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當著她的面
滔天的惡意如有實質般朝林恩襲來映照在舊工廠內的皎白月光甚至都和他周身的氣場產生了涇渭分明的間隔,
隱隱扭曲了起來。
猩紅色的眼眸死死鎖定著林恩,憎恨和殺意不加掩飾。
林恩皺了皺眉。
原來如此。
從方才開始就一直縈繞在腦海中若有若無的危險預警,居然來自這裡。
看樣子,就連天理教會都不知道自己的內部早就被滲透了,以至於讓那個惡魔披著他們的教袍,一路尾隨到了這裡。
接肢者·伯爾休曼。
雖然還未看見真容,但林恩十分確定,眼前之人的真身便是自己一直在尋找的連環殺人案的真正兇手。
氣氛一時間變得有些劍拔弩張。
對方畢竟是個四階超凡者,甚至極有可能已經摸到了晉升五階傳奇的門檻。
倘若真給他邁出了那一步,自己今天大概就真要折在這裡了。
畢竟那可是和伊莉娜那個臭婊子同樣位階的強者。
「庫修斯坦恩大人......讓我......向你問好.....
含混不清的聲音從青年口中傳來。
果然。
林恩面露冷笑。
一人一神之間的梁子在索倫山脈的時候就結下了,尤其臨走時自己還給來了一發滿蓄的荊棘王冠。
雖然不致命,但侮辱性極強。
畢竟那可是真給打疼了,還在林恩的精神世界內很沒風度地滿地打滾,甚至最後都沒報復成功,只是放了句狠話就離開了。
如果是相同層次和位階的倒還......不。
以庫修斯坦恩那種暴虐的性格,哪怕是被同層次的神明揍疼了,也絕對咽不下這口氣,發了瘋也要報復回來。
而林恩僅僅只是個蟻般的人類,這就更令他抓狂了。
偏偏這傢伙周圍隨時都有一位六階半神貼身保護,甚至在索倫山脈之戰結束後,惡虐詛咒的那端還隱隱傳來了一股令心驚的可怕氣息。
眼下更是身處安保完善到極點的帝都格洛斯廷,遠離魔族,甚至還有三神和聖靈之樹的庇護,根本無從下手。
好在此時此刻,身為「惡虐」的信徒,接肢者總算找到了和他獨處的時機。
半步五階對二階。
有失宰握!
念及至此,接肢者身形一閃,朝著不遠處的林恩暴沖而去。
「鏘!」
金屬碰撞產生的火花和嗡鳴瞬間響徹了整個舊工廠:
下一秒,兩人身形一錯,互換位置。
肉身力量不遜於四階?
停下身形後,接肢者的臉上浮現出一抹驚異。
雖然看上去宛如毫無理智的惡魔,但實際上卻心細如髮,狡詐到了極點。
否則也不可能在重重勢力的圍剿下,接連犯下三十六起謀殺案。
念及至此,接肢者回頭望去,發現林恩的雙手不知何時被密密麻麻的漆黑絲線包裹纏繞了起來,凝成了猛獸般的尖銳利爪,方才兩人之間碰撞產生的火花,
便是這樣產生的。
力量比想像中要弱。
不過這是在對方不動用超凡能力和封印物的前提下。
感受著掌心傳來的微微麻木,林恩估算著雙方之間的實力差距。
倘若僅僅只憑藉肉身對撞,自己大概會在三分鐘後獲得勝利。
可絕大部分超凡者本身的力量都是微不足道的,唯有超凡能力類型和神授因子數量才是區分強弱的關鍵。
如果雙方都拿出全部的超凡能力戰鬥,以自己二階的水平,多半撐不過三個回合。
不過正如林恩先前的觀點所說的那樣,決定一場戰鬥的勝利與否,絕非單純拼數值和能力,還有謀略、運氣、場外等各種因素在內。
因此,他也不覺得自己真的像預想中的那樣,毫無還手之力。
林恩忽然回想起曾經為了逼迫庫修斯坦恩降臨於自己體內所用出的手段。
就像聽起來的那樣。
「惡虐」信仰的超凡者,多半和他們所信仰的惡魔一個尿性,沒什麼腦子。
因此,只需要激怒對方,就能在接下來的戰鬥中占據先機。
念及至此,林恩笑了笑:「連招呼都不打就攻過來,可真是不講禮貌啊。」
「就算我們之間存在著什麼無法化解的仇恨,但在這之前,是否應該先報上你的名號?」
聞言,接肢者咧開大嘴,露出了森白的牙齒,充滿惡意的眼晴看向林恩:「你的心裡應該已經有所猜測了吧......沒錯,我就是接肢者·伯爾休曼。」
「刺啦刺啦-
——
伴隨著布帛破碎的聲音,一隻只活靈活現的手掌泛著森冷的血光,忽然從他的身體各處隆起,隨後撕碎黑色的教袍,暴露在空氣之中。
接肢者之所以被人冠以這個名號,正是因為古怪的作案手法和戰鬥方式。
這也為其成為民眾心中的恐怖怪談提供了幾分便利。
每殺死一個心儀的目標後,他都會將其身上最美的一段肢體截取下來,縫合在自己身上。
這會讓他感覺自己愈發完美。
此時此刻,眼前的接肢者看起來簡直就像是個擁有著無數肢體的臃腫肉蟲,
全身上下都遍布著細密的縫合口,怪異到了極點。
然而林恩卻並未被這噁心的一幕嚇到。
正相反。
在聽到對方報上自己的名號後,他頗為疑惑地看了對方一眼。
「你是接肢者?那我是誰?」
畢竟此時此刻,經過輿論的傳播和發酵,再加上官方通緝作為背書,除了熟悉林恩的少部分人之外,眼下整個格洛斯廷恐怕都已經知道了這則消息。
原本屬於接肢者的神秘面紗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林恩·巴特萊昂」這則正體。
絕大多數民眾都只是被動的信息接收裝置。
被權威主義馴化的他們,只會一味地相信來自上面的消息。
因此在他們眼中,巴特萊昂家的那個小兒子就是一系列殺人兇案的罪魁禍首。
這也很符合民間的口口流傳。
被冠以「貴族之恥」的名號流放到邊境,因此心懷怨恨想要報復社會什麼的,絕對是最標準的心理變態模板。
而對於接肢者而言,距離普升到五階僅僅只差臨門一腳。
可眼下卻被這傢伙給打斷了原本的節奏,這令他怨恨到了極點。
哪怕沒有「惡虐」信仰的加持,伯爾休曼和林恩之間也是不死不休的關係。
因此,林恩的那句話瞬間就激怒了對方。
伴隨著一聲怪異到極點的尖嘯,無形的超凡力量瞬間爆發開來!
那聲尖嘯仿佛一根鋒利到極點的鋼針,瞬間刺入林恩的大腦之中,還順帶著用力攪拌了幾下。
剎那間,強烈的痛苦席捲而來,令林恩精神恍惚了片刻。
也正是這個瞬間,接肢者身上縫合的肢體忽然變得粘膩而又濕滑,宛如觸手般瞬間刺破空氣,朝林恩的喉嚨攝去!
惡念之針,獨屬於「惡虐」信仰的超凡能力,哪怕在高階也算是強力的單體控制技能。
能力發動的瞬間,如果沒有類似的能力進行防護或反制,亦或者抵禦精神襲擊的封印物,大概率會陷入痛苦和混亂之中,喪失戰意。
之前肢解過的絕大部分人,都死在了這一招上。
也只有少數幾名出身軍部的超凡者,意志相對堅定,能勉強抵抗一二。
「轟!」
伴隨著接肢者的肢體沒入地面,強烈的煙塵隨之濺射而起。
只可惜,並沒有擊中的實感。
哦?
被躲開了?
伯爾休曼的目光瞬間鎖定了遠處,隨後察覺到一絲痛感傳來。
一根細若毛髮的黑色絲線,繃得宛如刀劍般堅硬鋒利,洞穿了他的肩膀,帶出猩紅的血點,緩緩灑落在地。
「沒有受到影響?」接肢者並未被疼痛轉移視線,冷冷地凝視著遠處的少年,「又或者,身上佩戴了高階封印物做防護?」
「都不是。」
遠處的林恩呵呵一笑,隨後身形再度一閃。
下一秒,方才停留的位置再次被數道肢體給轟碎。
「有一說一,難道你老大沒有告訴過你嗎?」
再次閃開了對方的攻擊後,林恩桀桀怪笑著,隨後高高躍起,操控著無盡之絲在掌心編織出了一根螺旋長槍,擰身發力,貫若長虹般投擲了出去。
「這種程度的痛苦,簡直就像是在給我手銀一樣啊!!!」
「咻!!!」
刺耳的音爆裹挾著烈風,瞬間突破了空間上的距離。
接肢者不慌不忙地操控身上可以肆意變形的肢體,嚴絲合縫地拼湊出一面人肉盾牌。
沒入血肉的瞬間,黑色長槍仿佛刺入了一塊凝滯的膠體,瞬間被吸收了全部的動能。
下一秒,林恩微微偏了偏頭,隨後就看見一道無形的空氣炮彈擦著他的臉沒入身後的牆壁。
「轟!!!」
煙塵散去,厚重的牆體轟然倒塌。
動能吸收,以及加倍返還嗎?
挺變態的。
僅僅只是短暫的交鋒,接肢者·伯爾休曼便展現出了不下三種超凡能力。
看樣子,這傢伙從那些被殺死的超凡者身上奪走的並不僅僅是肢體,還有他們的能力。
不過有一說一。
截至目前為止,兩人都算是有來有回。
雖然林恩的實力很強,不能用尋常的二階來衡量,但對方似乎並沒有展現出屬於四階超凡者的壓迫感。
在藏底牌嗎?
一股強烈的違和感襲上心頭。
按理說,身為真正的接肢者,伯爾休曼應該沒有任何這樣做的理由。
以接肢者的手法將假冒偽劣的存在殺死,以此讓怪談傳說流傳下去,持續汲取人們心中的恐懼能量。
這樣的作法按理說才是最優解。
可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林恩總感覺這傢伙處處留手。
眼下這裡傳出了太大的動靜,或許要不了多久,更多更強的超凡者便會趕來此地。
屆時不論真假,他都沒有逃出去的理由。
反倒是林恩,會因為他的存在而被證明清白。
所以他十分困惑。
然而在如此激烈的戰鬥之中,卻也沒有讓他從容思考的時間。
既然如此,那就逼你露出破綻。
這樣想著,林恩忽然抬起手,輕輕打了一個響指。
下一秒,無數荊棘夾雜著嚎哭之影浮現在他的體表,緊接著化作一道紅色的能量光環,朝四面八方擴散!
荊棘王冠,發動!
林恩並沒有將平日裡累積的那些痛苦能量一次性釋放出來,僅僅只調用了一小部分。
饒是如此,在四倍增強的效果下,避無可避的痛苦能量剛一湧入接肢者的體內,便讓他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癲狂!
量=
!!!
伴隨著非人的尖嘯傳來,伯爾休曼全身上下的肢體都宛如觸鬚般瘋狂搖晃了起來,抽搐不止。
有破綻。
林恩身緩緩抬起右手。
雖然心中仍舊存在違和感,但他也不是那種會因為莫須有的想法而畏手畏腳的人。
下一秒,無盡之絲再度凝聚成粗長的螺旋型騎士槍,落入掌心。
擰身,投擲!
黑影一閃而逝,伴隨著血肉被撕裂的刺耳聲響,在荊棘王冠的強控下,伯爾休曼的身體不受控制地倒飛出去。
「砰!!!」
伴隨著一聲悶響,在林恩的注視下,全身上下縫合著無數肢體的怪物,被長槍狠狠釘在了牆壁上。
鮮血潺潺留下。
不僅如此,方才還給林恩造成一定壓力的縫合肢體,此刻在一陣悉悉索索的動靜下,居然極為默契地縮回了伯爾休曼的體內。
宛如肉蟲一樣怪異噁心的接肢者消失不見。
受了這麼重的傷勢,眼看就活不長了。
林恩緩緩走到他面前。
上下打量了一陣後,他皺了皺眉。
這是在搞節目效果?
「輸給我這個二階選手之後,有什麼遺言要說嗎?」
林恩仍在試圖激怒他。
身為四階超凡者,這傢伙當然不可能就這麼輕移地敗下陣來。
聞言,被釘在牆上的伯爾休曼口溢鮮血。
可他不僅沒有展露出絲毫憤怒,甚至還露出了邪惡的神情:「你是不是以為只要激怒我,就能讓我失去理智,從而在戰鬥中占據上風?」
林恩沒有回答,靜靜地看著對方。
暗地裡卻死死捏著時之隱,隨時準備觸發無敵幀的閃避效果。
「其實從一開始,我就沒有因為你那好猜的激將法而被騙。」伯爾休曼一邊咳血,一邊冷冷道,「之所以會找上你,只因這也是計劃的一部分。」
「另外,你似乎從頭到尾都將我視為比你更強的存在,其實並沒有錯。」
「而這也就意味著,不論是哪個方面,我都要比你這個另類的二階強上不少「這其中當然也包括感知。」
說到這裡,伯爾休曼的臉上浮現出一絲耐人尋味的笑容。
此時此刻,由於縫合的肢體已經全部縮回體內,所以他看上去僅僅是一名身穿天理教會黑袍的普通超凡者,被一桿長槍穿胸而過,釘在牆壁上。
不遠處的地面上,還有十幾名昏迷不醒的超凡者安靜地躺著,甚至受到了兩人方才戰鬥的波及,生死不明。
就連四皇子約書亞也早就昏死過去。
這幅場景,儼然就是一處極為血腥的殺人現場。
林恩仿佛想到了什麼,不由得皺了皺眉。
「有人......來了。」
伯爾休曼的聲音宛如吃語般緩緩落下,
與此同時,遠處的玻璃窗猛地破碎。
當沐浴著月光的纖細身影,宛如皎月女神般緩緩降落的那一刻,時間仿佛都停滯了下來。
那個瞬間,林恩從少女的眼神中讀出了前所未有的失望和憤怒。
以及..:::.一絲微不可察的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