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嶺深處,巨山巍峨,高大恢宏,老樹如虬,許多古木都高大異常,宛若山嶽般。
冷風吹來,繁茂的樹葉抖動,嘩啦啦作響,像是一個個披頭散髮的鬼影在搖動滿頭髮絲,在這片充滿生機的古地中顯得無比詭異,讓人一觀之下,忍不住直起雞皮疙瘩。
洛天宸踩著枯枝,走在寂靜的深嶺中,沒有傳出任何聲音。
「咔嚓、咔嚓……」
前方土地鬆動,傳出了異響,在這寂靜無聲之地,顯得格外清晰。
緊接著,兩隻慘白的手帶著泛著黑霧的長長黑指甲從地上探出,緊隨其後的則是一個披頭散髮的身影。
他很枯瘦,面如死灰,眼泛綠光,身穿破爛龍袍,從大地上僵硬的爬出,始一出現,就讓整片天地間一陣陰冷。
「嗷!」
一道似厲鬼嚎叫的聲音響徹在天地間,黑霧如水,洶湧澎湃,捲動一座座大山,瘮人心慌。
無疑,這是一位死去已久的皇主,如今化成古屍,從大地下爬出,阻斷了前方的道路。
洛天宸眉頭一挑,大戟出現在手中,手臂探出,天戟如降臨,與一隻抬起的爪子相交。
「噗嗤!」
手臂斷落,黑血灑落,滴在枯枝與碎石上,滋滋作響,土地都被洞穿出了一個深不可見底的大洞。
古屍吃痛,大吼一聲,另一隻爪子攜帶漫天黑霧拍落了下來,震的虛空都碎了。
這是絕頂皇主,生前屹立在仙二絕巔,隻身可俯視天下,傲視諸雄,如今雖失去了曾經的強大神力,依然可怕無比。
大戟嗡動,力劈而下,氣機絕綸,光芒炫麗,像是在掄動大道之痕,所過之處,一切都被切開了,哪怕是皇主的屍身都不例外。
「嗷……」
大地震動,前方的土地裂開,一道接著一道古屍從地下衝出,聳立在大地上,黑霧連天,似乎這片區域徹底化成了鬼域。
「活著都不能擋我,死了就可以了嗎!」
隨著一道淡淡的話語落下,洛天宸的身影瞬間衝出,同時,天戟在他的手中大開大合,勢不可擋,每一次劈出,都似勾動了天地大道,讓成片的古屍顫慄。
「轟隆隆!」
熾盛的光芒亮起,高達萬丈,如一顆太陽自深淵中衝出,照亮了整片夜空。
這股光芒太盛了,熾熱至陽,浩蕩而出,蓋壓一切,不管是古屍還是黑霧都如雪花般融化了開來。
太陽帝拳,天克陰邪,在鬼物身上的殺傷力,簡直成倍提升。
洛天宸倒提著天戟,穿過這片古屍區,走向不遠處的一片石林。
石林很大,絕壁凌空,生成一塊塊奇形怪狀的山石,將一片近乎乾涸的湖泊圍繞。
但隨著他的走近,這片區域緩緩發生了變化,乾涸的湖泊與石林中有迷霧升起,煙水繚繞,看起來不遠,但卻難以接近,仿佛中間有一道無法逾越的天塹,非仙不可渡。
「登仙地,藏龍穴,生仙池,縱然不是正確的時間,也無法擋我。」
洛天宸發出一聲低語,面前的霧霾更濃了,大霧四起,將整個石林都遮蓋了。
但,他的目光冰冷,一對眸子像是超脫了這片世間,宛若上蒼之眼,掃視而出的瞬間,整片石林在他的眼中模樣大變。
霧霾不在,石林消散,取而代之的則是一條不知通向何方的幽暗古道。
這是他與生俱來的神眼,名為上蒼,在初入仙台時被徹底激發出來,堪破虛妄,洞穿本源,只是基礎。
登仙地,平日間根本不可見,常年隱於虛無中,每隔上萬載或許才會重臨塵世間,但在他的雙眼中,硬生生被映照了出來。
「別人的絕地,我的天堂。」
洛天宸大步流星踏上登仙地,背影偉岸,舉手投足間,萬千大道之光水幕垂落,將他襯托的尊貴無比。
他來自上蒼之上,生來超脫整個大世界,若用那裡的話來說,萬界都是污穢之地,更不用說遮天的宇宙了。
可惜,再輝煌的紀元也有更迭的一天,如今也只剩下他一個正常人,以及兩個半死不活的仙帝。
洛天宸行走在登仙路上,不斷沉思,仙帝太遠,不如當下,化仙池與萬古龍穴,是中州最大的造化之一,其內不止是擁有著中州最大龍脈結出的龍珠,更是擁有著夢幻神髓這種可以比肩不死藥的神物。
或許它無法讓人活出第二世,但延壽效果絕對要比長白山祖參、何首烏小老頭強上一籌。
但相應的,那裡擁有外人無法想像的危機,若是不知情者,哪怕聖人來了,都要死無葬身之地。
這段路不是多長,以他的速度,不過十幾分鐘,昏暗古道已至盡頭一。
前方蒸雲澤夢,帶著縷縷金色的光彩,照亮了天空,與之前的昏暗完全不同,讓他剛一踏入,就像是置身於另一片天地的感覺。
這裡山嶽成片,龍氣繚繞,巍峨壯觀,谷地開闊,植被濃密,生機勃勃,入眼的剎那,一片壯麗、氣象萬千的古世界撲面而來,讓人心神都在恍惚。
但在那成片的古山中,卻有兩座巨山聳立,它們太高大了,也太鶴立雞群了,像是天地間的支柱,直接矗立在雲層中。
隱隱約約,眺望山巔,神念掃蕩,可在一座巨山的頂部看到一片流動夢幻般光彩的池水。
池水清亮,如一汪瓊漿,流霞溢瑞,煙雲蒸騰,氤氳繚繞,帶動水幕狀的靈氣洶湧了下來,陽氣極重,撲面而來,如天火一樣,夢幻的驚人,將整個巨大的山體都淹沒了。
毫無疑問,這是一處極陽之地。
「化仙池!」洛天宸摸了摸下巴,沒有妄動,而是看向另一座同樣高大的巨山。
兩座大山山相鄰而立,這座大岳氣勢同樣磅礴,看過去的剎那,古老的歲月氣息撲面,滄桑中充滿了古意,少說存在數百萬年了。
山體浩大,繚繞著龍氣,遠遠的看去,就像是一條條巨龍虛影在繞山盤旋,氣象驚人。
但在其山體根部位置,卻存在著一個古洞,它吞吐著龍氣,宛若可以自主呼吸般,噴湧向洞前的兩株不知有多少萬年的芭蕉,神聖無比,卻也有一種太陰真力流動。
這兩座大山,一個是化仙池,一個是萬古龍穴,兩座山並生,地勢絕倫,妙到不可言喻,堪稱世間無雙,為天生的陰陽神土,聚有飛仙大勢,他若在這裡閉關,借混沌仙火和此處的天然地勢之利,化成混沌體不成問題。
「是借青帝之手,還是親自下手……」洛天宸盯著龍穴又陷入了沉思。
他比別人要清楚的多,裡面不止是有通靈一族,更是擁有一個接近圓滿的聖靈,同時還有第三代源天師。
洛天宸思索了片刻,張口吐出一縷清氣,頓時,三道一模一樣的身影出現在他的面前。
三人並肩而立,身影齊閃,只是幾個起落,就已經接近山根處的萬古龍穴。
但就在三人剛到山根處時,那口萬古龍穴中突然傳出了陣陣龍吟,緊接著,有燈籠一樣的眸子在緩緩開闔,讓古洞中忽暗忽明。
秦嶺龍穴名傳萬古,傳言中,伏有一條真龍,也有人說,裡面可能已經誕生出了神靈。
「古之大帝居所,何人敢在此放肆!」
隨著一道淡漠的聲音傳出,頓時,一輛古老的戰車從龍穴中沖了出來。
它不過一尺來高,由一頭一尺多長的紫色小麒麟拉著,伴隨著車頂上方的青色小龍盤旋、赤血神凰飛舞,以及七八名多半尺高的小人在前開路,快迅疾馳而來。
這很古怪,動物生靈都只有一尺,人形生靈不過半尺,但它們的顏色各不同相,宛如一個個顏色各異的玉雕一樣,晶瑩剔透中帶著夢幻般的神華,很是引人注目。
「你是……神明?!」
一個小人從戰車中走出,他不過一尺高,體表繚繞著一百零八道神環,像是一尊供奉中的神祇,出現的剎那,威勢滔天,似要將整片天地都崩裂。
但此時,他卻滿臉緊張,似乎很不安,盯著洛天宸的本體,眸子中充滿了忐忑。
「我是神靈?」洛天宸很古怪,抬手收走了三道化身,對小人的話頗有些不解,原本他是打算將幾個小人全部度化的。
「不會有錯的,您絕對是神明,和我主一樣,同為一個種族。」小人站在小車上,充滿了猶豫。
「身為聖靈……你明明已經徹底化成了血肉之軀,修為為何還這般弱……」
古洞明暗不定,不斷吞吐龍氣,一道話語從中吐出,攪動了整片天地的風雲。
洛天宸:「……」
他眨眨眼,也沒有解釋,老實說,他本人確實是從石頭中蹦出來的,這一點毫無疑問,但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並不是一個聖靈。
「我等為上蒼之子……你身上的氣運更加濃厚,也更加純粹……似乎更高一籌……我能感受到,你比我還要古老……」
「但你不該來這裡……」
洛天宸詫異,你這是幾個意思?你把我當聖靈,我沒意見,但你這話說的,好像我大難臨頭了一樣。
突然,龍穴顫動,龍氣瘋狂吞吐,一聲龍吟響動三十三層天,如從莽荒透出。
山根處的古穴噴薄著精氣,一顆碩大的神珠在萬道龍氣中沉浮了片刻,直接從洞中衝出。
這顆珠子十分神聖,帶著夢幻般的色彩,直徑能有一米多,整體鮮紅欲滴,如瑪瑙一樣晶瑩剔透,始一出現,就讓人忍不住迷醉。
毫無疑問,這是一顆大藥,為中州最古老、最強大的龍脈所凝聚而出的神物,稱之為真龍之珠也不為過。
但這顆珠子出現的剎那,另一座大山的頂端卻突然顫動了一下。
「第三代源天師……」洛天宸心語,龍珠內部存有第三代源天師,也就是所謂的紅毛屍。
七萬年來,第三代源天師每隔萬年就會出現,禍害整個秦嶺大地,每次都能是屍橫遍野,不知多少生靈死於非命,可怕到了極點,如今他的出現,不亞於一場災難。
「咔嚓……」
珠子裂了開來,緊接著一個渾身長滿紅毛的人形生物從中踏了出來,他似乎剛剛甦醒,兩道眸子中血光幽幽,像是兩口血色的深淵一樣,可以活活嚇死人。
「唰!」
血光閃爍,泯滅人類一切情感,剎那間掃向了洛天宸與玉精小人,他沒有任何遲疑,身體衝出,帶動成片的紅霧,向洛天宸而來。
「滾!」
洛天宸的身體一震,一縷縷黑霧湧現,仿佛黑血一樣濃稠,同時,一道道不祥的氣息擴散了開來,宛若來自時間的源頭,詭異的瘮人。
此時,不管是玉精小人還是第三代源天師,紛紛愣住了,尤其是第三代源天師,他眼中的紅芒不斷閃爍,帶著疑惑,帶著不由自主的敬畏,整個都僵在了那裡。
「你太過大意了……我說了你不該來這裡……」龍穴最深處傳出了一道沒有任何感情的話語。
緊接著,一股滔天神光從龍穴中沖了出來,這是一輛古老的龍車,它從龍穴中隆隆飛出,載著一個渾身都在散發神光的存在出現在大地上。
他很強大,與常人一般高矮,頭戴大帝冠,身穿古皇衣,看不清面容,但是卻強大的讓第三代源天師都在戰慄,忍不住想要跪伏下去。
這很驚人,若不是有那紅色的霧霾和龍珠抵擋,他根本無法承受。
「我聖靈一族,天為父,地為母,上蒼所生,奈何從來都被壓制。」人影抬頭看向另一座大山之巔,話語隆隆,似代大道開口,氣息駭人無比。
「但你心有惡念……如神墟蟠桃樹下的那兩尊一樣……」
山巔顫動,一道人影不知何時出現,聳立在山巔,氣機壓塌萬古,隻身一人,便鎮壓了整個乾坤。
「青帝……」第三代源天師眸子瞬間恢復原樣,但剎那間又被紅光取代。
「神墟的那兩個聖靈是被你殺了?!」光影身形微不可察的抖動了一下,但緊隨其後的便是滔天怒意。
他很清楚,青帝留有絕世殺念存於化仙池,明面上是針對第三代源天師,但又何嘗不是架在他頭頂上的一把刀。
要不然,一個連聖人都不是的不祥源天師,又如何讓一尊大帝親自發出不死不休的殺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