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宋做文官,不但工資高、福利高、地位高。更加變態的是,一但高中進士,那就算是拿到了免死金牌。
宋朝不殺士大夫,終宋一朝,不管昏君,還是明主,竟然沒殺過一個文官。這事放在別的朝代,簡直就是不可想像的。
在大宋,不管那些士大夫犯了多大的錯,最多就是流放到邊遠之地繼續當你的官,而且薪俸一分不少的照拿。
近乎變態的恩寵,以至於大宋朝的文人都被趙家慣壞了。
寫個奏章罵你那算溫柔的!
朝堂上和皇帝正面硬剛,更是小兒科!
一個不爽,追到後宮去,指著皇帝的鼻子繼續噴的,也不是沒幹過。
反正死不了,最多就是,皇帝實在看你不爽,把你打發出京,而且,因為頂撞皇帝而被貶出京,不但不是什麼壞事,反而被認為是大大的光榮,人人視之為驕傲。
范仲淹就曾經因為頂撞上司,三次被貶出中樞。而三次為他送行的人都說了同一句話,「范君此行,尤為光耀!」可見當時的文官狂到什麼地步。
久而久之,文官膽子肥的沒邊兒,仁宗皇帝經常被包拯、唐介這些諫官噴得滿臉吐沫星子;文彥博、韓琦這些宰相,更是時常頂得仁宗話都說不出來。
大宋第一鬥士寇準的名號是怎麼來的?就是和皇帝正面硬剛剛出來的!
有一次,寇準向宋太宗匯報工作,太宗閒他絮叨起身欲走,寇大仙直接上去把太宗摁在龍椅上說:「不行,你必須聽完再走!」
這要放在漢唐明清,誰敢這麼幹?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比這更牛的事,寇大仙也幹過。澶淵之戰,真宗皇帝是寇準強拉硬拽上了戰場的,寇準是連哄帶騙加威脅,才把真宗送到了澶淵城頭。
議和的時候,真宗對前去談價錢的曹利用說:「歲幣百萬可許。」
意思就是說,花錢買和平,老子認了,一年一百萬,不用回稟,你直接就可以拍板兒了。
曹利用領命出了皇帳,轉過頭寇準卻對曹利用道:「超過三十萬,我剁了你的腦袋!」
這要是放在別的朝代,只要曹利用把這事跟皇帝一說,寇準腦袋就搬家了。皇帝說百萬,你還敢有異議?這是大不敬,大逆之罪。
但是
但是曹利用慫了,真就沒聽真宗的,而是死咬了寇準的三十萬沒放。
於是,就有了銀十萬,絹二十萬的澶淵城之盟,換了北宋百年的邊境和平。
比起明清的文臣不是詔獄構陷,就是夾著尾巴做奴才,宋朝的文官簡直幸福的沒邊兒。做宋朝的官,不僅有權,而且有錢,更加有尊嚴!
唐奕一想到有機會和這些大牛人一樣做官,而且做的還是大宋的官,說不動心,那是扯蛋。
但是,為什麼唐奕還是一幅興致缺缺的樣子呢?
主要有兩點:
其一,別看唐奕是個高科技人才,但是扔到大宋就特麼是半個文盲。別說什麼之乎者也他一概不會,就連漢字也有一半是認不全的,想要當官,他必需要從頭學起。
前世短暫的一生幾乎都耗費在了學業之上,現在讓他再去抱著經史子集回一次爐,他還真不太願意。
最主要的是,沒有認同感。
不得不說,儒學確實是一門高大上的學問,至少指引了華夏兩千多年的文明走向。但它再怎麼高大上,也只是一門的哲學。
以後世科學的眼光來看,儒學可以當做信仰,但卻無法真正的認識這個世界,解讀這個世界。指望著一門哲學,一種信仰就把全天下所有的問題都解決了,現實嗎?
顯然不現實,而且還有些幼稚。
另一個原因,也是最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那個要把他引入漢學殿堂的人是范仲淹。
以范仲淹的學識和名聲,用十年時間把唐奕送到那個權力中樞顯然不算什麼難事。但是,也正因為如此,唐奕才一時無法釋懷。
此時唐奕想到的不是自己,而是那個老人。
現在是慶曆六年,還有六年的時間。六年之後,這位憂國憂民的老人將走完他輝煌的一生。
他的政敵用權力這把殺人不見血的刀,慢慢地把老人推向了死亡的深淵。
在馬車上時,知道對面坐的老人就是范仲淹,唐奕興奮的什麼都忘了。自然是范老說什麼,他就答應什麼。但是現在,逐漸冷靜下來,他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了。
這位老人可以向一個剛剛結識一天的蒙童許下一個錦繡前程,不是因為善,更不是衝動。唯一的理由就是,他愛國。他在這唐奕身上看到了希望,大宋的希望。
但是,唐奕卻很清楚,大宋的未來,也許並不在朝堂之上,范仲淹的未來,也不在朝堂之上。
昏昏愕愕地想了一路,唐奕終於回到了唐記食鋪。
一進店,就見馬家三口,還有六嬸全都等在那裡,就連孫郎中聽說了這檔子事兒,都湊了過來。
「怎麼沒生意?」此時正是晌午客多之時,但唐奕發現,店裡除了他們五人,空蕩蕩的。
「哪還有心意顧及生意!?」孫老頭兒心急火燎地嗆道:「馬老三魂兒跟著你飛到張家去了,我索性就勸他收了。」
「快說說,兀那張老頭什麼態度?」
馬大偉也崩不住了,顫聲道:「大郎可有」顯然心裡緊張到了極點。
唐奕上去拍了拍馬大偉的肩膀,「生意還是要做的,不然哪養得起張四娘。」
「媳婦還沒娶回來,哪還管什麼生意!?」孫郎中甩臉道。隨即著著唐奕似笑不笑的樣子,不由一怔。
「啥意意?有戲?」
馬大偉聞主一驚,眼中多了幾分神彩。
唐奕則回身對六嬸道:「嬸子,幫著選個好日子,把大哥的庚貼送過去吧!」
「成了?!」眾人一臉的不可置信。
唐奕一撇嘴,臭屁道:「我都親自出馬了,哪有不成之理?」
「成了!」馬大偉只覺憋了兩天的一口悶氣,隨著唐奕篤定的一語,瞬間通透,恨不得大吼一聲以釋開懷。
孫郎中端起茶碗,又無所侍從的放下,看看唐奕,又看看馬家三人,呆愣愣地道:「真成了?張家小花就這麼插到你馬家頭上了?」
沒成之前,他是和馬家人一起心懷忐忑,成了反倒有點想不明白。
別看他和唐奕一家人走的近,但是在內心裡,他也不看好這門親。
怎麼就成了呢?那張老闆莫不是吃錯藥了?
唐奕心裡想著別的事,也不多做說明,而是對馬嬸道:「有飯嗎?」
「有有!」馬嬸難抑心中激動,忙不跌地去給唐奕端飯。
唐奕一屁股坐到孫郎中對面,「你知道昨天來店裡吃飯的那一老一少是誰嗎?」
「誰?」孫郎中端起茶碗送到嘴邊。
「范公。」
孫郎中一頓,「哪個范公?」
「范希文,范相公!」
呃不光孫郎中一愣,就連馬伯也是一滯。
馬大偉沒經歷過昨天的事情,疑惑道:「范相公來過咱們店?」
孫郎中緩緩地抿了一口茶,沉聲道:「難怪那對父子對你的那番狂言這樣在意,原來正是范公本尊!」
說著,撇了一眼唐奕揶揄道:「看你以後還敢不敢胡言!?得罪范公可不是小事,吐沫腥子都能把你淹死!」
唐奕苦笑一聲道:「今日范公又來了。」
「來幹嘛?」孫郎中又把茶碗送到嘴邊
「他要收我為弟子」
噗!!!孫郎中一口溫茶噴了出去。
「范相公收你?大郎莫不是癔症了吧?」
「真的,而且我也答應了。」
孫郎中看著唐奕一臉正色,不像玩笑,緩聲道:「若是真的,傻子才不答應,你老唐家的祖墳冒青氣了!」
「可我現在又後悔了」
噗這回馬伯、馬大偉、六嬸和孫郎中一起噴了!
這孩子好像真癔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