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終結(三)
直到順子變成那樣,我還是沒有搞清楚順子身上的那股味道,一股混合在一起的草藥味,同時又有淡淡的無法描述的炙熱味。閱讀當時秦風告訴我,這是藥人的氣味,他從第一次見到順子就知道,他是二叔養的一個藥人,但沒有想明白二叔養著順子要幹什麼。
我知道藥人的說法,古代方士為了嘗試丹藥的毒性,就會選擇一些乞丐或者心智不健全的人做藥人,每次煉丹之後,都會讓這些藥人先吃幾粒,嘗試丹藥的毒性。甚至一些古籍中記載,對於特殊藥性的丹藥,需要使用童子進行試藥,往往都是藥性猛烈,這些童子被方士或騙或拐來了之後,每天的飲食中都會加入大量的藥材和煉丹的鐵質,再用藥湯浸泡,數年之後這種藥童子就能免疫掉很多毒性,對一些丹藥服用之後的藥性能夠清楚的表達出來。
但即使這些藥童子衣食無憂,但每日被劇毒物質折磨的生活也是常人所無法想像的,而且這些藥童子大多活不過十歲,長年累月的服用丹藥,尚未完成成型的身體已經垮了,只是丹藥中的重金屬給了他們虛幻,在神經麻痹中一點點死去。可能他們感覺不到痛苦,但旁人能夠看出,全身青黑色的肉體上,已經是無可救藥,劃破手臂,流出的血也是暗紅色的,血液里的腥臭味沒有人能忍受。但即使這樣,這些方士還要在童子沒有徹底斷氣之前,用竹籤插入童子的血管里,把身體裡的最後一點精血全部放出來,對於他們而言,這也是煉丹中的上等材料。
從記事起,就沒見過二叔對煉丹有過研究,而且他經常掛在嘴邊的話就是:「這淘沙倒斗,就是生生死死,那些古代帝王也是夠笨的,哪有那麼多的方法讓你長生,還不如百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活的自在。」也是,在我的記憶里,只有顧婉凌被二叔提起過很多次,這也是在我小時候,當時還以為二叔是個痴情的人,直到現在,才知道二叔的風流往事並不少,但從沒見過他喜歡上誰,都是鶯鶯燕燕几次之後就不了了之。但這種性格和方法,何嘗不是一種灑脫呢?沒有太多的情感,也就不會複雜。
所以自從秦風給我說順子是藥人之後,我就一直存有疑惑,既然二叔這個老不正經的不可能像方士一樣坐道悟禪、求仙煉丹,養一個藥人有什麼用。雖然倒斗的經常出入古墓陰寒之地,但古墓中的毒氣都是在進去呼吸一段時間之後才能感覺到的,甚至有的屍毒邪氣等一兩年之久才能發作,養一個藥人也沒有什麼大用。
後來有一次閒聊,不知道是秦風故意說給我聽,還是無意之中說漏了嘴,讓我提防二叔,他把順子養成藥人是有用的,並且順子這顆棋子在某一場布局中至關重要,當時聽到還不以為然,但這次進入屍洞之後順子的變化才讓我開始有了疑心。以至於讓我忽略了秦風身上的變化。
古蜀王墓里秦風消失的那段時間,我時至今日也不知道他去幹什麼了,當時我們著急往墓道深處走,誰也沒有發現身後有一個人影,而且那個人就像等在那裡一樣,秦風也像是提早知道,故意把我們甩開追了上去。
在我們進入墓室之後,根本沒有聽到任何腳步聲,等看到了地上的頭骨,秦風又突然出現在了我們身後,手裡還抓著一隻正在滴血的人頭。而且這顆人頭和地上的一樣,長的和秦風一模一樣。當時根本沒有想過這麼多,雖然出生在倒斗世家,但從我這一輩開始已經不再幹這個了,以至於我從沒學過這些東西,第一次下墓之後只有恐懼,哪裡還顧得上考慮這些。
但在一切平靜之後,自己也從死亡關口徘徊遊走了幾次之後才發覺,從那時候起,秦風就在有意無意的告訴我們一些東西。甚至我現在想來,當時秦風也是故意讓我們來到存放頭骨的墓室,讓我們看到地上的人頭。可能已經死亡干硬的頭顱還不足以讓我們震驚和明白,故意拎過來一顆還在滴血的人頭,讓我們做實這一切的經歷。
步步為營,每個人都在做自己的事情,像是一場謀劃已久的布局,而我正處於每一張大網下的中心點,幾方勢力都想把我拉隆過去,或者是想把我拉進自己的布局大網之中。。。。。。。。。。
而這一切的改變,就是因為那塊玉雕寶璽,或許那只是一個開始,自己還在邊緣徘徊,真的進入局內,應該是從二叔樓下的地下室開始。顧婉凌融合之後的紅色蜥蜴,能夠輕而易舉的出現在自己床下,肯定是二叔安排的,並且深夜帶我去鬼樓,也是二叔作出的決定。從那時候開始,我就陷了進來,這一切我自己已經無法改變,只能任由二叔的安排走下去,直到鬼蜮懸梯的那一刻,我也沒有明白這一切。
陰殿裡和我上的一樣的陰靈,還有剛才夢裡出現的屍體,一次次讓我懷疑自己到底是誰,自己有沒有帶上面具成為別人,或者自己戴上了面具變成了所謂的江宇,而真正的自己,已經死了,或者在不知道的地方正看著現在的我。
此刻回過神來看看走在前邊的胖子,或許只有胖子是最真實的,我和他一起長大,我對他真的很熟悉,從小到大,一起經歷過的事情都記得無比清楚,或許這種真實才能給讓我現在變得踏實。
想到這裡,突然覺得哪裡不太對勁。把剛才腦海里想過的東西再次回顧一下,忽然心裡咯噔一下,不對,胖子也有問題。
忽然覺得背脊發寒,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哆嗦,向前走的腳步就開始變得遲緩。胖子和我中間分開了好幾年,這些年胖子和我一直沒有聯繫。當時我去上大學,胖子家境不好就去南方了,說是下海撈錢,但我根本不可能相信胖子有經商的能力,而且這次看他在古墓里的動作,輕車熟路,他一定在這幾年裡不止一次的下來過。可能他也進了這一行,但即使這樣,在我每年回家之後,我都會去找他,但兩三次不在之後,慢慢的也就淡忘了。這麼多年一點音信也沒有,就這樣突然的出現在火車站,而且一眼就認出了我,在人流里抓著我躲避雷子的追捕,他到底是怎麼做到的。現在我細看胖子,雖然看上去呆頭呆腦,扭著大屁股在前邊蹭,嘴裡還在罵罵咧咧,但我仍然覺得他沒有看起來這麼簡單,亦或者沒有我想像中那麼好相處了,他身上的秘密,比我還要多。
我記得胖子是一個心裡藏不住事情的人,什麼話憋在心裡就難受,總要找個人說出來。而這次見到胖子之後,就沒有了這種感覺。覺得他心裡藏的事情比我還要多,甚至在看見陰靈和抬棺之後,他依然很鎮靜,好像這一切他都提前知道了一樣。
此刻我越想心裡越慌亂,如果胖子也有問題,那他想要把我帶到哪裡去?而且他和二叔之間,還藏了很多秘密。
我不由得停下了腳步,在後邊死死的盯著胖子,右手慢慢的摸到了匕首,手指用力把匕首勾到手裡緊緊握著,以防胖子突然對我發難。我心裡已經在盤算,如果胖子真的出了問題,在這裡我有多少勝算可以逃脫。想要制服胖子根本不可能,即使在外邊我也沒有打贏胖子的勝算,更何況現在自己已經受傷了。
如果往回跑,就要按照原路返回,先不說洞裡那條夾道洪流,就是這條洞口的棺材,也不是我這種三腳貓功夫可以應對的。從進入鬼蜮開始,其實都是秦風和胖子在幫我剷除威脅,如果沒有他們,我可能已經早早死在了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