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真不愧是鎮魂司,素質真差!」老婆婆心裡這般想道。
她只是踩點時湊巧路過此地,沒想到居然遇上了鎮魂司執事,差點嚇死。
但好在那鎮魂司執事似乎不是在這兒等她,而是一個人靠在樹下發呆,還特別沒素質地往湖裡吐痰。
長得倒是挺好看。
她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誰知那傢伙居然當她面故意又表演了一次吐口水。
真服了,這般沒素質,長得再好看也沒用!
鎮魂司連這等蠢貨都招,難怪抓不住姑奶奶!
她這般想著,忍不住得意地扭起屁股,顯然並沒有認出眼前這個老熟人。
畢竟那晚,許新正是頂著丑碧吳公子的臉。
「阿婆,去哪兒呀?」
她正得意呢,許新正的聲音突然從後面傳來,嚇得她心裡一激靈,但很快就鎮定下來了,笑著施禮道:「見過這位大人,老婆子我正要回家呢……」
「哦,回家呀?來來來,本大人今天往湖裡吐痰污染了魚兒的家,心中有愧,要日行一善補救補救,正好扶你過馬路,你不要不識好歹。」
許新正一臉乖巧地湊上來,伸手就抓住她的手臂,強行攙扶著她往走。
「……」妖女。
她心裡在抓狂,恨不得一腳把這個多管閒事的狗官踹進湖裡餵魚。
但冷靜下來後,她還是強忍著沒有發作。
沒必要再徒增事端了,早些擺脫這個狗官要緊。可不能被識破身份,否則又要像耗子一樣被攆著滿城跑。
她現在還是個老婆婆,鎮魂司再怎麼混帳也不能平白無故欺負老人家吧?
就在她內心計較時,許新正卻已經嗅出了她身上的氣味。
真就是有緣千里來相會,二貨妖女真白給?
休個假還能撿到一等功?
淡定!許新正你要淡定!被看出意圖來,你不一定打得過她!回頭再挨一下冰清玉潔掌可就換你白給了!
許新正也暗自勸誡道,一臉淡定地攙扶著她便要往南門街走。
南門街是主幹道,更容易遇到兵馬司的人。只要遇上自己人,這妖女便逃不掉了!
「哎喲,不行不行……」妖女卻忽然停了下來。
「怎麼了阿婆?」
「哎喲,這人老了,腿腳不靈光哦,走不動了,先坐一會兒吧。」
「坐一會兒?那就坐一會兒唄。」許新正倒也不急,攙扶著她到旁邊石條凳坐下,看她還想耍什麼花招。
那妖女哪裡有家可回,只是隨口編個理由應付他而已,卻不想許新正居然真的要送她回家。
這就麻煩了,往哪兒走呢?
妖女偏過頭看了眼坐在旁邊的許新正,
許新正嘿嘿一笑。
妖女嘿嘿一笑。
然後各自轉過頭去,笑容緩緩收斂:
他應該不知道我的真實身份吧?
她應該不知道我知道她的真實身份吧?
他會不會已經看出來我的真實身份了?
她會不會已經看出來我看出來她的真實身份了?
二人下意識又轉過頭來對視一眼。
妖女嘿嘿一笑。
許新正嘿嘿一笑。
然後又各自轉回去,心裡又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夕陽西下,二人並排坐在湖畔,畫面很唯美,像對跨越時空重逢的戀人;但內心卻很操淡,恨不得趕緊把對方打趴下。
「阿婆,天色不早了,我還是送你回去吧?」許新正先開口道。
「不急不急,老身再坐會兒。大人,要不您先回去吧?」妖女婉拒道。
「哎~我怎麼能放你一個人呢?最近這外城治安不好,我先送你回去比較妥當,否則我良心過不去呀!」
良心?呸!你鎮魂司還有良心?
妖女心中冷哼,臉上還得繼續表演:「這太麻煩大人了,老身家就住在附近,一會兒自己慢慢走回去就好。大人還要回內城,先走吧。」
「不麻煩不麻煩,我們鎮魂司的宗旨就是為老百姓服務!」許新正擺手笑道。
「……」妖女禮貌微笑。
許新正禮貌微笑。
底下洗完衣服的少婦們端著木盆上岸,望見坐在湖邊這對奇奇怪怪的老少組合,避得遠遠的。
秋風拂過,二人的黑髮與白髮互給一巴掌。
妖女悄悄將手伸進了自己的竹籃里,許新正漫不經心地握緊了自己的刀。
卻在這時,身後湖面傳來一陣「咕嚕咕嚕」的冒泡聲。
二人警覺地對視一眼,心中分明已經意識到對方看穿了自己的偽裝,卻都迷之默契地選擇了看破不說破,一起轉身查看湖面。
太陽在他們剛才僵持不下時已經先溜了,偏偏月亮還沒到位,天色暗得很,只能依稀看見湖面有什麼東西在遊動,要上岸了!
許新正先反應過來,起身後退。
那妖女也同樣迅捷,落在他一側,手中不知何時取出一盞油燈,虛空捏一株火苗點燃。
許新正冷笑一聲,調侃道:「阿婆一把年紀,身手不得了啊。」
妖女懶得搭理他,端著燈往湖邊照。
只見一隻水猴子正從剛才婦人洗衣的地方爬上來,已經探出了半個身子。
許新正定睛一看,這哪是什麼水猴子?分明是他們昨晚才擒住的那隻行屍!
「這鬼東西昨晚不是已經移交欽天監了?怎麼又跑出來了?」
妖女聽到他的自言自語,眼珠子提溜轉,嘴角浮現一抹微笑,竟然轉身跑了!
「喂!混蛋!站住!」
許新正猝不及防,但也立即意識到這妖女想丟下他一個人去拖住行屍,自己正好脫身。
許新正可不上當,行屍才值幾個錢?哪比得上這個行走的一等功?
而且誰還不是個長跑健將呢?
想靠行屍拖住老子?沒門!
他大罵一句便去追那妖女,餘光卻瞥見那行屍上岸後徑直往鐵盆巷子去了。
「不好!這鬼東西還惦記著它老婆!」
許新正心道一聲,望著前面撒丫跑路的妖女,又想到那個哭得梨花帶雨的可憐人,氣得直咬牙。
抓住魔教妖女,絕對是大功一件!
升官發財,就在眼前!
但另一邊……卻是一條人命吶!
「我真特麼日了那九年義務教育了!」
許新正恨恨地揮拳跺腳,轉身改去追那行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