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雪計劃》不是第一次遭遇水軍。
剛發布的時候就有過一次。
但這很正常。
——在這個世界，二游圈是個很神奇的圈子，凡是在這個圈子裡混的，遲早都要被沖。
要麼被玩家沖，要麼被水軍沖，要麼被兩者一起沖。
如果你發售新遊戲，既沒有水軍沖，也沒有玩家噴，那多半意味著你的遊戲涼透了，根本沒人在乎。
《霜雪計劃》剛發布的時候，靠著定位比較稀罕，享受的待遇是高級套餐——被玩家和水軍一起沖。
不過這個「歡迎儀式」只持續了三四天。
之後大概是看出了《霜雪計劃》的暴死氣質，友商們很快就停止了給水軍充值。
然後《霜雪計劃》的熱度便迅速迎來斷崖式下跌。
「這次又是什麼情況？」
「難道是哪家友商眼光獨到，認為《霜雪計劃》轉型後會對他們造成威脅？」
「嗯……」
許夢沉思數秒，想找到幕後黑手。
但二游公司叫得上名號的都有十幾家，根本沒法猜。
最後也只能先在小本本上記一筆，不爽地扔開手機去睡覺。
……
……
第二天一到公司，許夢就氣勢洶洶跑去運營部門找負責人的麻煩。
「知道是誰在雇水軍、帶我們節奏嗎？」
「啊？」運營總監宋智成懵圈地眨眨眼，對這個問題顯然沒有任何心理準備。
看他這副表情，許夢無奈地按住了額頭。
昨天那個想法再次浮現心頭——跟這群蟲豸在一起，怎麼能做好遊戲？
但他搖搖頭，把這個過分的想法甩出腦海。
他掏出手機，打開《霜雪計劃》帳號的評論區，指給宋智成看。
宋智成翻了幾頁，有點不確定地說：「這是水軍發的嗎？」
許夢深吸一口氣，抬手捂住了胸口。
——在他身後，小助理陳夢玲已經把手伸進衣服內兜了。
「你問我？你是運營總監我是運營總監！？」
宋智成默然無語。
「不是，你不是在這行混7年多了嗎？」許夢看他這幅樣子，多少有些恨鐵不成鋼，「你就沒結識一些業內好友、水軍頭子什麼的？」
宋智成無話可說。
好半天才憋出一句：「我……不喜歡水軍，沒怎麼接觸過。」
「？」許夢腦袋上緩緩冒出一個問號。
你是做二游運營的，還做到了總監的職位，不喜歡水軍正常，沒怎麼接觸過是不是有點……
「我之前兩次離職，都是因為抗拒使用水軍攻擊同行被辭退的。」宋智成有些艱難地坦白道。
「……」
許夢想說些什麼，又覺得有些說不出口。
合著築夢的運營總監，還是個品行高潔的理想主義者？
不容易。
只是可惜，哥們你選錯賽道了。
你不應該來二游公司，你應該去那些做單機遊戲的公司。
那地方遍地都特麼理想主義者，一個比一個固執。
許夢無力的嘆了口氣，「算了。」
「不願意攻擊同行沒問題，但不能被別人攻擊的時候坐以待斃，這樣，你試試跟以前的同事打聽一下。」
「打聽不到就算了。」
「能打聽到是哪家的話，你也不用找水軍，告訴我就行了，我親自罵回去。」
「啊？哦，好。」宋智成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後連忙點頭。
「還有讓你聯繫的虛擬主播妹子，記得抓點緊，不要吝嗇預算。」
「明白，已經在約了。」
「成，打聽到了及時告訴我。」許夢又叮囑了一遍，這才離開運營部門。
經過公開辦公區的時候，他明顯感覺到一股躁動不定的氣息在人群中流轉。
和昨天得知公司可能要倒閉，老闆接連裁掉文案和美術部門老大、又大刀闊斧調整工作內容導致的動亂不同。
這股氣息中沒有不安，而是涌動著暗戳戳的喜悅和期待。
尤其有幾個人，笑得格外下流。
許夢不明所以。
「他們什麼情況？」他問陳夢玲。
小助理指了指不遠處的陳萬忠，「雖然反應不一樣，但原因是一樣的。」
許夢順著她指的方向看過去，發現陳萬忠坐立不安，臉皮發紅，還時不時攥緊拳頭給自己打氣。
「他在緊張什麼？要去相親？」
「老闆你不是說讓跟經紀公司下邀約，邀請模特來給他們取材嗎？今天下午模特們就要到了。」小助理終於揭曉答案。
「陳萬忠太緊張了，但為了做好工作，又不能不看，這是在做心理建設。」
「其他員工就是單純沒在現實中見過幾個模特，估計在期待現場看秀什麼的。」
「現場看秀？」許夢下意識搖頭。
但搖完頭，卻又陷入了思考。
他們為了達到取材效果，給演員經紀公司報了雙倍的價格，讓那邊同意拍攝過程中，允許攝影之外的工作人員旁觀。
公司確實缺錢，但18線模特一下午的出場費，其實非常低。
——低到讓許夢有些懷疑，她們都是怎麼生存下去的？
不過出場費低歸低，該有的尊重還是要有的。
許夢讓手下員工們對動捕專用的大辦公室進行了調整，還騰出了休息區和換裝間。
旁觀的工作人員也不是一擁而上看猴子，而是劃定觀看區域，並且禁止拍照。
——動捕場地是築夢最大的室內空間，大到超出築夢應有的規模，容納下這麼多人輕輕鬆鬆。
毫無疑問，這也是前老闆張揚留下的遺產。
總之，許夢要求儘可能將流程專業化，以消除模特們可能的尷尬。
這樣想來，把這次「取材」，做成一次看秀團建，好像也不是不行。
模特們可以多拿到一份紅包，補貼一下生活。
員工們也能消除一下公司動盪和裁員的不安，振奮士氣，以便投入之後熱火朝天的爆肝加班日程。
「你也想看嗎？」他問助理。
小助理有點不好意思，但看許夢不像是在開玩笑，馬上興奮地點頭，「想！超想！」
「那就這麼辦，你去找一下張哥和陳姐，讓他們張羅一下。」
這兩個人，一個負責對外接洽，一個管理內部協調，都是築夢裡少有年齡過40歲的「大」齡員工，經驗豐富，相當可靠。
尤其是陳姐，行政人事一把抓，在公司人緣極好。
許夢看著小助理噔噔噔一路小跑去找人，滿意地點點頭。
有公司就是比單打獨鬥舒服。
這甩手掌柜當得真爽！
他擰開保溫杯，小口喝著枸杞茶，優哉游哉地來到美工們的工位，圍觀他們繪製新版立繪。
他對丁念和徐方最熟悉，便走過去看他們的畫。
可在看到丁念屏幕的瞬間，喝了一半的枸杞茶直接從喉嚨里噴了出來。
「咳咳咳！！」
他被嗆得瘋狂咳嗽。
正在全神貫注畫畫的丁念茫然轉過身來。
在她身側的電腦屏幕上，有一個渾身上下不著寸縷、側躺在暗紅色沙發上喝紅酒的紅髮御姐。
那是銅雀，《霜寒計劃》前期戲份最重的女角色。
「你...咳咳！為什麼要畫不穿衣服的角色？」許夢一邊咳嗽，一邊艱難地問。
我確實說了讓你把角色畫的色一些，但是也沒說不讓穿衣服吧！
這玩意兒過不了審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