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完全沒有反應，越是這樣江離心中涼意越重。
他現在幾乎可以肯定，這個公寓裡一定還有其他人存在，而且這個人很可能就是和自己任務有關的目標！
到底是誰？
江離昨晚翻來覆去睡不著，猜想過很多可能結果，卻全部被自己一一否定。
那個站在二樓窗戶前看自己的人到底是誰？
就在江離心思飄轉間，男人伸手推了女人一下，女人手裡的勺子掉在地上，發出一聲清脆的碎裂聲。
女人終於抬起了頭。
江離注意到她的眼睛布滿了血絲，比昨晚見到的時候還要恐怖，仿佛眼球隨時都會爆裂開來！
女人靜靜的注視著男人，眼神充滿冷漠，毫無情緒波動。
江離敏銳的發現女人身上似乎有股怪味，有點像是動物屍體腐爛後的味道。
「媽！」
女孩叫了一聲，卻依舊沒有把母親從呆滯狀態喚醒。
男人無奈的搖搖頭，對江離致歉道：「塔工大人您別介意，她一直是這樣，醫生說她的精神有點問題……」
江離擺擺手說沒事。
男孩低著頭，凌亂的頭髮遮擋了他的面龐，即使如此他也沒有抬頭。
江離注意到他的下巴似乎在一張一合說著什麼，又像是在咀嚼吞咽……
江離想到了小時候的一種玩具，提線木偶……
有問題！
江離藉口出去上廁所，在衛生間通過顯示儀打開刀刀的通訊視頻，不一會就接通了。
「江小離是要回來了嗎？」那一頭傳來刀刀很驚喜的聲音。
江離把昨晚發生的事簡單告訴刀刀，然後讓刀刀用技術手段幫忙驗一驗這家人。
能瞞過自己的面板，這就意味著目標並不簡單，而自己到現在還沒有出事，則說明那個人很可能打不過自己，否則沒必要採取這種嚇唬手段。
江離善於戰鬥，對於刑勘追蹤並不擅長，這方面還是刀刀更有話語權。
刀刀讓江離轉接顯示儀的智腦模式，由刀刀遠程操控。
在開啟虛擬投影的一剎那，仿佛有一個不存在的鏡頭對準了江離，這是在校對使用者的身份。
只是另江離一夥的是，頭像框選線在對準自己的同時，旁邊還有一個小一些的框選線……
江離問刀刀這是什麼意思。
刀刀疑惑道：「不可能啊，頭像驗證只對使用者有效，採取自動捕捉頭像選擇驗證，怎麼會……等等，江小離現在是一個人嗎？」
江離一楞，後背猛地一涼！
自動捕捉人像……
兩個框……
江離迅速轉身，衛生間空無一物！
一股黑氣悄無聲息從門縫下沿滲了進來，猛撲向江離！
黑氣入體，江離的眼前開始模糊，房間天旋地轉……
……
……
江離好像看到了以前，老爺子還活著的時候。
荒野不同於高塔，尤其是當年那場曠世持久的人墮大戰，使得荒野很多地方都遭受到了波及，原使得原本就不適宜居住的環境更加惡化。
在那場突如其來的災難後，整個荒野滿目瘡痍，流民們不得已在廢墟上尋找新的物資，食物匱乏，霧區頻發，很多避難所一夜之間蕩然無存……
那一年，江離剛剛出生……
江離環視四周，發現自己居然又來到了曾經某個不知名的避難所，算算時間節點，這時候應該自己還在老頭子的庇護之下。
「幻覺嗎？」江離喃喃自語。
很難相信居然有東西可以直接作用於人的意念，將人代入虛擬的幻境之中。
緩步走在廢棄的夯土道路上，四周皆是破敗骯髒的建築，要是江離沒記錯，這時候的避難所應該還處於高塔駐外部隊的統一監管下，就連避難所的管理者和執法隊也是由高塔部隊直接任命，就像是個中轉站。
避難所沒有排水系統，所有的污水和穢物全部傾瀉在暴露在外的臭水溝里，隨著人們的生活用水緩慢沖刷，散發惡臭令人窒息，但所有人早已習慣。
避難所沒有路燈，也沒有多餘的照明設備，唯一可以發出亮光的是避難所中心的那棧微型穹燈，是有部隊統一下發的，可以超遠距離發出光學信號，但只能用3次。
救命的東西，沒人敢用。
路上江離見到了很多流民，男男女女，衣著破舊甚至衣不蔽體，面色憔悴。
這是絕大多數流民的現狀，沒有足夠的食物提供能量，想要吃飽必須自力更生，外出狩獵相對弱小的變異野獸。
食物，是荒野永恆的追求。
所有人的願望就是能得到一張高塔正式塔民的身份憑證，然後告別這該死的生活！
曾經的江離和他們有著一樣的願望。
路過街口的小賣部，藉助破碎得只剩下半邊玻璃的窗戶，江離看到了自己現在的模樣。
陽光，溫和，眉目清秀，此刻卻是一副邋裡邋遢的樣子，鬍子沒刮，頭髮也黏在一起濕漉漉的，衣服是一件獸皮，一棍子打死十個流民，九個半都是他這種模樣。
「變年輕了……」
來來往往的流民看到江離紛紛駐足，隔著遠遠的距離小聲議論。
江離是避難所的知名人物，江離待過的所有避難所都是。
江離沒有正式的工作經驗，無法通過常規的打工賺錢養活自己，江離主要的生存來源是獵荒，在寒冬臘月野獸匿跡的時候也會客串貨車司機拉一些遠程貨物，賺取佣金。
開車，是江離在進入高塔前掌握的唯一手藝。
避難所的人時常能夠看到江離扛著巨大的野獸屍體走進街市，避難所幾乎所有的大地主都對江離客氣有加。
大地主，是避難所貴族的簡稱。
這些人掌握某些其他人不能掌握的資源和人脈，可以劃分避難所的土地歸自己管理，同時收取賦稅繾派執法隊，在避難所有著不小的權利。
江離低頭從兜里拿出一張皺巴巴的紙條，恍然大悟。
他想到這是什麼時候了！
「記憶沒出錯的話，接下來會有一個女人糾纏……」江離喃喃。
果不其然，
就在江離快步走過街角，踏入另一條岔路時，一聲輕柔的女聲從一旁傳來。
「大人……大人……！」
江離轉過頭，這是一個黑胡同，沒有光亮，胡同口站著一個穿著破舊衣裙的女人，外面裹著一條不知是床單還是什麼的東西。
江離皺眉。
他仿佛看到了歷史的車輪滾滾而來。
江離冷淡的道：「別叫我大人，我也是流民。」
那個女人楞了一下，上前來輕拽江離胳膊，目光幽怨，看上去楚楚可憐。
江離側目望去，女人不到三十歲，臉很白，模樣很耐看。
「這是什麼意思？」
女人低下去的頭忽然抬起，像是鼓足了勇氣一樣，說：「15空山幣……」
然後指了指身後的黑胡同。
江離藉助超強的視力能看到裡面有一扇破敗的門，上面不知道塗抹著什麼。
江離搖頭：「抱歉，我幫不了你。」
女人似乎急了，連忙說道：「13，不，12！」
說著再次拽住江離的胳膊。
江離發現黑胡同里還有其他的女人，正伸著脖子看向這裡。
很多女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