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0章 沉默
說實話，這個問題很複雜，複雜的方羽感覺有點頭痛。
他仿佛看到了一張密不透風又虛虛實實的天羅地網，可細細一想，又覺得哪哪都是漏洞。
而在這時，陳芸芸的聲音突然響起，打斷了方羽的思路。
「兩位，我們到了。你們的朋友，就在裡面。」
不同於黑無絕那悽厲的慘狀。
潛孤星所在的房間，非常整潔和乾淨，似乎是特意打掃過的，原本好像是獄卒頭目之類住的地方，臨時被清理出來給潛孤星住了。
說是給潛孤星住，其實……只是把潛孤星囚禁在這而已。
四條比手腕還粗的大鎖鏈，分別所在潛孤星的四肢上。
雙手雙腳皆被束縛下，潛孤星表現的相當安靜，宛如電量耗盡正在待命的機器人一樣，一動不動的立在那。
似乎感知到方羽幾人到來，潛孤星慢慢睜開了眼。
「檢測到敵人，靈奴護主模式啟動。」
剛剛還很文靜的潛孤星，頓時立刻瘋狂躁動起來，手腳大幅度的搖擺，晃的周圍鎖鏈發出叮叮噹噹的聲響。
不過潛孤星動作雖激烈，但周圍的鎖鏈顯然是經過精心挑選的，根本不是潛孤星能夠掙脫得了的強度。
「潛孤星……」
方羽神色複雜的看著她。
關於天圓鎮的那段經歷，很快浮現腦海。
說實話，一開始，他對潛孤星的觀感，其實是不太好的。
但隨著接觸，主要是潛孤星在牢獄裡給與的方便，讓方羽對她的觀感直線上升。
後來歷經天圓鎮的覆滅，就此沒了潛孤星的消息。
方羽一直以為，潛孤星已經死了。
因為在他的認知里，潛孤星的實力……太弱了，在那種浩劫中，方羽想不出她有什麼辦法活著逃出天圓鎮。
但事實上，潛孤星還活著，而且還莫名變強了一大截，變成了……一個靈奴。
「丁惠，有辦法把她弄回原來的樣子嗎？」
方羽沉聲說道。
到底相識一場，到底算是朋友，方羽無論如何，是沒辦法看著潛孤星變成這幅摸樣，而置之不顧的。
「我得先看看，你能讓她安靜下來嗎？」
這個倒是簡單。
方羽一個瞬步過去，抬手朝潛孤星脖子一拍。
砰。
潛孤星兩眼一翻白，當場身體一僵，癱軟下來，被鎖鏈束縛住，才沒直接倒下。
「這靈奴，好像也不怎麼樣啊。」
陳芸芸疑惑的說道。
踏。
踏。
踏。
身旁的丁惠，已經越過她，邁入房間之中，輕飄飄的道。
「只是絕對忠誠這一點，就足以超越大多數人類了。」
「至於能力，有時候，對某些人而言，反而是次要。」
待丁惠在潛孤星面前站定，她便翻開潛孤星閉合的眼皮，而後是檢查牙齒，再才是給潛孤星脫去衣服。
方羽見狀，愣了一下，連忙轉過身，背對兩人。
此舉，讓陳芸芸不由輕笑了一下。
「刁夫人倒是不避諱。」
「我對我家相公，可放心的很。」
丁惠說著，視線還是往後瞥了一眼，然後才開始對著潛孤星的身體，這裡按壓一下，哪裡撫摸一下。
這種手法，就和丁惠平日裡檢查妖魔的屍塊一樣，沒有什麼分別。
每一處，都仔細檢查，每一處，都不曾放過。
但……
僅從這樣初級的檢查手法得出的結果，這就是一具人類的軀體，沒有經歷過任何的外力改造痕跡。
丁惠皺眉，從袖子裡取出肉瘤，在宋溪劇烈的顫抖中，伸手插入宋溪的體內。
來回掏動了幾下，丁惠從肉瘤里取出了一條長長的鐵線蟲一般的活體長蟲子。
陳芸芸臉色一變，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丁惠就已經把這條長蟲子，直接掰開潛孤星的嘴巴，讓蟲子爬入潛孤星的嘴裡。
「刁夫人，這，這不妥吧？」
陳芸芸看向方羽，方羽一愣，立馬回頭一看，剛好看到丁惠把潛孤星的下巴一合，什麼東西已經鑽進了潛孤星的體內了。
因為視角差異，以及丁惠微微挪動身子阻擋的原因，方羽只看到了潛孤星露出的白白肩膀。
「你沒亂來吧？」
方羽說道。
「相公，亂來是指什麼？」
丁惠回頭，眨眨眼：「我都保證過，只有真的找不到辦法的情況下，我才會對她開膛破肚了。」
方羽努努嘴，對丁惠這話多少有點不信任，這傢伙瘋起來，可是攔都攔不住的。
隨著潛孤星白皙的肩膀上有什麼條狀的突出物，如在潛孤星的血管里蠕動遊走，方羽乖乖閉上了嘴。
專業的事，交給專業的人。
如果丁惠都沒辦法，那他也沒什麼招了。
隨著丁惠這時候開始在手指上套上一個個指環，隨著丁惠手指微微舞動，鑽入潛孤星體內的蟲子，如同聽到命令一般，開始有規律在潛孤星身體各處遊動。
而接著，丁惠在短暫思考後，又從肉瘤里掏出幾隻已經凍死了一樣的小蟲子，伴隨著幾瓶藥劑交替著倒在小蟲子上，這些蟲子居然緩緩『甦醒』過來。
不過沒等這些蟲子展現攻擊性，就被丁惠一巴掌拍成肉泥，一股腦的朝潛孤星的嘴巴里灌了下去。
手法簡單粗暴，和開藥多年的醫生沒什麼區別……
和方羽一樣，完全看不懂丁惠在幹嘛的陳芸芸，倒是對那個在地上弱弱的一顫一顫的肉瘤，倒是頗感興趣。
「刁夫人，這是什麼東西？」
她伸手還對著肉瘤戳了一下，戳的肉瘤縮成一團，瑟瑟發抖的。
方羽：……
什麼東西？
這是人！
活生生的人……
只是現在不太像人而已……
方羽尷尬的沒說話，倒是丁惠頭也不回的道。
「我研究的小玩意，芸芸大人喜歡，回頭我也給你弄一個。」
滿嘴火車跑！
你能在弄一個嗎！
額……
還真不一定……
方羽都開始不自信了，因為方羽還真不確定，丁惠有沒有本事，弄出第二隻宋溪來……
好在陳芸芸只是單純的好奇而已，看著肉瘤略微有點噁心的外表，她微微搖了搖頭。
「算了，我就只是問問，不必麻煩刁夫人了。」
丁惠這時候似乎檢查的差不多，手指上的指環共鳴，引導著長條蟲子出來。
等那長條蟲子才從潛孤星嘴裡爬出來，丁惠就一伸手，掐住蟲頭，直接將其拽了出來。
順勢用左手大拇指，將右手手指上的幾個指環轉動一圈。
滋滋滋。
指環表層轉出一個個細密的小刀片，丁惠對著長蟲蟲頭一划。
呲！！
蟲頭就被割斷在地，抽搐著慢慢縮成一團，形成了一顆肉色的小肉球。
而長蟲那斷裂的傷口，則瘋狂往外噴血出來。
丁惠拿出早已準備好的杯子，將噴出去的血液接住，一邊將地上的小肉球塞回到肉瘤裡面。
似乎這玩意，還能再生多次使用？
丁惠稀奇古怪的手段實在太多了，方羽大部分時候，都是看不懂丁惠在幹嘛的。
但無疑，有一點，方羽是肯定的。
那就是丁惠，總能給出他想要的結果。
無論丁惠中間的操作是什麼，最後的結果，一定奔著預定的目的去的。只是方羽的見識跟不上，所以看不懂過程而已。
果然，雖然丁惠微微晃動了幾下杯子裡的血液，她開口道。
「血液有變化，裡面多了幾種成分，但我還原的不夠徹底……」
丁惠在仔細盯著杯子裡的血液看，然後皺眉又撒了點粉末下去，再次晃動杯子。
杯子裡的血液開始冒泡，如沸騰般劇烈的冒泡，沒一會就乾涸見底了。
丁惠在思考，深層次的思考，連那幾隻小蟲子咬破潛孤星的皮膚，從肩膀，胸口等位置咬出血洞鑽出來，都未曾發覺。
「丁惠！」
方羽提醒道。
「噓！」
丁惠還在思考，那幾隻小蟲子似乎留有記憶般，如記仇似的，朝地上蠕動著朝丁惠爬來。
但……
踏！
丁惠抬腳，就把靠近的小蟲子全部裁成肉泥了。
「我目前有幾個猜想。」
「第一，潛孤星就是靈奴，未激發的靈奴，從始到終都是靈奴，從出生那一刻就是為了成為靈奴而準備的。」
「第二，潛孤星的血脈，是靈奴的血脈，包括她父親潛孤月，乃至祖上，曾祖父，全都是藏著靈奴的血脈，所有血脈之人，終其一生都只是在等待靈主的出現。」
「第三，潛孤星不是靈奴，而是被人為改造後，變成了靈奴。」
丁惠笑著看向方羽。
「相公更喜歡哪個猜想？」
方羽搖頭。
「我更關心你有沒有辦法讓她變回原樣。」
陳芸芸倒是好奇的問道。
「第一個猜想和第二個猜想，有什麼區別嗎？」
丁惠嘴角微微揚起些許，顯然，她喜歡被人問到這種問題。
「第一個猜想，說明只是潛孤星個人，是未認主的靈奴。」
「而第二個猜想，則是潛孤星這個血脈的人，全都是靈奴。」
「兩者最大的區別，便是數量。」
「前者，說明黑凝雨，是專門為了潛孤星而來，潛孤星就是特別的，唯一的，且獨特的！」
「但後者，則說明黑凝雨，派了人，搜集附近一帶所有相關血脈的未認主的靈奴。」
「動作一大，就會留下蛛絲馬跡，就容易推算出來，對方真正的意圖到底是什麼。也方便反過來推導，是潛孤星重要，還是潛孤星一脈的血脈重要。」
陳芸芸何等人也，自然是懂了丁惠的意思。
她微微皺眉。
「我可以幫忙，讓關卡的人留意一下這方面的消息。除了野外，任何人想要從邊陲之地回來，就必須經過我們碎崇關！」
丁惠笑著道：「那就先謝過芸芸大人的關照了。」
「讓刁公子陪我們冒險一搏，那才是真的關乎生死的大事，相比之下，幫你們的這點小忙，根本不足掛齒。」
兩人還客氣上了。
方羽皺眉。
「那第三個猜想呢，萬一……潛孤星是無辜的，和什麼靈奴沒關係呢！」
丁惠視線，直視方羽的雙眼。
「那就很有意思了。」
「你已經知道，妖劍，是古早時期的產物。這種東西，因為絕跡的原因，現在是壞一把，就少一把。沒有可能再鍛造出來。」
「而靈奴，也是類似的道理。靈奴，死一個就少一個，他們的編號，是獨一無二的。」
「然而現在……有人，能夠創造靈奴！不是血脈延續，而是硬生生的將普通的人類，改造成完全聽從靈主命令的靈奴！」
「這意味著什麼，這可能會發生什麼，你應該能聯想的到。」
「掌握這種技術，並且已經用於實踐的傢伙……無論他是誰，都必定所圖甚大！甚至可能黑凝雨，都只是對方的棋子，沒資格成為那個幕後之人！」
方羽感覺……丁惠有點誇大其詞，有點想太多了。
要是真如此，可以把任何人都變成靈奴，變成聽話的棋子……那這天下，怕不是要亂套了。
隨便就可以把人改造成靈奴，隨便就把百血戰力的人，改造成千血戰力的靈奴，還是絕對服從命令的存在，那等於生生的造出一批軍隊。
別管質量如何，那都是後面繼續深入研究改造的事，光絕對服從命令，絕不逃跑，已經可以量產這一點，就足夠誇張恐怖了。
那些實力弱的村莊，被全部改造成靈奴，然後一步步蠶食其他村落，乃至城鎮，最後包圍王城，將整個大夏都……
方羽一個回神，就感覺自己也陷入了丁惠的狂想之中。
這種事，沒可能的！
妖劍技術都失傳了，靈奴憑什麼能量產。
之前的血脈猜想就已經很離譜了，還隔這人為改造，批量流水線了……
不過……如果真有這麼一個人，是這個人害的潛孤星變成如今摸樣的話……
方羽眼神微微一寒。
他會殺人，殺了這個不可能存在的人，絕對！
「……我倒是很希望是第三個猜想。如果有這麼一個人存在的話……我想見見那個人！和他深入的探討一下這方面的技術！」
丁惠的聲音，將方羽思緒拉回。
看著丁惠有些躍躍欲試的興奮勁，方羽給了她一個白眼。
「別想那些有的沒的了，你就告訴我，潛孤星還有救嗎？」
「還需要再研究幾天才有定論，不過……你別抱有太大希望，靈奴一旦有了靈主，就徹底和過去劃清干係，永遠只是靈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