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丈夫當戎馬一生,衛國守家定天下!
忽而想起甚麼,沈瑨下馬同幾位副將耳語幾句,他幾人面色一動,迅即離去。
又朝朝手,沈瑨再吩咐一番,又有幾個士兵跑上前來拿著武器就地鑿坑。
在一眾士兵面面相覷中,幾位副將很快協力搬來一塊厚重的大石頭。
待他們將那石頭放入坑中填上,石頭微微斜立。
沈瑨持劍上前,手中內力翻湧,眯眼挑起長劍刺向那瞧著似有數百斤的巨石。
長劍隨著主人手腕翻動,如一條小巧青蛇一般,靈活地扭來扭去。一番電光火石間,巨石碎屑落地,一行飄逸瀟灑的草書赫然浮現巨石石面之上。
諸將定睛望去,只見那上頭撰著一行醒目大字——
天朝界碑。
再往旁看,又有一行小字——
驅蠻夷,合四方,不定天下不封刀!
只這一行字,便看得他們熱血沸騰,恨不能即刻殺盡蠻夷,合百國定天下,安四方歸故鄉。
不遠處,沈瑨帶著顧九齡緩緩而來,隱匿著氣息遙遙望見沈瑨刻下的那一行字,心頭難免有所動容。
若非他心頭所念是長生之道,歸尋故鄉,他定會留在此方,隨他皇兄馬上定乾坤。
戰場,永遠都是讓男兒郎膽怯亦或熱血沸騰的地兒。
而顧九齡,在辨出石碑上的字後,心頭的血也沸騰起來。
待他尋獲滅門真相,定會遵循爹爹旨意,重發疆場,帶領顧家軍守住中原!
沈瑨看了看那石碑,目中泄出一抹滿意之色,而後扭頭望向一眾正炯炯望著自己的天朝將士,心頭有所感慨,於是使了內力郎朗啟唇:
「昔年,我大漢遠征西域,叫中原美名傳遍天下。四方皆朝臣,天下皆俯首!五胡亂華,禮樂崩壞,漢人將絕!隋唐亂世而立,滅五胡蠻夷,定盛世百年,重振我中原漢人之威!今突厥倭寇等野蠻夷族,趁我天朝初立,欲重蹈昔年五胡之覆轍,再侵我中原——」
微微一頓,沈瑨繼續朗聲啟唇,聲音空谷迴響,經久不絕——
「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我沈氏天朝,奉此大明國訓為家訓!是以定都長安,親守北疆!今突厥南下,常侵長平關,烹殺宰食我天朝無辜老弱婦孺!我等盛輩之年,豈容他如此放肆!」
「敬我天朝者,我天朝必以禮厚待;犯我天朝者,雖遠必誅!今我沈瑨,在此立碑,劃長白山入我天朝疆土!此後蠻夷再犯,不悔改之無道者,必揚劍剿殺!」
這一番慷慨激昂的言語下去,莫說是那些個青年小兵,就是幾個久經沙場的老將,也聽得熱淚縱橫。
天朝立國十年,四方軍隊征伐從未止住。
那些蠻夷,那些大國,欺他天朝新國,以為國弱兵馬瘦,是以年年派軍騷擾邊疆,意圖占奪疆土。
只是天朝是他們的那位皇帝爺親征,一處一處親手打下來的。
天朝建立在鐵血錚錚之上,建立在皚皚白骨之上。
將軍統率千軍萬馬,景元帝攜百官鎮守朝堂,這才堪堪穩住天朝局勢。
也是因此,近兩年的西疆鮮少有大的征戰——那些百年大國皆探尋到天朝局勢將穩,於是蟄伏下來,開始派出使臣來往貿易。
倒是南疆大理,東疆倭寇,北疆突厥等蠻夷,還在連年騷擾邊疆。
便是昔年大明皇都燕京,也被突厥牢牢握在手中——那曾是漢人的輝煌,而今成了突厥人嘲笑中原漢人的把柄。
終有一日,他們,和他們的後輩會從長白山朝西而行,一路打到黃巢,收回燕京,收回他中原之土!
縱妖物橫行四方何妨,縱眼下四面虎視眈眈何妨。
天朝君臣一心,立誓收復中原失土,何懼蠻夷!
「滅突厥,驅蠻夷!衛家國,定天下!」
「滅突厥,驅蠻夷!衛家國,定天下!」
一眾將士齊齊振動手中武器,亢奮朗朗回應。
有會丹青的小兵,暗中記下了這振奮人心的一幕,從戰場回去後將之繪成畫卷,傳遍中原。
也是因此,此後千百年,每每有後人看到這些流芳千古的畫卷時,總會憶起古籍史書所述之事。
在那個狼煙四起的年代,那些為了盛世長安而浴血奮戰的先輩,在當代天朝太子的帶領下,開啟了真正北伐,收復九州漢土的第一場戰爭。
「諸將聽令,調整小憩後,隨本太子繼續北伐!」見大軍士氣鼓舞,沈瑨持劍,劍指北方茫茫蒼原。
「末將領命,誓死追隨殿下!」
一側,蘇白微微蹙眉。
太子殿下,似乎有些……
操之過急了。
與此同時,顧九齡也皺起了眉頭。
殿下此舉,似乎有些草莽。
「皇兄素來是明事理之人,何故如此急著北伐?」沈琮摩挲下巴,也覺出不對勁。
倏然間,沈琮目光一動。
他想起了一些事情。
聽聞,母后的故土,便在北疆大漠之地。
昔年父皇尚為晚明朝臣時,曾北上考察當地民情,也是因此同母后結緣。
母后乃是大漠深處的寵兒,生來無拘無束,活得瀟灑自在。
大抵便是母后的爽朗無邪,吸引了見慣黑暗人心的父皇——於是叫他使了千方百計,將母后哄騙回中原的吧。
「皇兄終會有打上北疆之日。那時,皇兄要代母后重返故土,替她再拜大漠萬里故土。母后說,大漠是她一生所向。若非因為父皇,她將畢生都與大漠落日,白鹿烈酒為伴。那裡的山靈護著她,那裡的萬物護著她——她是那裡,最無憂的小公主。」
沈琮還記得,自己幼年之時,沈瑨抱著他,給他講述母后年輕時的故事。
那時皇兄的面上,充滿了稚嫩。
至今一成不變的,便是提起北伐時的堅毅。
這一刻,沈琮的心頭,忽而有了一些觸動。
某些念頭,也暗暗動搖。
一夜之後,大軍繼續北伐。
由長白山北上,繼續長驅而入,十數萬大軍,竟一口氣收回關東之地。
那突厥大軍接連敗退,等到撤回皇都燕京,便再不往後退卻半分。
天朝大軍往西而去,同突厥大軍遙遙對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