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軍談判,突厥遷都,並準備和親天朝一事,很快傳遍中原。
蘇白再度名聲大噪。
然,四方將士尋他一同還朝時,卻只找到一方糙紙書信。
書信只有一行龍飛鳳舞的草書——
「長安繁華之地,尤不如大江山水靜好也。在下不喜,攜淮北先去一步,他朝有緣再會。奉孝親筆。」
看罷後,沈瑨失笑。
奉孝先生哪裡是不喜長安,分明是不喜那嘈雜如市井的朝堂。
也罷,也罷,他朝有緣再會,他必定三顧茅廬,親迎先生出山。
臘月中旬三日,天朝大軍凱旋。
彼時,在長安追蹤貓鬼一案的沈琮,終於見到了班師回朝的沈瑨。
二人圍聚東宮,溫上幾壇北疆烈酒,意欲徹夜長談。
「阿琮,皇兄此番未去那北疆大漠,代母后望上一望千里故土,委實對不住母后一片思鄉之心。」一口熱酒咽下,沈瑨沉沉吐出一口濁氣,素來溫潤的眼中,沾染上了三分愧疚。
「待平定四方,日後皇兄有的是時候踏足大漠深腹。」沈琮朗聲一笑,「倒是皇兄回來,也不去關心一番嫂嫂。」
「是該去看看你皇嫂嫂了。阿琮,他日我孩兒抓周,我可要向你討一件好寶貝。」提及沈蕭氏,沈瑨面上迅疾掛了幾分笑色。
原來,沈蕭氏已有四月身孕。
初為人父的沈瑨,在還朝時聽聞這消息,便連夜遣人去打造一副長命鎖,打算贈給這稚子。
「好,我府邸中尚還有些出遊時尋來的寶貝,屆時一定親手奉與侄兒。」沈琮頷首。
又說了一些體己話,兄弟二人便作了別。
沈琮起身,抬腳正要一步跨出,乘金色光暈折返秦王府,忽而察覺到一縷陰邪氣息。
他抬眸朝上方看去,眼角捕捉到一方黑影。
是貓鬼。
沈琮目光一凌。
皇兄出征北上三月以來,長安內並未有貓鬼跡象。
都尉府派出去的錦衣衛,也並未有傳報貓鬼食人的案件。
貓鬼似乎一下子銷聲匿跡了。
不想今日,他家皇兄才折回長安,貓鬼便有了動靜。
還當著他面從皇宮出去。
眯了眯眼睛,沈琮取下腰間玉面龍骨扇,伸手朝虛空捻來一縷貓鬼氣息,兩手結印低喝:「臨兵斗陣,尋!」
玉扇泛出一道金色光澤,細若長絲,以肉眼可見之勢朝遠方飛去。
沈琮不做猶豫,一步跨出,乘前方驟然浮現的金色光暈追擊。
這一追,便徑直追到了長安驛站,那被當成質子送來的大理太子的居所。
濃於黏稠的血腥味撲鼻而來。
大事不妙,來晚一步!
沈琮蹙眉。
倏然間,有一聲尖銳的貓鳴從房檐傳來。
一尾貓鬼,丁相九品,九十七年道行。
再度一步跨出,沈琮穿過金色光暈,徑直來到房檐之上,展開玉面龍骨扇,猛地朝前揮去。
妖氣與靈氣相撞,鬥法一觸即發。
在這三月,沈琮煉化丹田內的那一絲增益丹液後,修為大有長進,而今已經邁步化丹一重天——初時服用的那一滴只匆匆煉製了一番,以致只堪堪提升一個小境界。
後來再煉製時,沈琮融入了上一世的秘術,叫丹藥靈力變得濃郁無比,也是因此服用下去後,修為大增。
對付這丁相九品的貓鬼,綽綽有餘。
不過堪堪數招,沈琮便生擒了那隻貓鬼,將它收入錦囊之中,正欲離去,忽而嗅到一縷熏臭無比的焦味。
他往下頭望去,眼中折射出滔天的火光。
還有,那道從火光中緩緩走出,抬眸朝他微微俯首示意的鬼面黑袍。
是他?!
沈琮厲了眼色,卻曉得敵我實力懸殊,於是未曾上前去追,而是縱身一躍至另一方房檐之上,收了扇子在虛空寫下一道法咒。
驛站走水了。
四方走動的百姓驚慌失措地提著水桶,隨匆匆忙忙趕來的衙役們撲滅大火。
在衙役們急得焦頭爛額時,一道低沉的聲音驀然從上頭傳來——
「以吾之名,祭吾之靈,借天地道法,降雨滅火。臨兵斗陣,敕令!」
眾人抬眸朝上望去,那方房檐之上立著一道玄色身影,沖天大火之下分外清晰。那公子兩手結印吟誦法咒之後,前方虛空瞬時金光大作。
只不過剎那間,風起雲湧雷聲來。
千鈞雷霆呼嘯在風雲之間,滂沱大雨在人們錯愕驚訝的眼神中驟然而落。
等到宋誠趕來時,便望見虛空之上那凝成颶風一般的風雲雷霆。
他再往旁頭望去。
那做法之人,竟是沈琮。
是他?他不是只有築基之境麼。
宋誠凝眸細細打量,忽而蹙眉。
在這寥寥三月,他不過休沐養了個傷,沈琮居然一聲不吭地跑到了化丹之境。
他記得這小子天資平平,甚至沒有顧九齡好來著。
罷了,只要非是那等旁門左道便好。
見大火滅去,沈琮又撤了雲雨,宋誠揮手,一聲令下:「貓鬼尚在其中。錦衣衛聽令,布天羅地網,活捉貓鬼!」
「喏!」
一眾相隨的暗部錦衣衛紛紛各自散開,各立一方。
其中,赫然有顧九齡位列其中。
原來,這三月以來,顧九齡隨著沈琮一道修煉捉妖,又不忘煉化半仙妖丹,而今已然邁步築基九重天了。
「沈琮,你來開陣捉妖。」宋誠斥退一眾欲要圍觀的百姓後,迅疾布下結界,而後一步跨出落在陣法中央,目光灼灼地望向房檐上的一襲玄衣。
叫他來看看,這混小子修為有個何等的長進。
沈琮遙遙作揖,在陣法大成,虛空天羅地網浮現之後,沈琮拔出玉面龍骨扇,猛然朝地面一掌拍去。
「臨兵斗陣,來!」
這一聲低喝下去,一道金光自那扇面浮現,沿著高樓房屋外頭朝地面飛去。隱入一眾錦衣衛腳底的一剎,一道碩大的金色陣法赫然出現。
只道那陣法,八方乃至中央,各立一條金龍。
隨著沈琮握住扇面緩緩起身,一縷一縷金絲現於扇面之下——金絲同陣法相連,沈琮往上直立,九龍抬著陣法,亦是一點一點朝上飛去。
等到沈琮挺直身子,那九龍抬陣已立於驛站之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