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夢醒
失去重心前,魏清頌腦海中划過很多念頭,可她一個也來不及抓住,最後關頭想到的是,陸景明……還在等她。
電光火石間,一隻遒勁有力的手臂摟住她的腰,阻擋她的下墜。
陸景明手上青筋畢露,心底一陣後怕。
如果他晚來一步,魏清頌就跟著墜樓了。
那是他絕對無法承受的。
陳晉趕緊上前幫忙,將人拉回平台。
魏清頌強忍著眩暈帶來的噁心不適感,扭頭向樓底看。
大片血色在女人身下暈染開來,像極了一朵盛開的玫瑰,紅得刺目。
消防和醫療車隊終於趕到,所有人都圍了過去,七手八腳將人抬上擔架。
剎那間,無數回憶片段在魏清頌腦中閃爍,與眼前的景象不斷重合。
腥膿的血泊,散落一地的斷肢殘臂,言致惡魔般的微笑……
她還是沒辦法挽回嗎?又一次,有人在她眼前死去。
頭好暈,胸好悶,天和地好像都在旋轉。
面前是陸景明放大的臉,她從未在這張臉上看到如此驚慌失措的表情。
耳邊陣陣嗡鳴,她什麼也聽不見,只看到他的唇一張一合。
直到徹底失去意識。
……
魏清頌做了個很長的夢。
夢裡,她沒有踏上那輛通往地獄的列車,而是留在學校,一直和陸景明待在一起。
他們沒有分離,度過了甜蜜美滿的六年。
魏思華和雲佩蘭也沒有受她連累,留在棠州,生意蒸蒸日上,一家人越過越好。
陸景歡沒有記恨她,她們關係還像從前那樣要好,會睡在一個被窩裡,竊竊私語聊八卦。
陸景歡和段文瀾、沈芙和申雨桐,也都按照時間線先後相識,仿佛所有美好都如期而至。
她和陸景明,像普通情侶那樣,走過了校園戀愛,沒有七年之癢,依舊恩愛如初,攜手步入婚姻殿堂。
婚禮上,魏清頌穿著潔白的婚紗,被親朋好友簇擁在中間,踏著輕軟的長毯,向前走去,陸景明,就在盡頭捧著花等她。
可是漸漸的,她察覺到了不對。
雪白的長毯看著不長,卻好似永遠也走不完。
遠處,白熾燈光打在陸景明的頭頂,將他的臉照得迷糊不清。
魏清頌心下一驚,看向周圍——
所有人的臉上,都帶著複製粘貼般的笑容,嘴角詭異地上揚,整齊地露出白花花的牙齒,看著滲人極了。
她急迫地往前跑,跑了好久,卻仍然停在原地。
她驚慌失措地喊著陸景明的名字,可他佇立在燈光下,巋然不動。
魏清頌驀地停下腳步。
不對,如果是陸景明,只要她叫他的名字,他一定會奔向她的。
「陸景明,陸景明!」
隨著驚恐的呼聲,魏清頌陡然從夢中驚醒。
頭痛得快要炸裂,眼前兩張久違的擔憂關切的臉,讓她意識恍惚,以為自己還在夢裡。
她伸手想拍腦袋,被人一把抓住。
「可別亂動,讓醫生來看看。」女人連忙讓身後的丈夫去叫醫生來。
歲月從不敗美人,她保養得當的臉上,只有幾縷細紋,絲毫不影響她的美貌。
魏清頌怔怔盯著她,喃喃自語:「我怎麼還在做夢。」
「這孩子,昏睡了三天,都把腦子給睡傻了。」雲佩蘭坐到床邊,拉著她的手,滿眼都是心疼。
直到魏思華帶著醫生走進來,魏清頌才終於反應過來,她沒有在做夢。
「爸,媽,你們怎麼回來了?」
「你一個人回到棠州,我們怎麼放心得下。」雲佩蘭一如既往的溫柔,輕聲細語道,「你爸緊趕慢趕,熬了好幾個大夜,把海外的業務處理交接完,就訂了最近一班飛機往回趕。」
「誰承想,一回來就得知,你差點從樓頂摔下來,還暈倒過去被送進了醫院,可把我們給急壞了。」
魏清頌這才注意到,病房裡還放著幾個行李箱,看來,養父母這三天連家都沒來得及回,就住在醫院照料她。
倒是陸景明,並不在這裡。
她左顧右盼的舉動,讓雲佩蘭低笑了一聲:「陪護的床就一張,我和你爸還能輪流著睡會兒,景明那孩子卻說什麼也不肯合眼,硬生生守了你兩天兩夜,昨晚剛被我們勸回去休息。」
魏清頌臉色微微發燙,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她原本想著,等父母回到棠州,再讓陸景明正式和二老見個面。
沒想到,他們卻是在這樣的場合下會了面。
不過,二老看上去對陸景明還是挺滿意的。
醫生檢查了一番,說道:「你腦部朝下倒掛太久,供血不足,心力衰竭,導致休克暈厥,還好腦血管沒有破裂。現在沒什麼大問題,剛醒過來,頭疼噁心都是正常的,注意休息,再住院觀察幾天吧。」
魏清頌點點頭,心思卻已經不在自己的身體狀況上了。
她昏睡了三天,也不知道那個假關文涵那邊怎麼樣了。
魏思華和雲佩蘭把她當眼珠子似的疼,眼下她才剛轉醒,他們肯定不會同意讓她提前出院的。
果不其然,魏清頌言語試探了一番,就被魏思華給駁回:「你現在的任務是好好休息,養好身體,工作上的事,你就別操心了,讓你的同事們去處理就行。」
雲佩蘭也附和道:「就是,地球離了誰不轉啊,你才剛醒,就跑去工作,萬一又暈倒了怎麼辦,我可不同意。」
魏清頌無奈,只好答應下來,在身體養好之前,不會再隨心所欲。
傍晚,陸景明提著保溫桶來了。
魏思華和雲佩蘭對視一眼,默契地把床前的位置讓了出來。
陸景明禮貌地和二老打了招呼,架好床板,從保溫桶里取出鮮香四溢的海鮮粥。
雲佩蘭伸長脖子瞧了一眼,粥熬得綿密濃稠,色香味俱全,她滿意地朝魏思華擠眉弄眼。
這小子不錯,看著像是會疼老婆的。
不光會下廚,還心細如髮,把粥吹到合適的溫度,才遞到魏清頌手裡。
魏清頌小口喝著粥,還是忍不住問起了案子:「那個女人,現在怎麼樣了。」
陸景明搖頭,嗓音微沉:「情況不太好。」
「雖然及時做了應對措施,但自製的軟墊,還是比不上專業的救生氣墊,樓層太高,衝擊力強,她摔進了水泥地。」
「醫療車來得很快,搶救及時,但……結果不盡如人意,她現在成了植物人,也許很難再醒過來。」
魏清頌心沉了下去。
那女人一心求死,可惜天不如人願,她保住了一條命。
只是這樣活著,和死了也沒什麼區別。
立陽酒店案的線索,終究還是斷在了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