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斬首的兇犯名叫陳大寶,西蜀安縣東溪村人。閱讀
父親走得早,是母親含辛茹苦,一人把他拉扯大。
陳大寶本性淳良,讓人省心,飯量很大,長得五大三粗,一股子蠻勁兒。
莊稼漢,身體是第一本錢。
陳大寶身強力壯,干起活來一個人能頂三五個人,又遇上了幾年風調雨順的好時候。
在他的埋頭苦幹之下,家裡的苦日子算是熬到頭了。
還清了欠帳,家裡還有餘糧。
母親也開始替他籌備討老婆的事情,總要留個香火。
俗話說得好,事總有漏,人總有缺。
估摸著是老天爺可憐陳大寶一家缺少力壯的勞動力。
所以把他的天賦全點在了力氣上,這模樣和智商就稍微欠差了一點。
不過在農村,能有一把子力氣幹活,其他條件差點也是能得到老丈人的歡心。
在他們的意識里,女子是潑出去的水,女婿則算半個兒,尤其是聽話又沒心機的女婿。
誰家不想多擁有一個勞動力啊。
而且嫁一個女兒,得來的陳大寶能抵別人家好幾個女兒嫁來的女婿。
一聽說要給陳大寶說親了,家家戶戶待嫁的閨女都開始介紹起來了。
陳大寶很開心,天天樂開了花。
他這還是頭一回受到這麼多人的愛戴。
在眾多的姑娘家中,陳大寶最後選了東村頭老李家的閨女李小花。
要問為什麼。
那還得是那女子身子白淨,像月光潑水一樣。
陳大寶在玉米地里見過一次就忘不了了。
李小花模樣不錯,屁股也大。
針線活什麼的都是豎大拇指的,陳母也很滿意。
這門親事就這麼定下來了。
兩家人的日子也越過越好了,只是李小花的肚子一直沒動靜。
暴風雨前總是寧靜的。
事情發生得很突然。
某天,陳大寶在莊稼地里幹活。
有幾個小娃娃蹦蹦跳跳就來了。
看見陳大寶就嘻嘻哈哈,說他頭上戴了頂帽子。
陳大寶摸了摸頭,說自己頭上沒有戴帽子,他不喜歡戴帽子。
小孩兒們見狀就更樂了。
陳大寶弄不懂他們在樂啥,見他們樂,也跟著一起樂。
其中有一個小孩兒告訴他。
你老婆在西邊樹林裡被人給欺負著呢,壓在地上打得嗯嗯啊啊的。
陳大寶一聽就怒了。
李小花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女人之一,另一個就是娘親。
誰敢欺負他老婆,他就要揍誰。
當下就扔了鋤頭,朝著西邊樹林跑去。
一群小娃娃跟在後面想看熱鬧。
進入樹林子後,果真聽到了女人細細的喊叫聲。
他們沒有騙我,陳大寶如是想。
捏著砂鍋大的拳頭,循著聲音找去。
掀開一片草叢。
陳大寶自己白淨的老婆跪在地上。
身後站著一個精瘦的男人,在一巴掌一巴掌地抽打。
陳大寶眼裡噴出火來了,大吼一聲,提拳就揍上去。
草地上的兩人被嚇了一跳,沒來得及反應,就被陳大寶一拳砸得七葷八素眼冒金星。
李小花先是嚇了一跳,見來的是陳大寶,立馬鎮定下來,上去拉扯勸架。
「別打了,大寶,別打了,你打人干甚,再打下去我不喜歡你了。」
陳大寶落拳不停,大聲吼道:
「他欺負你,他打你屁股,我替你報仇,我打死他!」
別說是一個女子,就是七八個漢子,此刻也拉不住怒火中燒的陳大寶。
幾拳下去,地上那男人就沒了氣。
李小花見他死了,撲在他身上哭了起來。
陳大寶不知所措。
他明明替老婆打了欺負她的壞人,怎麼反倒哭起來了?
李小花哭了一會,開始毆打陳大寶。
並埋怨他,揚言要去告他殺人,抓他去砍頭!
一說起殺頭,陳大寶慌了。
他見過砍頭的,是小時候父親帶他去的,嚇人!
他慌忙捂著自己的脖子,大叫:
「不,別砍我頭,別砍我頭。」
陳大寶一路狂奔回家,躲進被窩裡。
陳母把他拉出來,見他滿臉懼色,就問了情況。
曉得事情原委後,心思急轉。
忙收拾了幾件衣服,包了些乾糧和銅錢。
陳母讓他出去躲幾年,不要被人抓到,這樣就不會被砍頭了。
說到要走,陳大寶就不幹了,寧願砍頭也不想離開。
陳母是狠著心把大寶打跑的。
陳大寶離家後輾轉多地。
遇到了不少人,在一些人的教唆指引之下,又背了幾個命案。
逐漸成了一個惡名昭彰的連環兇犯。
在外久了,陳大寶不想繼續跑了,想回家看娘親。
於是就回了蜀地,就這麼被捕快抓了。
直到臨死,陳大寶都沒能如願回到家去看母親一眼,所以死不瞑目。
電影一樣的記憶回憶完了。
許一言才看見,狗怪頭領已經來到了面前,張開了血腥的狗嘴。
手中的人頭,眼中紅光一閃,猝然跳起,一頭頂在狗嘴下巴,隨後飛往群狗身後的墳坑。
群狗不知發生了何事,紛紛扭頭去看。
只見一隻粗壯的手臂從坑內破土而出,一把抓住了飛來的頭顱,又縮回坑內。
一個魁梧巨漢撐破土坑,站了起來,鐵齒緊咬,怒目圓睜。
這就是滴血役屍之術!
許一言趁機一記上勾拳,打在狗怪頭領的腹部,打得它哀喚一聲,縮腹如蝦。
狗怪頭領一臉不可思議。
不明白這人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厲害,一拳居然打得它這麼痛。
這門法術不僅可以役用屍體,連屍奴的功力都可以疊加使用。
另一邊,從土裡出來的陳大寶,朝著狗怪大步走去,完全不懼撲咬而來的群狗,任由它們啃咬。
他本就是一具屍體,沒有任何感覺。
張開五指,一巴掌拿捏一隻狗怪的脖頸,蠻力一起,直接捏斷往旁邊一甩。
一拳就把狗怪打得趴在地上起不來,補上一腳,踩踏如泥。
不一會兒,亂墳崗的狗怪就只剩下那隻高大兇猛的狗怪頭領。
面對兩人的包夾,它顯然慫了,沒了先前的氣勢。
怪叫一聲,夾起尾巴逃走。
許一言沒有追上去,因為役屍術比他想像中更消耗真氣。
先前點睛紙人就已經消耗不少,強行役屍完全就是在透支。
等狗怪徹底不見了,許一言立即收回法術。
陳大寶沒了力量支撐,轟然倒地。
許一言也吐出一口黑血,癱坐在地上,已經沒什麼力氣了。
現場有二十幾隻死狗怪,可惜他功力還不夠,不敢去吸取,害怕被反噬。
還好這個地方是亂葬崗,什麼都缺,就是不缺死屍。
許一言記得,上個月菜市口可是斬了不少犯人,還有一些橫死街頭的。
這些人中總有幾個會被扔到亂葬崗來。
他根據土壤的鬆動程度,刨了幾個墳。
挖出幾具還沒怎麼腐化的屍體,吸收他們的死氣來恢復。
第二次煉化死氣,就簡單快速多了。
身體已經無大礙了,那就必須趕緊走。
多待一會,保不齊又冒出個什麼妖精鬼怪。
他站起身來,拍了拍衣上的塵土,忽的看見地上躺著的陳大寶。
陳大寶眼睛還是沒有閉上,那一瞬間,許一言似乎感覺兩人對視上了。
「罷了,念在是借你之力打走狗妖的,我也就幫你一回,替你了了這個執念。」
許一言簡單給紙人修復了一下,滴血點睛,讓紙人去搬運陳大寶的屍首。
在他們信陽城這個山高皇帝遠的地方,宵禁制度名存實亡,根本就沒人去管。
當夜許一言進城後沒有回家,而是背著屍體去了縫屍鋪。
運氣還比較好,店鋪里雖然滅了燈,但是老闆還沒有睡著。
聽見敲門聲就開口問是誰。
縫屍鋪的老闆姓林,是個從外地來的青年人。
針線縫屍的手藝高超,讓城內製衣坊的女紅們都臉上無光。
同在死人行當中求生活的,兩人免不了會有一些交集,一來二往也算是熟悉。
林老闆沒有問許一言這具屍體是怎麼來的,為什麼要好心幫他縫屍。
江湖莫問他人事,只要不會連累到自己就行了。
開門後點燈,備好了縫紉所需的針線手套。
讓許一言把屍體放置在冷榻上,就開始幹活了。
只需要縫一個頭,一會兒林老闆就搞定收工,讓許一言自便,他要回內房休息了。
許一言就用店鋪里現場的一些工具,簡單修補好了破損的紙人,把折斷的竹骨固定了。
外貌雖然醜陋了一點,但是能用就行。
辭謝林老闆,臨走時順便還借了一輛板車,說下回請他喝酒。
於是在深夜的大街上,響起了車輪滾滾的聲音。
也出現了這樣一幕。
一個怪模怪樣的醜陋紙人,拉著一輛放著屍體的板車,跟在一個少年的身後。
陳大寶所在的安縣離得不是很遠,走了一天半的路,終於到了。
途中,許一言沒有藉助紙人,而是自己親自拉車前行。
因為持續性使用紙人,消耗非常大,還不如自己動手更省力。
走入村莊的時候,許一言就被大傢伙給盯上了。
拖著一具屍體,是個人都得看上幾眼。
他們湊近一看。
這不是大寶嗎,還是沒能逃過去啊。搖頭嘆氣,道一句造孽。
根據村里人說的,許一言了解到。
那件事情之後,李小花的名聲就臭了。
名聲,對一個人,對一個家來說,是很要緊的,尤其是在這種東邊狗叫西邊聞的地方。
李小花的父親受不了整日的閒言碎語,也覺得對愧對親家。
一日午後,一聲不吭就跳井了。
家裡的主心骨倒了,這個家也就垮了。
李小花在村里待不下,就和母親去了縣裡討生活。
有村里人回來說好像在煙花巷看見過,後來再去的時候,人已經不見了,不知真假。
陳大寶的娘親是在一年前離世的。
人是看不到了,就去墳前祭拜一下吧。
許一言跟村里人借了一把鐵鍬。
把陳大寶安葬在了他娘親的身邊。
這樣一來,也算是如他所願了。
離開的時候,許一言好似聽到了兩聲謝謝。
這時候,腦中的捲軸浮現。
徐徐展開後,空白的捲軸上出現了一個名字。
不是別人,正是陳大寶。
名字顯現出來後,許一言感覺有一股力量湧入,就好像是在役屍時候的共享功力。
許一言總結出了,替屍奴完成死前執念,就可以獲得他們遺留在體內的功力。
陳大寶一身的蠻力,轉存到了許一言的身上。
許一言被自己所學的這門武功給震驚了,心道:
「役屍遺存這個法術太變態了吧,這直接就是開掛了啊!我要是找一個高手的屍體,完成他的執念,豈不就吸收了他的功力,也搖身一變成了一流高手。多吸收幾個這樣的高手,假以時日,我豈非就是天下無敵?」
許一言覺得,自己縱酒高歌抱美人,橫刀馳馬闖江湖,快意瀟灑的一生,不再是遙不可及的夢想。
處理完妹妹的事情之後,他決定要出去看看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