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正的目標是龍首港?
穆雷赫難以置信地望著暴掠傭兵團的領袖,他能夠明顯感覺到,對方說出這句話時那淡定自若的神態。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他依仗的到底是什麼?
儘管半獸人指揮官心中疑惑重重,但他冷靜的性格令他並沒有忍不出脫口詢問。
他沉默地望著坐在椅上的傭兵團長,靜靜地等待他接下來的驚人語錄。
「吸血鬼公爵剛剛向我們傳達指令。」
半獸人團長回應了穆雷赫的疑慮,他不慌不忙地說,「這群塔夏人讓我們守在城外的荒野,自己卻躲在城牆裡。顯而易見,這是準備把我們當成精靈的靶子,當薄暮森林的精靈成群結隊地趕過來時,最先遭殃的肯定是我們,穆雷赫,你覺得我們真的能夠抵擋得住嗎?」
「金錢固然美妙,但在我看來,自己的性命更重要。」穆雷赫沉默片刻,用帶著一分諷刺的語氣緩緩說道。
「對於塔夏人來說,當然是金錢至上,否則也不會付我們這麼多酬金。當然,他們有這個資本,畢竟獲得了整個大陸最繁華的港口城市的所有財富,連我都看得眼饞。」
傭兵團長不屑地撇撇嘴,「在薄暮森林,我們跟精靈交過手,我想你應該清楚綠林鎮的事情。」
當然清楚,穆雷赫暗自點頭。
精靈遊俠的利箭面對又高又厚的城牆,幾乎無法造成任何威脅。
正因為如此,阿布雷拉城的高層,根本就不相信精靈可以依靠強攻拿下這個港口。
他們的想法並沒有錯,因為精靈的數量,甚至還沒他們傭兵團的人數多,更不用說從王國北境撤回來的人類軍隊。
況且,在城市外圍,還駐守著一支傭兵團。
但是駐守綠林鎮的杜瑞摩爵士也是這麼想的,所以他死了。
綠林鎮外圍同樣也駐守著傭兵,所以食人魔副團長也死了。
「我不是吩咐你們所有人全部將明火熄滅麼。」
傭兵團長抬頭看穆雷赫一眼,取出一條毛巾,擦拭著胸膛上的濕潤藥膏。
「現在,我決定將我們的所有人馬全部派遣到城外附近的丘陵地帶,這些人將分成幾十股巡邏隊,每隊十人,帶著報信的長哨,防止精靈的遊俠部隊悄悄靠近。
這樣的話,即便是吸血鬼公爵知道,他也無話可說,因為我們的確是在儘自己的義務,為那群躲在城牆裡的膽小鬼們警戒,防止精靈部隊入侵。哦,對了,告訴你一個不幸的消息,黑鬍子也執行了同樣的命令。也就是說,血顱傭兵團也已經趕到了這裡,順便再補充一下,他是我邀請的。」
「操他大爺……」
聽到血顱傭兵團,穆雷赫低聲咒罵一句。
他們尚未離開龍首港時,兩家傭兵還在為了各自的利益和地盤捉對廝殺,可謂是結下了難以化解的血仇。
血顱傭兵團的團長是來自尼路斯坎的一個大嗓門的純血獸人,其嗜殺程度跟他們的團長不相上下。
尼路斯坎的軍隊入侵獸人諸部時,黑鬍子就是領路人之一。
毫無疑問,他對他恨之入骨,恨不得生吞他的血肉。
「所以呢?」
穆雷赫心如死灰,他直視傭兵團長被燒傷的面孔,冷漠的道:「你說了這麼多,卻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
「問得好。」傭兵團長咧開嘴,突出的下顎顯得格外醒目。
他靠在椅背上,露出猙獰的微笑,「我需要你帶著自己的手下,沿著月溪河一直向東走,路上如果遇到精靈遊俠,你就放下武器不要抵抗,就說你要加入龍首港的那位新任公爵,讓他們幫你引薦。」
「加入龍首港的領主?」
半獸人指揮官穆雷赫冷靜的寬臉驟然變色,浮過一抹陰沉,「你這是打算讓我當變色龍?」
「正是如此。」傭兵團長平靜地回答。
你這是讓我送死,穆雷赫悲哀地想。
他不安地環顧四周,直勾勾地盯著桌子上一隻已經開始變綠的黃銅蠟燭,仿佛能夠從這裡尋找到自己的答案。
片刻的沉默過後,他皺起眉頭,「你就這麼自信龍首港的領主會收下我……」
「他會。」傭兵團長自信地回答,但穆雷赫卻不找到他如此自信的根源到底來自哪裡。
「……就算是他收下了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你讓我當密探?刺客?信使?還是打算投靠到這位新任公爵的麾下?」
「那我就實話實說。」
傭兵團長放下手中沾滿黑色藥膏的毛巾,「我想你應該看到了,阿瑪斯塔夏王國的狀況太糟糕了,北方的獅鷲王國駐守在血石雙門要塞的軍隊已經揮軍南下,說不定明天,他們的獅鷲騎士就可以盤旋到阿布雷拉城的上空。這裡面的變數太多了,我們既然參與到了這場遊戲裡,就一定要保證站在勝利者一邊。」
這是一場會死人的遊戲,誰也無法倖免,諸神從來都沒有憐憫過任何人,任何人……
穆雷赫用冷漠死寂的目光看著自己的團長,心中暗想。
他回想起那天夜晚,非人種族的長老議會中被俘虜的半身人祭司尖叫著被人脫光衣服,扔進鬥獸場裡,讓二十幾隻飢餓的豺狼人撲食。
「你是在給自己留後路?」
他冷冷地說,「你這是把龍首港的領主當傻子了吧,一個讓白鴉傭兵團全體效忠的領主,你就這麼自信他會收納我。」
他不敢想像等自己重新回到龍首港後,龍首港領主麾下的這支傭兵團能夠發展到什麼程度。
「看來你還是沒想明白啊,親愛的穆雷赫。」
傭兵團長耐心地向他解釋,「他是半精靈,你是半獸人,你們都是混血兒和非人種族,因此也都算是同病相憐吧。而且,你有一個背叛我的動機,理由充足。」
穆雷赫冷哼一聲,他悟出了對方話語中的意思,但他沒有直說,而是想聽暴掠傭兵團的團長親口說出來。
「整個龍首港的人都知道,我們暴掠傭兵團以殘忍嗜殺出名,但是無論多麼等級森嚴的制度,它總會有一兩個離經叛道的存在,而你就是我們傭兵團的一股清流,簡直就是一朵從滿是淤泥的池塘里長出來的白蓮花。」
傭兵團長用猙獰的微笑看著自己的手下,「不得不承認,你是一個有原則的半獸人,你從來不會以殺戮人類的婦孺老幼為樂,你冷靜起來的樣子就像一隻南方的冷血蜥蜴,突然有一天,你看不下去整個傭兵團的行徑作風,於是……」
「夠了!」穆雷赫低吼著打斷了傭兵團長對自己的分析。
突然有一天?他越想越覺得反胃。
所謂的『突然有一天』自然指的是那個悲慘的夜晚,阿布雷拉城的戰鬥對他來說印象深刻,雖然其他傭兵覺得非常沒趣兒。
「這叫大屠殺,根本不配被稱為戰鬥。」
戰鬥結束,有個傭兵是這麼抱怨的。
他還記得那天晚上被自己的手下喚醒的一幕。
「快穿上鎧甲,隊長,阿瑪斯塔夏的國王帶兵殺進城了,再晚就沒機會了。」
阿瑪斯塔夏的屠夫國王,這是對方戰後獲得的新稱呼。
「進城之後,不管死活。」
這是他們的團長下的命令。
總之,塔夏人的屠夫國王殺了阿布雷拉城的非人種族一個措手不及。
當黑玫瑰大軍挺起長槍推進時,阿布雷拉的商會自衛隊還在慌慌張張地穿衣服,大喊大叫的集結自己的手下。
剩下的就是慘絕人寰的大屠殺。
據說,屠夫國王的劍都換了五把,因為殺人過多導致卷刃了。
如果諸神慈悲的話,他們死後一定會下九層地獄,穆雷赫心想。
「你要知道,最完美的謊言裡,往往包含有許多連自己都深信不疑的真相。」
傭兵團長毫不在意的道:「傭兵都靠不住,這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如果咱們龍首港的掛名公爵不傻的話,他也會明白傭兵都是反覆無常的存在,當局勢不妙時,傭兵倒戈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我知道了。」穆雷赫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
他一下子全部明白了,畢竟這裡的局勢太混亂了。
如果龍首港的掛名公爵能夠帶著精靈拿下阿布雷拉城,他的團長絕對會宣布自己是由他派出去支持倒戈的,同時還會和所有人一起向龍首港的領主投誠。
如果對方失敗了,他的團長將稱他們為叛逃者、其死活與他沒有任何關係,他還是勝利者一方。
同時,他還清除掉一個可以威脅到自己團長位置的敵人。
「希望你是真的知道了。」傭兵團長露出猙獰的微笑,「好了,你可以帶著自己的手下離開了,我們龍首港見。」
穆雷赫一言不發地離開了營帳。
走出門外時,他迎面遇到一個禿頭、長著黑色硬鬍鬚的純血獸人。
是血顱傭兵團的黑鬍子,穆雷赫神色一驚。
他抬起頭,目光不善地瞪對方一眼,冷哼一聲,徑直離去,完全無視黑鬍子那雙充滿殺意的血紅色眼睛。
看到出現的黑鬍子,他不禁心想:恐怕就算是龍首港的領主帶著精靈拿下了阿布雷拉城,事情也沒想像中那麼簡單。
想起『龍首港才是盛宴』這句話,他甚至能夠猜測到,即便是暴掠傭兵團加入龍首港領主的勢力,到時候恐怕也很有可能再次倒戈。
畢竟血顱傭兵團的背後是尼路斯坎王國。
這也就意味著尼路斯坎人之所以放棄攻破泰格瑞拉北方要塞的打算,是因為他們準備將目光投向龍首港。
尼路斯坎人打算從這裡打開缺口,然後完成自己統一大陸的野心。
穆雷赫越想越覺得心驚,不知不覺中,他來到了荒野一處地勢相對較高的丘陵。
他站在山坡上,仰望夜幕。
明月漸滿,夜空澄澈,他看到北方的山脈陰冷荒蕪,如一排參差的利齒。
一點都不美,他心想。
因為在他的家鄉極北荒原,每一座山巒上都戴著雪冠,反射著美輪美奐的月光。
這裡雖然離海近,只需向北15公里,但穆雷赫看不到海,太多丘陵和樹木遮擋住了他的視線。
雖然比他的家鄉更靠海,但他卻嗅不到海的氣息,因為空氣中瀰漫著玫瑰花的腐敗味道而非咸腥味兒。
他轉過身,望向東方,那裡是薄暮森林,長著數不盡的樹,和永遠都驅不盡的霧。
龍首港的領主率領的精靈部隊應該駐紮在那裡,他心想,
正所謂,敵人的敵人是朋友,但反過來,朋友的敵人則是敵人。
此時的精靈想要拿下阿布雷拉城,一定急需拉攏盟友,而他是血顱傭兵團黑鬍子的眼中釘,恨不得立即處死,更是暴掠傭兵團的排擠之人。
穆雷赫一邊思索,一邊深深地嘆了口氣,一股股無力的挫敗感瀰漫在他的心頭。
他再次回想起了遙遠的極北荒原,獸人王族部落被尼路斯坎大軍攻破的那個夜晚,那個讓他終生被噩夢縈繞的夜晚。
他答應過最偉大的獸人先知尋找王族的最後血脈,並協助他恢復獸人的榮耀。
但是人海茫茫,讓他根本無從下手。
更何況,王族最後的血脈,在二十年前,還只是一個嬰兒。
這也是他為什麼一直留在暴掠傭兵團的根本原因。
因為他的團長答應過自己,但是隨著他聯合血顱傭兵團,讓他徹底認清了現實。
從此以後,他再也無法藉助到傭兵團的人脈和力量,只能靠自己走下去了。
他已經在心中下定決心,今天晚上便帶著自己的心腹和手下,離開阿瑪斯塔夏這個混亂的王國。
儘管事後,很有可能遭到傭兵團的追殺,但總比死在龍首港領主手中要好,至少離開了,他還有活下去的希望。
這讓他回憶起了從贖罪港逃出去的那段經歷。
一無所有的他在人滿為患的船上承受風浪顛簸,吃爬滿象鼻蟲的硬麵包,睡在發霉的稻草堆上,鼻孔充斥著其他人的體臭……這些遭遇,苦雖苦,卻是冒險生涯必不可少的一部分,他自始至終都在告誡自己要堅持、忍耐。
「其實,你還有其他選擇。」
忽然,一道平靜的聲音從穆雷赫身後傳來,令他頓時僵在原地。
他艱難地轉過頭,看到一個身披黑色斗篷身影站在不遠處,被兜帽遮住的面孔里,兩顆黑曜石般閃亮的眼睛,令他望而生畏,不敢直視。
「你是誰?」他警惕地詢問。
「我就是你準備倒戈的龍首港領主,布萊恩。」一隻拍著翅膀的烏鴉從夜幕中現身,落在黑衣人的肩頭。
他的聲音很輕,卻冷得徹骨。
穆雷赫神色一驚,他意識到對方很有可能聽到了他與團長的所有談話。
畢竟他是一個巫師,神秘莫測的巫師。
這讓他回憶起了獸人王族逝去的偉大先知。
沒有先知的指引,他已經在薩滿的道路上迷失了。
「塔夏人付錢僱傭我們遠渡重洋來到這裡。」
他回想起連號稱第一殺手的紅狼都死在龍首港領主的手中,連忙強行壓制住心中的不安,故作平靜地說,「現在,我們的團長卻讓我臨陣脫逃、做變色龍……」
「所以,我很好奇,你是怎麼選擇的。」布萊恩饒有興趣地直視半獸人躲閃的目光。
「……你不是已經猜出來了。」穆雷赫苦澀的神色中帶著一絲絕望。
他能夠感覺到對方散發出的懾人氣勢,多年的冒險經歷讓他明白,自己決不能想著去做什麼無畏的反抗,這樣只會讓他死得更快。
他回想起傭兵團中對這位新任領主所作的詳細調查,想到了眼下唯一可以活命的方法。
穆雷赫看到對方正在沉思,仿佛在考慮處置自己的方法,立即老老實實地閉口不語。
他再次感受到將自己的命運交於他人之手的那種痛苦。
「需要我出手嗎?」
突然,站在布萊恩肩頭梳理羽毛的烏鴉尖叫著望向自己的主人。
「不必了。」布萊恩微微搖頭,「他的靈魂屬於薩滿的精魂世界,去巴托地獄對他來說,太過殘忍。」
「如果你願意的話,就簽下這份契約,我不光可以幫你踏上薩滿的道路,還會幫助你尋找獸人王族的血脈,重新在極北荒原建立一個由薩滿統治的獸人王國。」
布萊恩掏出一張契約捲軸,飄到呆若木雞的穆雷赫面前。
「這……」
龐大的信息量,讓穆雷赫有點不知所措。
他伸出顫抖的雙手,接過飄過來的捲軸,下意識地望向暴掠傭兵團的駐地。
他眼角的餘光注意到龍首港的年輕領主的雙眼中閃過一道寒芒,用寒徹骨髓的冰冷話語道:
「任何陰謀詭計,在絕對力量面前,都是浮雲。從今天起,龍首港的血顱和暴掠兩大傭兵團將永遠除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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