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奇並非誇口。
搞清白玉簫前後緣由,他腦子裡就浮現出一條模糊的線索,前後一捋,似乎可行。
吳奇立即下令:「重陽,你查王猛生魂時遇到的那隻狐妖,什麼實力?」
「一隻小妖罷了,妖兵初期。」
「去把它給我帶來。」
「是,尊者。」
沒多久,重陽就裹了一隻瘦弱赤狐回到東廟。
這狐狸戰戰兢兢伏在地上,表示不敢抵抗。
吳奇一看,含象鏡上果然只有一顆星辰亮起,妖兵初期的外地狐妖女,實力的確較弱。
「你為何來成都府?」吳奇一臉威嚴:「給我如實說來。」
狐妖口吐人言:「道爺,小妖紅綾,本在大邑縣雪山修行,可那裡熊妖兇猛,修為已到妖兵後期。小妖被它趕了出來,不得不到成都府討生活。」
它可憐巴巴地蜷起身體,有點垂頭喪氣。
人離鄉賤,物離鄉貴。
妖鬼是如此,本地妖鬼看不起外來者,聯合欺負外地妖並不少見。
加之狐妖這樣的流浪妖怪沒有官府度牒,隨時可能被監幽衛抓住後驅逐出境,甚至被關入大牢進行懲戒。
面對吳奇這樣的三教修士,狐妖瑟瑟發抖,低聲下氣,只求不要招來監幽衛。
「道爺,紅綾也不會什麼,倒是會暖床,如果道爺需要……」
狐妖聲音越來越低:「紅綾可以變作少年少女,任憑道爺喜歡。」
「混帳!」重陽怒道:「一介狐妖竟敢色誘尊者,你是嫌自己活得太久麼!」
吳奇面無表情。
紅綾渾身皮毛一抖,轉瞬化作一紅衣雙髻少女。
狐妖少女努力擠出笑容:「修行不易,我這樣的外來小妖,更是弱小,也沒有什麼拿得出手的東西……只求道爺可憐可憐小妖,小妖給道爺磕頭了。」
說罷她就要跪。
「不要跪。」
吳奇嘆了口氣:「只要你沒為非作歹,我不會為難你。」
他聽過不少傳聞,說有部分修士依仗宗門庇護,暗地裡以各種方式威脅、欺辱、虐待妖鬼。
如今儒釋道三教為大唐國教,有王朝國運加持,強盛一時。在大唐地界,妖鬼就先天低三教一頭。
「謝道爺,謝道爺。」
狐妖少女粲然一笑:「道爺有任何需要,紅綾一定悉數照做。」
「現在確有一件事,不知你願不願做。」
吳奇淡淡道:「作為酬勞,我幫你解決成都府度牒,讓你能落戶本地。」
「紅綾願做,紅綾願做!」
狐妖眼睛發光,拼命點頭。
度牒要麼由祠部審核下發,要麼由監幽衛授予。狐妖紅綾這樣的小妖,連申請狀都拿不到,想都不敢想。
持度牒就得大唐認可,受官府與律法庇護,稱護法妖,又叫護法,與三教修士就毫無差別。
護法妖可隨意遷徙,進出州府諸城無礙,甚至可以到官府做事,成為官府各部舍人或是其他宗派供奉。
這事對狐妖難於登天,對吳奇卻只是寫幾個字。
不久前許叔靜就特意告知吳奇,說他如今有了道童,最好在監幽衛登記,獲得度牒後,道童獨立行動也會方便許多。
妖鬼度牒審核很嚴,但吳奇本人經歷可靠,許叔靜願作保,如此能快速發放度牒。
許叔靜讓吳奇只需在申請狀上簽字,帶道童去監幽衛走了個流程,留下描摹像,剩下就交給他。
吳奇還沒帶重陽和小張去辦,多隻小狐妖也問題不大。
「如此這般……」
聽完吳奇的描述,狐妖紅綾眨了眨眼:「道爺,小妖懂了。小妖去替那白玉簫,分別與那鐵頭和林氏過夜,對麼?」
「聽好了,除去扮演白玉簫之外,還需要你做一個小小調整……」
紅綾聽得眼睛睜大,不住點頭。
「大體如此,明白了麼?」
「小妖懂了。」
「很好,那現在我先帶你去辦度牒。」
「現、現在?」紅綾吃驚:「這麼快?」
「我相信你會做好這事,報酬先付。」
吳奇瞥了她一眼:「我沒那麼多時間浪費在這事上。」
紅綾聽得大氣都不敢出,興奮又忐忑。
……
「申請狀。」
許叔靜從木匣里取出一張紙,鋪平放在木桌上:「身份欄寫道童,下署各道童姓名,度師處寫你的名字,薦師我來簽字,其餘不管。」
吳奇抬筆在紙上一一填上:「還需要我做什麼?」
「稍等片刻。」
許叔靜從一個銅皮箱裡翻出三枚小竹符:「這三枚是度牒節,是簡易憑證,持有視作度牒。一般監幽衛不會逐個查,但出門在外,帶著總會少些麻煩。」
「就是沒想到,道長竟有三名道童。」
許叔靜既吃驚又羨慕。
吳奇身後從左到右,一個茱萸精離魂,一個竹妖少年,一個狐妖少女。
雖然等階不算高,但對一個鍊氣期弟子來說,已經無比奢侈。
想要收服妖鬼為道童,需要對方真心歸順,一般實力至少差一個大境界。
再者道童修行所需靈氣、功法、丹藥都是持續性的巨大開支,一般弟子根本負擔不起。
「三名道童的開銷……道長可要辛苦了。」許叔靜感嘆。
吳奇只能笑笑,岔開話題:「許大人,貧道忘了問,之前魂車木馬背後主謀可有下落?」
許叔靜搖頭:「夔州監幽衛查到了宋有山的遺骸,可惜那幕後之人十分狡猾,抹去了大多蹤跡,追查困難重重。」
「得到的消息是,那伙人中有一隻鬼將鴉鬼,後續卻是斷了線索。」
閒談之際,畫師終於描摹完畢,將三妖形態固定於竹紙上。
重陽、小張、紅綾都需以這模樣在大唐行走,至少面對官府時需要如此。
……
是夜,白玉簫再抵城南宅邸,寬衣上床,與林氏翻雲覆雨。
你儂我儂之際,林氏突然感覺不對,她手指摸去,感覺白玉簫瘦削柔嫩的皮膚變得粗糙有力,臉部也變得堅毅硬朗。
這熟悉的體魄與觸感讓林氏心膽俱裂。
與她同床的,竟是亡夫王猛!
王猛衝她邪魅一笑,披上衣服,大步流星離開。
……
不久後,白玉簫再抵鐵頭城西住所,同樣悄然入門,除衣解帶。
鐵頭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只是輕輕呼氣,吮吸著屬於林氏身上的脂粉香氣。
突然他感覺有異,緩緩睜開眼。
白玉簫不見蹤影,床上是死去的王猛!
鐵頭臉色煞白,當即跪地:「大哥,我錯了!要殺要剮,悉聽遵命……」
王猛不發一言,默默推門而出,消失在黑夜。
……
第二天一早,林氏離開蜀縣,再無後文。
五日後,鐵頭金盆洗手,到峨眉山普賢寺出家為僧,從此抄經念佛,清心寡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