兄說：「沒多久。掌門讓我們過去，他有事要宣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