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賊廝,又打的什麼主意?」
耶律洪基才反應過來,特麼認識唐奕二十多年了,這貨什麼時候這麼好心過?哪回不是處處給他挖坑?
指著唐奕臉都氣歪了:「朕可告訴你,還想坑朕,沒門!」
「沒錯!」
哪成想,唐奕又不按套路出牌,「我就是在坑你。記住本站域名」
一臉誠懇地看著耶律洪基,「因為,除你,我無人可坑,也信不過別人。」
「嗯?」耶律洪基聞罷,滿眼疑惑,心說,這不會是又一個套兒吧?
「怎麼講?」
只見唐奕望向北方,正是耶律洪基將去的那個方向。
「有些事情,奕做不到,也唯有託付於大兄了。」
「別!」耶律洪基急忙擺手。
特麼唐子浩都辦不到的事情,託付給我?這帽子扣的太大,耶律洪基有點接不過。
「有什麼手段儘管使出來,別拿好話搪塞與朕。」
「真的。」唐奕依舊一臉誠然。
「宋遼兩家雖是世敵,可細數之下,就算不是同根同源,卻也交融百年,除了國號不同,民生百業、神鬼諸學也已經分不清彼此了。」
「所以」唐奕看向耶律洪基,「宋遼兩朝,雖是敵人,卻也是兄弟。」
「正如你我,是敵,亦是友。」
「大宋無法完成的事情,大遼也許可以完成;奕完不成的使命,也許大兄可以替我完成。」
「」
耶律洪基怎麼越聽越瘮得慌呢?
「朕替你完成?替你完成什麼?」
「完成什麼?」耶律洪基問出此問,唐奕也陷入了沉思。
說實話,他自己還真的沒有把「完成什麼」具體化過。
「傳播」
「同化」
「糾正錯誤」
抬起頭,眼神逐漸清澈,「把炎黃意志傳播到每一個角落,把天下各族同化成一文一種,把原本我們要走的彎路、往復千年的興衰糾正!」
「你」
耶律洪基只覺一股寒氣直往上躥,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你是個真瘋子!」
直到今天,他才知道,唐奕的志向居然有這麼大。
「也許吧!」唐奕長嘆。
「也許我真的就是一個瘋子」
說實話,在他的心裡,仿佛有那麼一股勁兒,牽著他,一步一步走向瘋狂,踏過一個又一個不可能。
他也知道這不可能,他也知道從來沒有人辦到過。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要這麼幹,就是要一步一步地走下去,就是迫不及待的想打破點什麼,追趕點什麼。
「也許,這就是我的使命吧!」
「使命?」耶律洪基被唐奕感染,茫然地舉起酒罈,卻是發現,裡面已經沒有酒了。
回魂道:「你的使命自然要你自己來完成,何需朕來幫你傳播什麼意志,同化什麼天下?」
「況且」耶律洪基說到此處,神情之中透出三分吃味、三分羨慕。
「況且,依當下之局,大宋一統天下也只是時間問題,又哪用我這敗軍之將、亡國之君來替你完成什麼使命呢?」
唐奕聽完,苦笑連連。
「我缺的就是時間啊!」
「你缺時間?」特麼耶律洪基更不樂意了。「你才什麼歲數!?」
「春秋正盛,有的是時間。」
說到這兒,借著火光,又好好瞅了瞅唐奕,「說不說,你這賊廝怎麼就不見老呢?」
耶律洪基一開始就發現了,特麼和唐奕往一起一站,兩人就跟父子似的。
唐奕這貨依舊就是那麼年輕,容顏不改,而自己卻已經白了鬢角,漸顯老態了。
要知道,他也就只是比唐奕大了那麼幾歲而已,怎麼就差了這麼多?
「呵」
唐奕依舊苦笑,「不瞞大兄,奕的時間,真的不多了。」
「」耶律洪基狐疑地看著唐奕,默然無語。
說實話,唐奕那個神態可不像是玩笑。
「你怎麼了?何來時日無多這種喪氣話?」
「沒什麼。」唐奕略有敷衍。「我是說,我在朝堂上的時間不多了。」
「哦?南朝皇帝容不下你了?」
「是我自己累了,想回涯州養老貪閒了。」
「也好。」耶律洪基點頭。
「像為兄一樣,勞碌了二十年,不也是落得一場空夢嗎?」
看向北方,「朕不如你啊,你還有全身而退的機會,可是朕」
「註定要繼續勞碌下去。」
唐奕聞之,燦然而笑,「看來,大兄答應了?」
「走了!」耶律洪基一甩手,颯然轉身。「趁夜遠遁,省著被你追著屁股揍。」
低頭一看,卻是注意到了還抓在手中的那道招降聖旨。
頓了一下,想還給唐奕,最後卻是又揣到了懷裡。
「這道旨,朕就留下了。」
「朕用不著,也許朕的子孫會用得著。」
說完,翻身上馬,準備就此北去。
「等等。」
唐奕不由得邁前一步,叫住耶律洪基。
「可有再見之日?」
耶律洪基頭也不回,看不清眉眼,沉默半晌:「再見幹嘛?讓你這賊廝繼續坑朕?」
「等著吧,興許哪日朕也累了,去涯州找你喝酒。」
「嗯!」唐奕點頭應下。「有酒無刀,共醉天地!」
「好!!一言為定!」
說完這句,耶律洪基終於回頭再望一眼唐奕。「走了」
「且慢!!」唐奕又一次叫住耶律洪基。
結果,耶律洪基急了,瞪著眼珠子,「你有完沒完!?不想放朕走就直說!」
唐奕臉色一紅,「那什麼」
「給我留匹馬。」
尷尬地一指谷口,「下午雪太大,來時的坐騎沒栓緊。」
「嘿!!」耶律洪基都氣樂了,特麼馬都沒看住,你還能幹點啥?」
沒好氣道:「找你的人要去,朕不給!」
唐奕面色一苦,「我的人都是三十里外的大營呢。」
「噗!!!!」耶律洪基直接就噴了。
瞪著牛眼,見鬼似地看著唐奕,又硬著脖子好好瞅了瞅山谷之內。
「你」
「你是說,山谷里沒有兵馬?」
「沒有。」
「你,你自己一個人來的?」
「一個人。」
「你狠!」耶律洪基豎起大拇指。
特麼這是個真瘋子,一個人就敢來攔他,就不怕老子腦子一熱,踩著你的屍體北去?
「來人,給這瘋子留匹馬。」
言罷,再不遲疑,朝唐奕最後揮了揮手,領著萬人馬隊向北而去。
這一刻,耶律洪基心中竟生出一絲豪邁:
北方,萬人死衛重新開始;孤騎天涯,再創輝煌。
「羅斯人、韃袒人朕,來了!」
(咦,不對啊,好像又讓唐子浩給坑了。)
夜已經深了,大定城外的宋軍大營也從喧囂之中平靜下來。
雖然自打入遼開仗的那一天起,各路宋軍皆是勢如破竹,沒有遇到什麼阻礙。
可是,對於戰爭之中的軍人來說,沒有什麼時候比沒有戰爭更能讓他們睡得安穩了。
大定已定,遼廷盡降,隨之而來的,就是戰爭結束了。
士兵們早早的就可以進帳安寢,整個軍營除了松油火把的噼啪之聲,巡哨兵卒的兵甲交擊聲,就只剩下連成一片的隆隆鼾聲
軍營之外,依舊是平靜。狂野之上,除了漸歇的風雪入目銀白,也就只剩下幾個焦急遠望的身影。
沒錯,在這深夜之中,寒野之上依舊有人,似在等待著什麼。
潘豐一邊用力地遠望漆黑的曠野,一邊語氣焦急地問向眾人,「他會回來吧?」
身旁的狄青、曹覺、楊懷玉、曹國舅皆等人默然無聲,說實話,他們也想問,「唐奕還能回來嗎?」
「胡鬧!純粹就是胡鬧!」
狄青已經等的有些心焦,「你們怎麼不攔著他?怎可讓他一人赴會!?」
對此,潘豐也是無語,揶揄道:「狄帥說的輕巧,他那個牛脾氣,誰攔得住啊?」
「那也不能讓他一個人去啊!?」
狄青更氣,「萬一出點什麼事,我等還有何顏面回朝?」
「也許」曹國舅喃喃出聲。「也許子浩就是想出點什麼事兒吧?」
「看,遠處有人!!」
眾人還沒從曹國舅的話里品出什麼異樣,楊懷玉的一聲高叫卻是嚇了大伙兒一跳。
一聽有人,曹覺已經沖了出去。
迎出去十多丈,看清來人,這才喜聲大叫:「是子浩!!他回來了!」
「當真!?」
狄青亦是大喜過望,隨著眾人迎上雪中一騎。
到了近前,一看真是唐奕,一顆懸著的心總算是落了地。
一把從馬上把唐奕揪下來,「你這混人,怎可獨自犯險?若出了事,叫青如何向官家交代?」
唐奕縮著膀子,這一路從奉仙谷到軍營足足三十里,早就凍透了。
哆嗦著嘴唇,「狄帥想什麼呢?耶律洪基那傢伙還敢拿我怎麼不成?」
狄青不依:「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就是就是。」潘豐一個勁的附和。「萬一出點事兒可怎麼辦?下回可不能這麼幹了,多嚇人。」
楊懷玉和曹覺則是把自己身上的大氅三兩個解下來,裹住唐奕。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趕緊回去暖和暖和。」
唯獨曹國舅,獨自一人站在眾人遠處,突兀地冒出一句:
「你怎麼回來了?」
眾人一滯,都下意識看向曹國舅,不明白他這是什麼意思。
只見曹國舅看著唐奕一臉玩味,「不是應該耶律洪基不念舊情,殺了唐子浩,遠遁塞北嗎?」
「你也正好可以得償所願,消失於朝堂了嗎?」
「」
「」
「」
眾人面面相覷,一時無言。
聯想起剛剛曹國舅沒頭沒腦的那一句話,又下意識地把目光都對準了唐奕。
心說,這瘋子不會真是這麼打算的吧?借耶律洪基之手,假死脫身。
再想想今天唐奕這個安排,更是有點拿不準了。
他要是沒這個打算,曹國舅也不會這麼說,他也不會非要一個人去會耶律洪基。
狄青沉著臉,「子浩啊,你不會」
「呵呵。」唐奕笑了,看著曹國舅,越笑越盛。
「曹老二!」
「啊?」曹覺茫然應聲。
「你說,我會這麼幹嗎?」唐奕調侃道。「借著耶律洪基的手假死遁走。」
曹覺一聽,還真當回事兒了,摸著下巴好好琢磨了琢磨。
「應該不會吧?」
「這不是你風格啊」
「唐瘋子想撂挑子誰攔得住啊?還用這麼麻煩?」
「哈哈哈哈!」唐奕聞聲大笑。
走到曹國舅身邊,一指曹覺,「聽聽,你都不如你弟弟。」
「老子要走,那也得堂堂正正的走,用這麼拐彎抹角?」
「」曹國舅鬧了個大紅臉。
橫了一眼唐奕,「我倒要看看你怎麼走!」
心說,那塊碑在那兒立著,也是你說走就走得了的?
「那現在怎麼辦?」
「現在?」唐奕一瞪眼。「現在回去鑽被窩啊,還怎麼辦?」
說著話,小跑著往軍營里鑽。
「凍死我了。」
「對了」
趁著眾人還聽得見,「這邊就交給狄帥了,我明日就回朝,跟官家道個別。」
「他真要回去?」望著唐奕的背影,曹國舅喃喃出聲。
在他看來,今晚是最好的機會,「死」在耶律洪基手裡,官家就算不想放人,也得放人
「他走得了嗎?」潘豐也有點畫魂兒。
太祖誓碑在那兒擺著,唐奕走了,就是不義,就是不忠,這名聲也得壓死他
「應該走得了吧」
楊懷玉也摻和進來,在他眼裡,唐奕好像還沒有辦不成的事
「肯定走得了!」曹覺最是篤定。
一拍曹國舅的肩膀,「哥,你還不如我啊!別忘了,他可是唐瘋子。」
曹國舅差點沒踹他。
「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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