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克並未產生過多表情，站在門口冷冷看了蓋溫一眼。
「她不是你的人嗎？」
「果然，你是這麼想的啊，」蓋溫將手拔起，鮮血從伊絲夏的胸口涌了出來，「事實上，就連我都快以為，她其實是我的人了。」
蓋溫低頭看了一眼。
「可明明是我的人，為什麼要把我的信仰之名告訴你，還向你透露我的魔藥途徑啊？」
「呵呵，我都不能理解這個女人，是不是在打算一心求死了，」蓋溫搖了搖頭，「可惜，作為『獨裁者』，最無法容忍的就是背叛。」
事實上，不止蓋溫，就連蘇克也不明白伊絲夏是怎麼想的。
出賣蓋溫對她沒有任何好處，蘇克直到現在，都沒有對她產生同情或者憐憫的想法。
「為了這個放棄戰利品，我不認為是明智的選擇。」
蓋溫在原地笑出了聲音，「這就是你們這些光明正大的傢伙的想法嗎？不如你換位思考一下如何，如果當時的情況，你是我，你會選擇搶奪那份戰利品嗎？」
蘇克頓了一下，感覺腦海里有什麼阻塞隨之解開了。
為什麼之前都沒有注意到？
在場的人里，愛麗絲、李微娜、林鴉、王炎三人基本都是站在自己這邊的。
伊絲夏非但沒有保持中立，甚至還對蓋溫直接出手了。
蓋溫的陣營里，實際上只有他自己一人而已。
「看來騙到你了啊，」蓋溫的目光沉了下來，嘴角卻勾起笑意，「不過既然連你也會上當，看來你的信仰之名演繹得不怎麼樣嘛。」
他的意思是……
蘇克眼神微微睜大。
蓋溫保持著笑意，「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覺得，我有能力和你一戰的，這種錯覺？」
「！」
面對蓋溫的問話，蘇克一時怔在了原地。
「所以我是真的不理解，為什麼同是挖掘地窟，你的進度可以和我們拉開如此大的差距啊，」蓋溫的眼神眯了起來，「你真的覺得，我沒有主動對你出手，是因為實力相當在忌憚嗎？」
蘇克沉默兩秒，緩緩開口：
「你真正的能力，是改變人的想法吧。」
隨著腦海中阻塞一道道揭開，蘇克回想起許多不對勁的地方。
第一次在房間裡，蓋溫用手熄滅房間裡的火光時，曾經喊出過「獨裁」兩個字。
現在想來，明明可以隱藏，他為什麼要喊出來？
第二次，伊絲夏控制虛影和蓋溫戰鬥時，當時蘇克只是在心裡感嘆了一句「他們不是一夥的嗎」，李微娜也提醒他是在演戲。
可從後續的表現來看，伊絲夏分明是認真在和蓋溫戰鬥的。
自己卻沒有再做他想。
第三次，身為「劫匪」，面對蘇克的斬擊，蓋溫只是立即偏移到頭頂的怪物身上，而沒有納為己用，用來反擊。
現在想來，接下那一擊的蓋溫，實際上說不定已經非常勉強，在煙霧裡說著虛張聲勢的話才瞞混過去。
「獨裁者」的真正能力，恐怕是對人進行心理上的暗示。
通過暗示，讓事情按照蓋溫設想的方向發展，抹除掉細枝末節的心理活動。
故意的誤導。
讓人誤以為吸收光芒是「獨裁者」的能力，實際上，那很可能只是「劫匪」的靈性效果罷了。
讓人誤以為伊絲夏和他的戰鬥是在表演，而不是伊絲夏真的在進行抵抗。
讓人誤以為，他虛張的聲勢，是擁有可以和蘇克一戰的實力的。
每一點，都是在複雜的現場因素中，不經意間就會讓人產生誤會的行為。
如果這份能力要加上一個名字來定義的話。
蘇克會選擇「順應」這個詞。
細節，往往是致命的。
「看來你理解了嘛，」蓋溫看著蘇克的神情，瞭然於心，「既然我都如此坦誠了，作為交換，說出你的信仰之名和魔藥途經如何？」
「我拒絕。」想清楚一切的蘇克冷冷回答。
「真無情啊，有時候我都分辨不清了，你究竟算是好人還是壞人？難道不應該抱著你高水平的道德標準，做出同樣的姿態回應嗎？」
蘇克閉了閉眼回答：「感謝你的坦誠。」
隨後，他睜開冰冷的褐瞳。
「你不會以為，我弄清楚這些事情後，你還可以跑得掉吧。」
聽到蘇克這樣說，蓋溫似乎想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
「你不會以為，我站在這裡和你說這麼多，卻沒有準備逃跑的方法吧。」
他從印紋中取出一顆菱形的水晶，蘇克頓時感覺到空間的力量正在作用。
沒有絲毫猶豫，蘇克從印紋中取出了4-012：禁廷之壺。
空間的能力再次被限制。
取出超限物的幾乎同一時刻，蓋溫猛然向後，撞破了玻璃窗。
這裡是靠著內側庭院的一側。
他打算從厄運別館的霧門離開！
巨大的蜘蛛怪物死後，地下收藏室門口的通道應該恢復正常了。
蘇克飛身落下，手持4-012，他無法使用相位移動的能力。
一旦收起，蓋溫必然使用那個水晶，通過傳送的方式離開。
連這一步都算到了嗎。
「感謝你消滅了那個怪物，如果在怪物死前就瞄準我發起進攻，我想我今天會死在這裡吧。」
蓋溫的聲音在前方傳來，蘇克疾步跟在身後，卻始終都無法拉近距離。
相對「劫匪」，「記者」並非以腳力見長的魔藥職業，即使有魔狼紋長褲的輔助，也無法進一步拉近距離。
兩人的身後，是不斷跟隨的光球，趙夢靈直播間裡的觀眾始終關注著這一幕。
「這個蓋溫顯然是有備而來啊！」
「他居然連蘇克取出超限物，同時也會限制他的高速移動能力都算到了！」
「從最開始，他就算好了一切！他就是要當著我們所有人的面告訴大家，蘇克並非無敵，也有力所不及的時候！」
「想必蘇克在這次失手之後，也會低迷一陣子吧。」
「不怪大佬，實在是那個蓋溫太狡詐了，預判了大佬的預判！」
「難道就要這樣看著他跑了嗎？」
「那還有什麼辦法？眼下除非奇蹟發生，我根本想不到能阻止蓋溫的方法。」
蓋溫很快就要抵達地下的入口，一旦讓他進入漆黑的環境，再想追上就絕無可能了。
「……」
蘇克目光一抬，悄悄揚起了嘴角。
他將手裡的事物用力一捏，以靈性吸收。
緊接著，下一刻，周圍廣域的空間，閃起了耀眼的螢光。
光芒覆蓋了草坪，覆蓋了被移開的噴泉，覆蓋了懸浮在身後的光球。
覆蓋了位於最前方的蓋溫，以及身處最中心的蘇克自己。
所有人的視線，均被一片朦朧的光色遮蔽。
——
天藍清氣。
湖光蕩漾。
蓋溫栽倒在地，難以置信看著身下的湖景。
「還記得我說過什麼嗎？」
蘇克靜靜佇立於湖面中心，腳下盪開波光的漣漪。
「為了殺掉伊絲夏而放棄戰利品，」
「我不認為是明智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