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
當江離從房間走出來，公寓走廊的霉味似乎消減了許多。
原本陰冷潮濕的空氣也在陽光的照耀下緩解，走廊盡頭的玻璃間投射出外面燦爛的陽光，斜斜的照在地板的雜物上。
陽光，並不是荒野中真正的太陽光，而是高塔用某些特殊的高科技手段吸收並釋放能量形成了仿生生態，能量依舊來自太陽，只是改變了它的傳播途徑。
據說還原度高達99%，至少江離感覺不出來任何差異。
昨晚的一幕仍然浮現在眼前，目光所及之處儘是鮮血。
……
江離聽到戶主的呼喊就出了門，戶主一家已經準備好了豐富的早餐等待客人的到來。
江離走在走廊里，發現自己門口上面的那團血跡已經不見了，卻並不是憑空消失，而是被人為擦除，依稀能看到抹布塗抹的痕跡……
而擦拭血跡的人，只與江離一門之隔，但江離卻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下樓時，江離的腳步忽然頓了一下。
台階數量，
變了！
「16階……」
江離清晰的記得昨晚自己數過，確定是17級台階……
江離不動聲色的來到一樓餐廳，這裡的規格和布置比二樓餐廳更加寬敞，一張大大的飯桌前坐著戶主和他的妻子，以及他們的子女。
其樂融融。
江離心中忽然冒出這四個字。
戶主依舊是昨晚看到的樣子，鬍子拉碴好像很久都沒有打理，正向走過來的江離招呼。
他的妻子今天的神色好了很多，只是依舊略顯憔悴，眼球里還能看到血絲。
坐在桌子另一頭的女孩則是昨晚半夜洗澡的那個姑娘，江離記得她的脖子上好像有一顆痣，現在卻沒有了。
女孩見江離一直打量著自己，不禁嬌羞的低下頭扒飯。
坐在女主人身邊的小男人看上去有些呆呆傻傻，目光渾噩，雙手到處亂抓，口中發出嗚嗚丫丫的聲音。
江離點頭，微微一笑，看上去溫和陽光，絲毫沒有昨晚執刀行走的霸氣。
飯桌上的菜很是豐盛，兩隻煲好的雞湯，還有幾盤熱菜涼菜。
江離眼前顯示儀和面板快速閃動，一切如常，無論人還是飯都沒有任何異常。
進餐時戶主豪爽的向江離介紹他們62區的礦改工作多有成效，眾多勞工生活富足，這些都要感謝高塔的政策和福利制度云云……
對於他說的話，江離是一個字也不相信。
無意間談起昨晚男人出現在江離背後的事，男人楞了一下，然後看了看妻子，表示他一進屋就睡著了根本沒有出去，是不是江離看錯了？
江離連忙說可能是自己太累了。
然後話題扯到小男孩身上，男人更疑惑了，他說他們很早以前就針對小兒子夢遊的壞習慣作出措施，比如用繩子捆住他的手腳，小男孩是絕對不可能掙脫繩子半夜跑出去了。
說著害怕江離不相信，挽起男孩的袖子，給江離看了看手腕上嶄新的勒痕。
江離瞄了一眼，確實是繩子長期壓迫血管的痕跡。
那自己看到的那個小男孩又是誰？
最後，江離又胡七八扯，從底層勞工的民生問題到各種腐敗現象無所不談，男人像是打開了話匣子，不停抱怨他們塔工大人多麼多麼不近人情，希望同為塔工的江離能多多溝通，幫他美言幾句。
江離順帶要到了他的編號和職務，表示自己在下次塔司大會上一定反應這些問題。
聽完江離的話，男人連連感激。
女人自始至終沒有說話，只是不停往小男孩嘴裡餵飯，小男孩也是渾渾噩噩的餵一口就吃一口，江離注意到他已經吃了至少大半碟子飯菜了，卻依舊狼吞虎咽沒有停歇。
像個……機器人？
江離掃描了他們，反饋顯示一切如常，江離便不再糾結，而是把目光轉到女孩身上。
「這位就是您的女兒吧。」
男人連忙介紹道：「是啊，今年18歲，再過一段時間到了符合年齡就能送去幫忙做工了，上面的人都來家裡催了好幾次了。」
江離點頭，似是無意的隨口提了句：「近日降溫，再加上貴地好像並沒有取暖設施，半夜三更還是不要洗澡得好，免得著涼。」
男人愣住了。
女孩也愣住了，放下手裡的碗筷疑惑的看著江離。
「我，洗澡？晚上？」
江離看著她的樣子好像不是裝出來的，更加疑惑道：「難道昨晚在一樓浴屍的不是貴小姐？」
男人看了看江離，再看了看自己的女兒。
「你們見過？昨晚？」
江離點頭，並把自己昨晚聽到流水聲，尋跡找到一樓的事告知男人，聽完男人更驚訝了。
「怎麼可能，這丫頭昨天中午就被塔工大人叫去補給站清點貨物了，根本不在家啊，今天一早才回來，」
！！！
江離怔然，半晌看著父女兩人疑惑的表情。
「不是裝的，他們真的什麼也不知道。」
那昨晚浴屍里的究竟是誰？
戶主、小男孩、女兒接連被江離撞見，卻都有不在場的證據……
那自己見到的是什麼東西？
等等，
江離忽然發現了什麼，他終於想起到底是哪裡不對勁了！
三人雖然出現在不同的地點，但卻有著共同的特點，那就是他們的膚色！
臉，很白！
蒼白的白！
江離當時就覺得他們的神情很不正常，像是失了心智，宛如行屍走肉一般，而他們的臉，在黑暗中很是刺眼。
江離心中湧出兩個字：傀儡！
環顧四周，江離發現他們三人的臉與昨天截然相反，男人面色黝黑，小男孩面色潮紅，女孩雖然白嫩，但卻不復昨晚的蒼白……
唯一有問題的，是正在給兒子餵飯的女主人！
她的臉色依舊蒼白！
江離馬上將目光對準了她！
女人像是根本沒有發現江離的動作，依舊埋頭給兒子餵飯，一勺接一勺，就連之前三人的談話也沒引起她的絲毫好奇。
就像……
江離一時間竟找不到何時的語言形容自己心中的感覺。
就好像，在按照既定程序執行任務的假人？！
父女二人也察覺到了她的異常，男人連忙說道：「這是咱們的客人，尊貴的塔工大人，你都不打個招呼嗎，是不是太沒禮貌了？」
女人不理他，依舊在埋頭餵飯，
一勺接一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