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鏡結界。
這並非空間轉移的能力。
而是生成空間的能力，和巨大的蜘蛛怪物使用出來的一樣，不受空間限制的影響。
直播間彈幕里一片呆滯。
「這裡是……？」
「好美的湖景。」
「這是蘇克的心象世界嗎？」
「給我一片這樣的環境，在湖上建一個木屋子，還挖什麼地窟，好好享受生活吧。」
「面朝大湖，春暖花開。」
「這已經不是面朝了吧……直接就站在湖面上了。」
蘇克收起4-012，緩緩走向蓋溫，沿路留下淺淺漣漪。
「你會告訴我能力，是因為即使你不說，事後我們也會知曉，而你若是主動說出來，會讓『觀眾』們覺得相比於我，你更為之坦誠。」
蓋溫怔然盯著身下。
「所以說，憑什麼……為什麼『打手』、『主播』、『評論家』這種途徑，只要使用能力就會被看出來啊，而你……而你……」
他仍舊瞪著空洞的雙眼，臉上卻扭曲起來。
「而你在數億人面前使用過各種能力，卻沒有一個人敢確定你是哪條途徑。」
他一拳打在澄淨的湖面上。
「這不公平！魔藥的途徑之間，根本就不公平！」
「從來就沒有人說過是公平的。」蘇克從印紋中取出時針之劍。
蓋溫緩緩站了起來，臉色面如死灰。
「蘇克，如果我求你放過我，你會這樣做嗎。」
蘇克想了想。
「不會。」
隨即又繼續說道：
「彌倫兄弟會的人，是你用『獨裁者』能力唆使的吧。」
放他離開，除了給他報復的機會，給自己留下禍患，沒有任何意義。
「這樣也好，」蓋溫似乎想通了，慘然笑了笑，「至少能讓我有尊嚴地死去。」
他左手顯出指虎，擺出出拳的架勢。
一道紅光從天空落下，籠罩在蘇克身上，在澄淨的湖面清晰無比。
蓋溫臉上的笑意更濃了。
「直到這種時刻，都還有人在為你『聲援』，獨裁者卻永遠都是孤獨的。」
蘇克聽完，側頭看了一眼。
「不必了，這是我和他之間的戰鬥。」
趙夢靈沉思片刻，還是決定遵照蘇克的想法。
紅光消失，「聲援」解除了。
「我該說一聲『謝謝』嗎？」蓋溫正視著他，「至少你最後選擇的決鬥方式，是公平的。」
蘇克未做回應，將劍豎在身前，劍柄處的錶盤就在眼前。
蓋溫在這時邁步踏出。
「不要小看惡人最後的掙扎啊！」
廣袤的湖面上，雙方拉近距離。
唰——
攻擊距離更遠的劍刃率先揮動，蓋溫腳步一旋避開，蓄力的拳擊自下而上。
相位移動。
化作白影來到身後，一擊肘擊狠狠打在蓋溫後背，劍刃隨後而至。
鮮血濺出，蓋溫勉強轉動身體，避開了致命傷。
下一刻，他手中現出噴火器，朝蘇克噴出火焰。
又一次的相位移動，蘇克越過火焰，出現在他側邊。
膝撞，揮劍。
劍光被明顯傾斜，落到地面，濺起一道水花。
「所以說，我真的很討厭你那個能力。」
用「劫匪」的力量勉強偏移斬擊後，蓋溫虎視眈眈盯著眼前的蘇克。
對方指的，顯然是相位移動。
只要發動的時機合適，除爆炸外的實體攻擊很難產生效果。
兩人在平靜的湖面不斷交戰，拳擊的風聲和劍刃的破空聲此起彼伏，偶爾伴著擊中的聲音，分外清晰。
火焰、力場、炎爆、雷電，聖釘，兩人交換著超限物的能力，法術捲軸的效果，一時看得彈幕里啞口無言。
「雖然是單挑，卻打出了團戰的效果。」
「雖然是壞人，這個時候卻值得尊敬。」
「但是……果然還是太勉強了吧。」
兩人的交戰過程，雖然開始還看不太出來，隨著時間推移，蓋溫落入了明顯的下風。
湖面上四處濺灑著他的血跡，又很快被純淨的水面吸收無蹤。
「你是想讓我把所有的能力都使出一遍嗎，」渾身帶血，蓋溫後退著勉強支住身子，「真過分啊，你的靈性究竟還剩多少，我真的很好奇。」
「比你想像的多。」收回微笑鏈枷，蘇克將釜中小人懸浮在身後。
蓋溫半垂著眼帘笑了起來。
「無論是超限物還是法術都比不過你，這不是只能出那招了嗎？」
他深深吸了口氣，抬起了右臂。
湖水的波瀾比以往劇烈得多。
「看在你最後給我的公平上，告訴你最後一件事情。」
蓋溫穩住靈性，將地面的水流匯聚手心。
「信仰之名最初是只能在虛空使用的技巧，但隨著演繹增強，可以逐步開始影響現世，到了某種程度之後，想必可以獲得和在虛空相同的力量吧。」
他咧開嘴角，笑得十分猙獰。
「可惜我好像看不到了。」
「既然你遲遲不願意動用那股力量，就收下我最後的掙扎吧！」
「蘇克！！！」
蓋溫猛烈吼了出來，與此同時，他手中水流構成的眼睛放射出一道水流的雷射，徑直掃過宛如鏡面的湖面。
嘣——！
湖面受到位格的影響，略微出現晃蕩。
蓋溫在生命的最後，發揮出了超越自身極限的力量。
雷射貫穿了蘇克的身體，破碎成一張紙人。
白光閃過。
「安息吧。」
咔嚓。
……
地窟里，一個窈窕的身影靜靜注視著放置在台座上的直播面板。
看到相應的畫面後，微微側頭閉上眼睛。
「最終，連黑翼的首領都倒下了。」
她睜開眼，抬頭看向台階上方，靜靜坐於王座上的男人。
過了十秒後，從那裡傳來一道聲音：
「我們損失了一位同志，蓋溫原本可以成為英雄。」
女人沉默片刻，表情不變說道：
「繼彌倫兄弟會和黑翼之後，只剩下我們了。」
「身為家族之主，您有什麼打算嗎？」
「米哈瓦洛夫大人。」
……
揮掉劍刃沾染的血跡，蘇克將時針之劍收起。
「我還有一些事情要處理，先斷開連接吧。」
「……好的。」戰鬥期間始終沉默的趙夢靈發出聲音，主動切斷連接。
蘇克靜靜看著地上的屍體，伸手解除了水鏡結界。
畫面一如既往，這裡是厄運別館的內側庭院，蓋溫的血染紅了身下的草地。
李微娜靠在窗邊，從關掉的直播畫面中轉身，看向庭院裡面。
蘇克正在用鏟子挖土。
她注視著對方逐漸挖出土坑，將蓋溫的屍體埋了進去，微微嘆出一口氣：
「你的內心，也和『獨裁者』一樣孤獨吧。」
蘇克挖好墳墓，沒有為蓋溫立碑，轉身回到了別館當中。
此時，所有人都集中在伊絲夏死亡的房間裡。
看到蘇克進來，向婷在屍體旁低垂著搖了搖頭。
另一邊，吳雪已經醒了，但王炎還沒有恢復意識。
林鴉則是在一邊翹著二郎腿，削著不知道哪裡弄來的蘋果。
蘇克走到伊絲夏身邊，她瞳孔渙散，胸前數個深可見骨的血洞，已經不再流血，鮮紅浸染了那件紫色的罩袍。
「讓我和她單獨待一下。」
其他人接連起身，李微娜回頭看了一眼，揪住了還在抖腿的林鴉的耳朵。
「喂喂喂！你別這樣對我啊！不要以為你也是序列8就可以這樣對我！我警告你誒誒誒！別！痛啊！我錯了，姐，我真的錯了！」
隨著關門的聲音，林鴉的聲音不再傳來。
蘇克在伊絲夏身邊蹲下，扣住了她冰冷的手掌。
一片耀眼的螢光籠罩了房間。
在湖面睜眼，蘇克將另一隻手放在伊絲夏的額頭上。
水鏡結界還有一個功能。
這也是之前遇到的那些黑影，為什麼可以脫離軀體行動的原因。
傾注靈性後，一個虛幻的紫色身影從地上的軀體中漂浮起來。
伊絲夏張開那雙藍紫色的深邃雙眸，皺起眉頭看了眼前的蘇克一眼。
「為什麼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