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讓人知曉,大明朝的皇帝陛下和未來的皇帝陛下,正躲在一起暗中謀算著宗室,怕是頃刻之間就要天下大亂了。
在這兩位的嘴裡,大明朝的宗室已經和豬沒有什麼區別了。
不!
區別還是有的……
至少,豬養肥了還能殺了吃肉。宗室卻連豬都不如,殺了就會招惹一身罵名,還收穫不了什麼利益。
朱棣見朱瞻基已經低著頭,徹底地默不作聲,心中長嘆一聲少年人終究是耐不住性子,對涉及江山社稷的事情,還是急切了些。但也不好過多地打擊少年人的自信,於是又抬手拍拍朱瞻基的腦袋。
「不過對那……」
「唐賽兒……」朱瞻基補了一句。
朱棣點點頭:「唐賽兒!你對她的手法做得不錯!若是能借白蓮教的手,做些咱們爺倆不能做的事情,也是好的。你今日說的那句,大明朝的百姓不可欺,爺爺很喜歡,這才是咱們朱家兒郎該有的氣魄和責任!」
朱瞻基解釋:「孫兒只是覺得,既然有這個機會,何不試試。如來的人不是唐賽兒一介女流,只怕孫兒也不敢這般魯莽,怕是當即就會讓張天他們下死手了。如今看來,往後倒是有機會介入到白蓮教了。若是能再成些事情,那就更好了。」
朱棣大腿一抬踩在塌上,手搭在膝蓋上,很沒有帝王的形象:「今日做得足夠了,想來那唐賽兒會清楚,你今日說得沒錯。殺貪官來錢自然是比騙百姓來得快,百姓才幾個錢,哪裡比得了咱們家養出來的那些貪官!」
「她若是能帶著白蓮教不再去坑蒙拐騙百姓,爺爺可以饒過他們之前做過的事!但若是他們還騷擾百姓,朕可不客氣!」
朱瞻基臉上一喜:「孫兒替唐賽兒謝過爺爺了……」
朱棣一愣,看了看朱瞻基,然後才說:「今日你做的是鋪墊,但已經稱得上國手了!看來這些年,老和尚教你沒白教!」
朱瞻基立馬搖頭:「是爺爺教得好!」
朱棣方才自然是覺得自己教得好,但皇帝是不能自己夸自己的,尤其是在孫子面前自賣自誇。但被孫兒直截了當地夸,那就不一樣了。
於是,朱棣心情愉悅地哈哈大笑起來,手掌連連拍在膝蓋上:「去吧,給你老子報個平安,省得他又覺得老子縱容你胡來了!」
朱瞻基站起身,恭恭敬敬地行禮,卻沒有立馬離開。
朱棣一挑眉:「說吧,還有什麼事?」
朱瞻基支支吾吾了一會兒,才說:「既然……既然爺爺也覺得白蓮教這步棋沒有走錯,那是不是該投資一點啊?孫兒最近可是被老爹盤剝得厲害,好些銀子都被他拿去賑濟地方了……」
朱棣一愣,然後又氣又樂地說:「你老子就是個窮鬼投胎!天天摳摳搜搜的不說,現在還找自家兒子要錢,忒不要臉了!回頭爺爺給你些好東西,算是投資那個唐賽兒了!這次,可不要讓你爹給盤剝了去!」
朱瞻基說的是白蓮教,朱棣說的卻是唐賽兒。
倒是有些意思……
朱瞻基見朱棣答應下來,臉上又是一喜:「孫兒多謝爺爺支援!這就去梳理這事了哈!」
朱棣眉開眼笑地揮著手:「滾!快點滾蛋!每次來,都從老子這盤剝一堆東西走!」
朱瞻基喜盈盈地出了偏殿,心想著這些還不知道能從皇爺爺那裡弄來多少東西,心中不由有些期待。畢竟,手頭上有東西了,才好對白蓮教進行下一步的準備,也好……
也好什麼,朱瞻基止住了心思。
偏殿內,看著朱瞻基的身影消失不見,朱棣臉色忽然沉了下來:「今日太孫什麼都沒有說過!若是傳出去,錦衣衛上下……」
「錦衣衛上下,自裁謝罪!」
從殿內陰影中,傳來一道冰冷如深淵一般的聲音。
朱棣得到了想要的回答,點點頭沉吟片刻後,接著說:「唐賽兒那個女子給朕盯住了,既然她今天得了天大的運道,被瞻基碰了,自然就是瞻基的女人了。朱家的女人,外人就不能碰了!」
陰影中,深淵依舊:「是!」
朱棣想了想,又說:「若是她不忠……就替朕處理乾淨,莫要讓瞻基知曉。」
黑暗之中沒有了回聲,但朱棣知道對方聽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於是敲著桌子,朱棣不由自言自語道:「朕越發地老了,瞻基也大了。如今,今年也十八了……若是皇后還在,怕是要怪朕,怎麼還沒有給瞻基操辦親事啊?可朕雖然是皇帝,但這等事情哪裡好意思說,哪裡會操辦的?他老子和娘也是個懶人,見瞻基自小就被朕帶著長大,怕是連親事也指望著朕來辦了……都是不省心的東西!」
「但事情不能不辦啊!朕怎麼說,還有些年頭活的。瞻基的事情辦下來,給朕養個重孫兒,到時候也還是朕來親自教導,總是不能讓大明朝的未來太過無能了。等到那個時候,朕才能安心地躺進地宮裡面去。到地下見了父親,也有底氣說我老四不比老大差,大明朝在我朱老四手上,在瞻基他們手上,只會更好!」
皇帝也變得絮絮叨叨的,但躲在那陰影之中的人,卻是沒來由的心中一酸。就如同皇帝方才說的,這世間怕是真的只有皇帝是最難做的。於是他心中暗暗記下,要先替皇帝和太孫,在這大明朝多多物色一些良家女子。
總得找一個讓陛下、讓太孫都滿意的姑娘,也好為大明朝早日誕下一位小繼承人來。
朱瞻基不知道奉天殿裡後來發生的事情,現在的他已經到了滿臉愁容地到了東宮。
站在東宮門外,朱瞻基久久不能邁開步子。
心中暗暗盤算著,要是被老爹知道自己又敲了皇爺爺一筆竹槓,怕是老爹也要敲自己竹槓。這還不算完的,要是被母親張氏知道自己今日遇刺,怕是又要惹得整個東宮都要雞飛狗跳才行。
到時候,這東宮之中,可沒有一個人是能夠倖免的!
不!
若說誰能倖免遇難,只能有一個人!
一個朱瞻基不願提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