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老闆的指示後，前台迅速聯繫祖榮耀，來接手這次複雜的接待。
祖榮耀雖說行業資歷不淺，但最多也就接待一下市政府的參觀交流，並沒有接待過這種「身份需要保密」的人員。
現在猛一下碰上，也有點束手束腳，
好在三人都很好說話，看上去並不是來找麻煩的。
老警察嚴承宏客客氣氣地居中協調，一行人迅速來到戰爭模擬器所在位置。
他的老班長武志安和老班長帶來的年輕技術官殷致遠，到地方後沒有急著上機體驗，而是認真觀察了一下。
武志安觀察【坦克模擬器】各個位置的設備細節，殷致遠則掃了兩眼後就把目光移開，看向這片區域的一個個攝像頭。
這裡的攝像頭數量，顯然遠遠超出了公司安保需求。
殷致遠仔細觀察這些攝像頭的空間位置後，很快得出一個結論：
這些攝像頭多半可以進行精準的動作識別，極有可能還集成了運動跟蹤技術，輔助模擬器和控制器對用戶動作進行精確判斷。
看到這些，他已經稍微有些失望了。
武參謀昨天說起這家公司的東西，他最感興趣的就是多設備協同、虛擬實境同步這方面的技術，還以為有了重要技術突破，
但現在看來，也還是老一套。
頂多是算法又優化了一些、攝像頭也多了些。
本質上走的還是力大磚飛的路子。
如果只是這樣，恐怕今天要失望而歸了。
模擬器本身，老實說，吸引力很有限。
坦克模擬器？
先不說技術含量也就那樣，這東西也就普通民眾好奇，軍隊裡還能缺坦克不成？
有真傢伙，何必多此一舉搞模擬器？
槍械模擬器？
軍隊要用這個，才是真的笑話。
不過殷致遠辦事向來謹慎，並沒有急著下結論，
他和武參謀、嚴警官，以及築夢一名員工帶上VR眼鏡和控制器，走上坦克模擬器進行試用。
他是技術官，在部隊裡並沒有駕駛過坦克，玩起來還是蠻起勁的。
之後也興致勃勃地走上萬向跑步機，嘗試了一下森林中的遭遇戰。
等他們從萬向跑步機上下來，許夢、張揚和小助理已經站在邊上等著了。
正主出現，武參謀主動走上前來。
許夢他們以為，這位就是身份需要保密的人了，於是張揚和陳夢玲主動迴避了。
但武參謀出示軍官證並自我介紹後，馬上又指著殷致遠說：「太複雜的技術我也不懂，你們都是年輕人，懂技術，你們聊吧。」
說完就毫不介意地後退一步，給最少比他小一輪的年輕技術官讓出位置來。
他甚至沒有提這位年輕的技術官叫什麼，在部隊又是什麼職位。
許夢於是馬上就明白過來：這年輕的技術官，搞不好比這位參謀保密級別還高。
只是還沒等他客氣，這位年輕的技術官就搖了搖頭，開門見山道：「其實沒什麼太多可聊的。」
他沖許夢笑了笑，以示並非刻意針對。
「玩起來還是很有意思的，對軍迷吸引力一定很強。」
「不過對部隊來說，坦白說，用處不大。」
「部隊不缺坦克、載具和各式槍械，也有成熟的虛實結合、海陸空天電聯合作戰模擬軟體。」
「實際上，每次大型演習，都離不開這些軟體一一當然，演戲肯定比這更複雜——.」
殷致遠先是給出結論，之後說明原因，最後還分析了一番這套戰爭模擬器的技術路線，並一語道破含金量最高的東西一一多設備協同算法。
可以說是毫不留情了。
武參謀連忙插話安慰許夢：「你別介意，小殷他在部隊是搞技術的，只會從軍事的角度看待技術，難免有失偏頗。」
「你們這套東西，在培養新兵的戰鬥意識、團隊協作意識，還有全面性和對戰場的適應上，都是很有用的。」
「而且寓教於樂，很好嘛！」
「別說軍迷和—————-你們怎麼稱呼來著？遊戲玩家，是吧？部隊裡的士兵們也肯定都會喜歡的。」
許夢倒沒有被看扁的感覺，
國之大事，在祀與戎。
像夏國這樣體量的大國，國防力量有多強，普通人是很難想像的。
這不是多少兵員、多少預備役、多少戰航和戰鬥機，可以簡單衡量的。
在這些表面的數字背後，是全方位的強。
不只是練兵與作戰，後勤與科研亦如此，每一環摳出來都不會有短板。
所以他很平靜。
甚至有些慶幸「所以，這些產品不會被限制上市吧？」
武參謀笑著點點頭：「要是再早幾年，那確實不好說，就算能上市也會有不少限制。」
「不過現在嘛，既然不涉及重要的軍事技術，你們放心賣就是了。」
早幾年不行，現在隨便賣？
聽到這話，許夢突然眼皮狂跳，下意識想到了幾天前刷到的一個短視頻一官方的軍事帳號，發布了一個短視頻，內容是如果被人扔手榴彈，應該如何躲避。
再想想如今的國際局勢，尤其是夏國之外，打成一團的東歐和中東———·
「不會是———真的要打仗吧？」他忍不住低聲問道。
武參謀用奇異的眼神看向了他。
就在許夢開始心臟狂跳時，他又突然笑出聲來：「哈哈，怎麼會！」
「你想多了。」
「主要是這幾年，軍隊作戰方式，已經開始全面轉向信息化和無人化了。」
「你們這套東西，說實在的有點落伍了。」
說完他看著坦克模擬器說：「軍隊裡都開始更新第四代坦克了，操控模式也早就全面更新了，裝填手、手搖校準、車長露出半個身子操作機槍，這些都已經是時代的眼淚了.」
他又看向萬向跑步機和模擬槍械：「這東西倒是不錯。」
「但如果戰爭爆發，到時候衝鋒的也會是無人機和機器狗了，這樣的戰場上，非專業軍人全都是炮灰———.」
武參謀眨眨眼，及時止住話頭，話鋒一轉又勉勵道：
「但是你們這些東西，對民眾們還是很有意義的。」
「提升民眾的軍事素養和國防意識，也是非常重要的工作。」
「加油干吧！」
說完他拍了拍許夢的肩膀，便打算結束今天這個小插曲。
但殷致遠似乎是為了彌補自己之前的「刻薄」，臨走前提示了一下許夢：
「你們這套系統的動態捕捉，還有些不完善。」
「你可以優化一下攝像頭陣列，或者給用戶身上加一些便於追蹤捕捉的反光標識點一一京-就像動捕服那樣，這可以大大加強捕捉精度，成本也不會很高。」
「最後，控制器也可以多加幾個按鈕，細化一下操作。」
說完這些，他點點頭不再多說。
嚴警官注意到談話結束，也走過來打算一起離開。
許夢沒多想，只當這是臨走前的技術交流，順口就回應說：「那倒不必。」
「我這兒體感同步服已經到了，所有動作實時同步，操作什麼的也是，直接上手就行。」
「你們路上注意安全。」
但聽聞此話，這位年輕的技術官，抬起右腳卻停滯在了空中。
他甚至保持著這個動作，有些僵硬地慢慢扭過頭來：
「你說———·什麼？」
「？」許夢眨眨眼，「怎麼了？」
「你說，【體感同步服】，所有動作【實時同步】，操作【直接上手】？」殷致遠咬字清晰地重複了一遍。
「嗯，沒錯。」許夢點頭確認，「怎麼了？」
殷致遠收回了腳步。
前面正在交談的武參謀和嚴警官注意到殷致遠的變化，也同時停下交談，轉身看過來。
「你說的體感服，不會是市面上那種、可以同步感受到[虛擬槍擊]效果的體感服吧？」
許夢想了想，回答的保守了一些：「比那厲害一點點。」
「所以——」
殷致遠為了避免誤會，再次說得更清晰了一些，幾乎是一字一頓：
「你搞出來了一套虛實結合的體感服和數據交互算法，可以將穿戴者在現實中的所有動作、實時反饋到數據世界，還能將數據世界的虛擬攻擊，真實反饋到穿戴者身上？」
殷致遠現身以來，一直保持得很好的淡定從容，和強大技術自信帶來的距離感，瞬間消散一空！
許夢沒想到他反應這麼大，但還是誠實地說：「比那還厲害一點點。」
殷致遠張大了眼睛：「還厲害？」
「對。」許夢點點頭，簡要地解釋道，「不只是攻擊，別的也行。」
殷致遠徹底繃不住表情了，他一把抓住許夢的胳膊，下意識肩膀微躬，懇切且迫不及待地說：
「可以給我看看嗎？」
「拜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