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你們都去工農區法院和工農區民政局了?!唉,作為大姐,我真不願意看到你和桂青走到這一步!老弟,別上火,桂青,有一天會後悔的!」
高姐有些想不到。
說到這鄭勇不知道再說什麼。
後悔?桂青會嗎?
他輕輕搖搖頭。
「高姐,你也別上火,凡事講究緣分,做夫妻,一個巴掌拍不響,更需要緣分,我沒事,今天就向你匯報到這,有什麼事情我再給你打電話。」
他終止了通話。
嗯?!
原本以為同高姐說一說自己心裡能好受點,可是,想不到的是,說了心裡反倒比不說還要不得勁——天下屬於自己的苦與悲,只能自己承受。
已是暑期,天氣真熱。
加上內心這份焦苦,不知何時,他口腔開始潰瘍,上嘴唇起了兩個泡,放下電話,對此他才有所察覺,摸了摸,攪動下舌頭,他走到柜子前拿出一盒消炎藥。
他沒有去給青雲靈事發微信進行打擾,三個月、六個月、十個月、十二個月等等,他與桂青緣分未盡夫妻能複合,一次次說,說到最後的結果卻還是分開,根本就不准!他沒有去開口質問人家——夫妻之間的聚散原本就是夫妻之間倆個人 的事情,何必去埋怨人家?
而他之所以能給高姐打電話,還是因為高姐與青雲靈事又有所不同,雖然這兩個人都說過他與桂青夫妻緣分未盡,但他與高姐至少是朋友,高姐是姐,有一份情義存在。
「叮——」
剛把藥片吞下去手機響了。
「明天九點,準時去民政局,身份證、結婚證。」
拿起來一看是周桂青發過來的簡訊。
明天,2023年7月18日,不用提醒,鄭勇自然清楚這個日子,自上次從工農區辦事中心離開,30天冷靜期過後的第一天,他一生都會記得銘記不忘。
當然,他可以不去,找個理由或者乾脆不去,但他不想這樣。
離婚,周桂青覺得是解除了痛苦獲得了快樂與幸福,他願意成全!
看了手機一會兒,他心思如濤濤海水一般轉了又轉。
他把電話扔在了一旁。
他再次徑直走到剛才拿消炎藥的柜子前,打開,在裡面翻了翻,找出裝有安眠藥的塑料瓶,這個東西,之前是他在搬到這個家不久新冠疫情正厲害的時候買的,今天打封第一次用。
他掏出兩片扔進了嘴裡。
……
18日早晨,在叮鈴叮鈴的鬧鐘中鄭勇如期醒來。
簡單洗漱一下、簡單吃點東西他走出了家門。
外面,除了下雨,一切都還好。
雨下得很大,「有人漏液趕考場,有人辭官歸故里。」望著噼噼啪啪的雨水,鄭勇突然間想起了古人這句話,他笑了:自己這是冒雨去,離婚?
打著雨刷,來到工農區辦事中心大門前,他並沒看見周桂青的車。
「桂青,我到了,在大門口,咱倆一起進去吧。」
看下時間他發了條手機簡訊。
「我到了」
「在哪?」
「在大廳呢」
鄭勇點點頭,這時才發現停在挺遠處的那台白車。
「好。」
推開車門他打開傘走了出去。
進了門,身穿白色薄夾克短衣的周桂青果然在,鄭勇打量下四周,沒熟人,也沒人注意他們,周桂青眼皮下斂,鄭勇噓口氣,倆人邁步向左走去。
婚姻登記處,仍舊是上次的工作人員。
她掃了倆人一眼,有些印象,知道倆人來幹什麼。
倆人拿出身份證、結婚證,說明來意。
「你好,我的這本結婚證能不能不銷毀,我留著做個紀念行嗎?」
當把結婚證向外遞出的時候鄭勇突然開口請求道。
周桂青一愣。
工作人員看看鄭勇,又看眼周桂青,沒說話。
砰!
砰!
她拿起章在兩本結婚證上各自蓋了一下。
她把結婚證、身份證拿起丟還給各自主人。
低下頭她掏出兩本醬紫色小本本,放在印表機上列印,結束,拿過倆人的照片貼了上去,弄完,如剛才一般,她拿起另一枚章砰砰在兩個小本上各自蓋了一個章。
「完事了。」
她面無表情地把醬紫色本子遞給了面前這對男女。
說完,她低下頭開始去擺弄東西。
離婚證!
「謝謝啊。」
鄭勇掃一眼小本收起來向工作人員道了一聲別。
他與周桂青向外走去。
門外的雨比剛來時還要大,如瓢潑一般。
按理說,這個時候應該在屋子裡略微躲一下,等雨小一些再走,可是,周桂青只是略微望了望,沒有再說話,也沒有再回頭,直接把雨傘撐開。
「等一會兒吧,我有兩句話同你說。」
見狀鄭勇連忙說道。
「咱倆生活了28年,想不到,最後,我還是把你給弄丟了!我知道啊,我這個人,之前總認為,咱們是一家人,是世上最親近的人,是彼此最不需要遮掩和虛偽的人,所以,我不會刻意去討你的歡喜,也不太會體貼你,現在,我知道錯了,知道,不管夫妻如何,彼此不管懂和不懂,其實,生活是需要浪漫、體貼和刻意製造一些欣喜的,對不起啊。」
「28年,之前的很多年,你和我沒有過上好日子,咱們的的生活一度過得緊緊巴巴的,讓你受苦、受罪了很多年,現在想起來,對不起啊。」
「還有,疫情三年,我只感到了自己身上的工作壓力大,回到家,總是無精打采的樣子,除了看手機、電視和寫點東西,生活不向上、不積極,很是懶惰,全然沒顧及到我這個樣對這個家和你的感受,對不起啊。」
「但是啊,桂青,你要知道,同你,這一輩子是我第一次做女人的丈夫,沒有經驗,我已經努力了,盡心盡力,所以啊,請你看在咱們28年的情分上,我之前所說的那些過錯,請你不要放在心上。」
鄭勇望著門外的大雨悠悠地說道。
「不要說了!嘴上說得再好聽有啥用?這些話,說給他人聽吧!」
周桂青冷著臉撐著雨傘走出門去。
「你——」
見此鄭勇不再猶豫跟著也走了出去。
嘩嘩嘩!
雨比剛才的瓢潑還要大。
等他上車,撐著雨傘的那邊肩膀都濕了。
打著火,打開雙閃和雨刷。
轟——
果然,沒多一會兒周桂青的白色轎車便從他眼前開了過去。
這就是傳說中的離婚證?
白車消失之後鄭勇自懷中逃出了那個紫色小本本。
這個人,怎麼這樣難看?!
看著本子上那個自己他用力搖下頭。
照片上的他,白髮、皺紋可見,陰鬱臉上多了道沒有睡好的褶。
剛搖完頭,他的眼淚再次流了出來。
淚水猛烈,如,外面磅礴的,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