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堪本能地後退數步,卻覺得那股熱浪愈發靠近。
他顧不得敵我之分,轉過身以肘為錘奮力推開一切阻礙,「閃開!」
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他哪怕肘飛撞開十餘名旗丁也在所不惜,可是身後的怪物卻緊追不捨,發出一聲聲沙啞的怪吼,「小野豬乖乖,把門打開·..」
忽然腳下的木板啪斷裂,一股踩空的失重感直刺股間,尼堪重重跌入壕溝中的屍堆沙袋,手中的鋼刀失手掉落。
數十斤的甲胃齊齊壓在身上,即使有沙袋與戶體緩衝,尼堪的腰身還是受了重傷,一時半會爬不起來。
前方的壕溝燃起熊熊烈火,即便尼堪墜入另一處壕溝,也能看見沖天的紅蓮之火,仿佛連空氣都被燒烤得扭曲滾燙。
好在這片壕溝並無三味真火襲擾,只有敵我雙方橫七豎八倒下的戶體,
烤肉的糊味與硝煙味道充斥四周。
他努力扭頭環顧四周,草袋與札甲布面零燃燒,火焰燒穿札甲甲片的繩索,一片片火紅的甲片滑落,觸碰周圍甲兵的身體冒出肉脂沸騰的滋滋聲響。
幾雙死人眼睛死死盯著他,好似在怪罪他中了火焰埋伏。
他仿佛聽見成百上千人的低語,「都怪你」、「納命來」、「無能」
「你害死我們」—·
來人吶。
尼堪想發出聲音叫吼,卻發覺嗓子文干文癢,好似一萬隻螞蟻在爬動撕咬。
他想喝水,想抓喉止癢,想把渾身燥熱的甲冑全部扒下,一頭扎進涼水裡降溫。
一股熱浪飛速襲來,空氣中的熱度極速攀升,刺激喉頭的瘙癢感愈發嚴重,使他劇烈咳嗽起來。
忽然一個火人探出腦袋凝視溝底,就像炎魔發現東躲西藏的獵物,大喊一聲飛撲下來,「你爹來咯!」
火浪傳遞的高溫刺入甲冑縫隙,穿過頭盔護喉,一刻不停啃咬尼堪的皮膚。
「哼啊啊啊啊啊!」燒傷的劇烈疼痛折磨他每一處神經。
他劇烈掙扎翻滾,不要命的炎魔卻將他死死困住。那一雙烈火包裹的雙手猶如鋼繞過他的後背抱住。
「跟,我,一起,下地獄吧————·哈,哈,哈———·
炎魔的喉嚨被高溫燙傷,說出來的話語斷斷續續,卻蘊含著無盡的恐怖與憎惡。
尼堪就像拼命掙扎的溺水者,縱使他竭盡全力掙扎,還是被燃燒的怪物生生拖入絕望的深淵—··.··
「啊哈!」
死去的「炎魔」下一秒鑽出地面復活。
戰旗所在的復活點修築一面齊人高的夯土牆,以防止剛復活的兄弟被紅夷大炮命中。
復活者迅速來到武器架,抽出一根趁手的釘錘,從隨意擺放的盾牌堆中拾起一面,接著蹦蹦跳跳重新加入戰鬥,一邊蹦跳還一邊炫耀,「兄弟們,
我剛才好像殺了個韃子高官!」
壕溝前後的烈火仍在燃燒,火焰加身的「炎魔」們踏過木板,踩過屍體沙袋構築的永久浮橋,挨個撲向尚有戰意的韃子,將他們撲進火焰的海洋。
「野豬皮受死!」面對炎魔的衝鋒攻勢,進攻壕溝的兵惶恐地撤出陣地。
然而炎魔就像根本沒有痛覺一般,在身體機能被完全燃盡之前,生生追著韃子跨過二百多步的壕溝防線。
炎魔們就像一群抱臉蟲,哪怕是還剩最後一口氣,也要抱住一個韃子將火焰的絕望傳遞出去。
有些瘋子身上的火焰不多,還有餘力撕咬子的耳朵、鼻子、臉頰,一邊撕咬吐出帶血的碎肉,一邊還要大吼大叫,「殺豬!殺豬!殺豬!」
後排沒能擠進壕溝的子見狀也不禁膽寒,幾乎忘記應當砍死敵人解救隊友,甚至有人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下意識挪動大腿後撤。
他們這輩子都沒打過這般瘋狂、邪乎的血腥戰鬥,寧願被刀砍死,被彈打死,也不想被瘋子纏上。
一萬多人被彈打死上千,又在纏鬥中死傷好幾百,最後被一陣不分敵我的火焰吞噬數千有生力量。
原本狹窄的陣型就難以展開,只能一波一波衝上去跟敵人換命。
紅蓮之火充斥視野,照得眾人滿面通紅,前方士氣崩潰的子迅速潰退下來。
他們渾身冒著熱煙,拼命摘掉頭盔,扯斷腰帶細繩扒下戰甲,倒在地上翻滾叫。
重度燒傷的痛覺叫常人難以忍受,更別說雙層布面甲燃燒起來還有「蒸煮」效果,許多韃子痛苦掙扎片刻便徹底死去。
攻壕的慘狀大夥有目共睹,側翼攻山的兵也不好過丘陵的山道崎嶇難走,同樣也是難以展開兵力的糟糕地形,哪怕一處丘陵分配萬餘戰輔兵,也只能同時展開兩三千人上攻,多餘的人要麼在山腳干看著,要麼跟上隊友鋪滿整個山路。
其中一部統帥是續順公沈志祥。
他起初覺得敵人大部分兵力布置在中陣,山林埋伏的只是少許奇兵。
這些奇兵被紅衣大炮輪番轟擊數次,撐死還剩數百可戰之兵。
他領兵爬上山腰的所見所聞也的確如此,原本安置「自炮」的坑洞空空如也,地上散落一堆用完的木箱與煮飯的柴堆餘燼,倒斃的屍體歪七扭八,
斷肢與肉沫四處都是。
沈志祥暗想,背軍已是強弩之末,就算再勇武的悍卒也有流干血汗的時候。
只要沿著山腰繞至背後,就能左右打通越過營寨的道路,反把敵兵包圍。
到時候大清勇士順利通過窄道北返蓋州,這些該死的背軍也會活活困死在包圍圈裡。
就在沈志祥暢享自己得到大功之際,忽然一聲慘叫中斷他的幻想。
慘叫的聲音在前方樹林,他與一眾親兵飛奔過去一瞧:倒霉的包衣觸發機關,樹根滿是尖刺的木棍飛速砸來貫穿胸腹。
「山林里有機關!」不知是哪個軍官大喊一聲,又有更多人踩中陷阱,
發出殺豬般的痛呼。
有人踩中捕獸夾,有人被網繩包裹吊在半空,還有人踩中機關被弩箭射穿小腿。
儘管這些陷阱的殺傷效率不高,但受傷的兵士不僅不能再戰,還要安排一兩名包衣扶持著下山治療,一人受傷就相當於損失三名戰力。
告警與慘叫聲不斷傳來,戰輔兵的前進步伐隨之一滯,誰都不敢冒然試探危機四伏的陷阱。
頓覺被戲耍的沈志祥勃然大怒,「該死!有本事就滾出來,鬼鬼算什麼大丈夫!」
「既然你誠心誠意要求了,那我們大發慈悲滿足你吧!」
洪亮的聲音迴蕩在山林之間,隨後一聲聲清晰的回音仿佛就在身邊。
」Surprise motherfucker! '
一個清兵掠過的灌木叢忽然開口說話。
那灌草叢直身站起,光禿禿的身體僅有草皮蔽體,一身猶如山巒的腱子肉在草皮下若隱若現,他一手握緊聯結腰腹布包的繩索,一手握著短矛。
「去死!」
一旁的數名巴牙喇迅速反應,揮刀捅刺突然出現的小哥。
不過一息功夫,毫無防備的小哥已被刺入三把鋼刀。
小哥嘔出一灘鮮血,臉上的笑意卻不減,「就一個惡作劇而已,用得著——·—.動刀子麼——.—一點幽默感都沒有——算了,不跟你們玩了———·
說罷扯動繩索激活火藥,耀眼火光四處輻散,凡是擊殺他的甲兵皆被火焰鐵彈吞沒。
沈志祥下意識擋頭倒下,鐵彈四散打在樹幹、地面上砰碎作響。
這一聲爆響好似點燃背軍的熱情,偽裝的草皮忽然現身,喊出幾句戲劇唱腔後自爆殺敵。
一聲不響的「石頭」掀開破布,高喊聲為了天下萬民引燃火藥。
還有人偽裝成樹枝,爬到最高的枝幹登高一跳,就像極限的滑翔運動員飛身越過萬丈山川,又像是一發碳基炮彈直接命中仍在爬山的兵。
轟!轟!轟!無數會說話的「自然景觀」紛紛拉繩自爆。
隨著火藥爆燃的響聲漸消,掀起的煙塵漸漸散去,沈志祥總算能聽見周邊的清晰聲音。
他倚著一根樹幹慢慢支起身子,受傷未死的甲兵躺在地上哀豪。
包衣奴才們即便自己也被鐵彈打傷,也不得不上前幫助主子爺。
要是他們稍有怠慢,戰勝後回去,少不了主子爺恩賜的一頓毒打。
望著周圍滿地的慘狀,沈志祥不住地念叨,背軍啊,背軍,你們打仗為何能如此靈活多變!
壕溝之前沒有「人形地雷」,原來是安排在山林中!
沈志祥頓覺左小腿傳來一股打濕的浸潤感,低頭看去,竟是小腿被鐵彈洞穿,湧出的血水浸透了褲腿。
當他察覺到受傷的那刻,大腦開始發揮作用,不斷激活小腿的疼痛信號「啊啊啊!」沈志祥痛得直叫喚,小腿受傷廢掉他一半行動能力。
沈爵爺的痛呼穿透力極強,不僅引來遠處的親兵跑過來幫扶,還吸引出埋伏林中的背軍精兵。居高臨下的精兵足有上千。
沈志祥忍不住低吼,背軍為什麼能在山中埋伏上千兵力!壕溝不要人守護嗎!
背軍推出百餘顆大小不等的碎石,當著一眾韃子的面輕輕端石一腳。
儘管腳端的力道不大,但山林的坡度卻給石子提供完美表演的舞台。
一顆顆石頭滾落下來,砸中樹幹偏離方向繼續滾落,或是砸斷樹幹連帶著大樹一齊倒向子,亦是無情撞擊韃子軀體。
沈志祥來不及指揮,就被親兵拽到一棵樹後躲避,猶如老鷹捉小雞躲在樹幹後面排成長隊。
背軍的花樣真多。
碎石從身邊掠過的咚咚聲震撼心靈,恍若一群遷徙的耗牛踐踏大地,屁股底下的山體都在震動。沈志祥竭力環抱雙臂,蜷縮雙腿,生怕被哪顆碎石砸斷手腿,把性命丟在這裡。
部眾的慘叫聲在耳邊迴蕩,他卻只能眼睜睜看著兄弟們被碎石衝撞、碾死。
隨著碎石陣消散,早已沒有戰意的親兵趕緊扶著沈志祥下山。
可是背冕軍哪會放過這群新鮮的獵物,一個個如狼似虎般飛速下山。
「哎呀!」
有些玩家不小心踩中自己人布置的捕獸夾,整個人不自主翻倒如球滾落下去。
直到倒霉蛋掠過十餘根大樹也沒撞死,反而撞翻背身下山的潰兵,一個好點子猶如閃電般鑽進腦內。
就像武俠小說通過一些挫折、敗北頓悟進階的功法,這傢伙也兀的領悟一招從山腰滾落的招數「肉彈戰車!」
榜樣的作用是驚人的,尤其是這種點子王示範的樂子玩法。
這群沙雕玩家一邊拍打自己腦袋,恨鐵不成鋼地哀嘆自己怎麼沒想到,
一邊效仿前人案例,蜷縮身體衝著山下翻滾。
「呀屎啦野豬皮!」
「肉彈四驅車沖沖沖,旋風衝鋒龍捲風!」
「鳴鳴嗚鳴——」還有人自己配音引擎轟鳴的噪音,恍若自己是秋名山一路狂飆的車神。
沈志祥看到後續滾落的不是碎石,而是一個個興奮高呼的肉身,整個人都快傻了。
背軍歡快地撞擊樹幹而死,撞到停滯的碎石飛起來,亦或是衝撞清兵的後背,仿佛開開心心趕著去送死。
不管背軍能不能斬獲軍功,他們這些冒險以肉身滾落的瘋子最後都會死去。
如果說自爆炸彈還能殺傷敵人,達到一人換多的目的,那這群瘋子簡直是自尋死路還不討好。
瘋了!
沈志祥感覺自己腦子已經不夠用,完全看不透背軍究竟是什麼人?!
忽然一名「肉彈戰車」撞到他身前的樹幹停下,此人滿頭是血,暈暈乎乎地站起身。
「矣,你這戰甲很漂亮,應該是個軍官吧!」
此人笑臉盈盈,軟綿綿的嗓音像是喝醉了酒,明明走路都歪歪扭扭,卻能鎖定沈志祥的位置湊近過來。
「保護爵爺!」親兵揮刀前突,一刀扎穿精兵的肚腹。
「哦?爵爺?」重傷的精兵恍若迴光返照,衝著身邊不斷下落的肉球大喊,「這裡有韃子爵爺!快來啊!」
精兵雖然仰頭倒下,順著山坡滑下十餘步,但他的話語順利傳達給諸位各路兄弟。
「有活了!」
數名兄弟竭力減速剎車,有人用師臉剎車,有人用雙手扒地磨得血肉模糊,還有人用自己的「雞蛋火腿」減速··
好消息是玩家認出了這是明廷通緝的大漢奸之一,滿清續順公沈志祥。
壞消息是他們使用肉彈戰術,一身的武器幾乎丟光,就算保留些許匕首、小刀也拼不過這幫悍勇的親兵。
不過天無絕人之路,小小困難哪能困得住玩家。
他們所有人迎著親兵的鋼刀衝上去,即便鋼刀入身也絲毫不懼,一人對應一名親兵,使用手臂大腿鎖住敵人的關節,隨後向後仰頭倒下。
最後就算幾人包圍沈志祥一人,也有閒心划拳比試一番。
「該死!」
眼見自己被小瞧,沈志祥揮刀劈砍這些該死的敵兵。
誰料他砍死兩人,剩下一人正好沒了爭議,壞笑著猛撲過來鉗住他的身軀一齊倒在地上。
「滴滴滴,下山觀光車要開動咯
「無敵風火輪!」
隨著一陣異口同聲的歡鬧聲,數名死士拖拽沈志祥等人向下翻滾。
「噢噢噢噢噢噢!」死士們興奮地叫吼著,仿佛完成人生重要的扮演。
沈志祥只覺天旋地轉,四肢拉扯,脊背每一次輪換撞擊都像火焰在燒。
饒是他與背死士狠狠撞在樹幹上彈飛,幾乎撞飛他體內的靈魂,死土依舊不肯鬆手。
那手腳恍若四根軟鋼,死死困住他每一寸骨頭與血肉,就算是死也要把他一同拽入地獄。
最後他們一同撞在一棵粗樹上,恍若連體嬰幾被一線分離,兩人都死了。
那死士心滿意足地閉上眼晴,嘴角含著微笑,沈志祥瞪大的雙眼卻呆呆地望著天空,仿佛在臨終之前都在思考一個沒有回答的問題。
無數負傷的傷員帶著恐怖的消息退下,後排士卒看著一個個敵我的戶體滾落下來。
時不時還有背軍瘋子從樹權跳下激活炸彈殺傷清兵,主將沈志祥的屍體也被清兵發現。
這一路清兵潰散了,他們哀豪著扶隊友狼狽逃回營地,有人忍不住回望這座丘陵。
它好似一道布滿殺機的迷宮,任何人爬上去都會經歷無盡折磨。
另一邊攻山的部隊也很慘,雖然沒有陷阱,沒有機關,但上千背軍結成盾陣,一步步向下推進刺擊,還時不時拋擲「陶罐炸彈」轟擊投擲標槍殺傷清兵。
至此,三路齊攻的清兵再度狼狐逃回,四萬五千戰輔兵出陣,僅剩兩萬五千逃回。
那些撤離緩慢的傷兵再次被瘋子趁勝殺出,全部斬於清兵眼前。
數千背軍依舊跑到陣前耀武揚威,高舉流血的首級歡呼蹦跳,旋即將這些首級堆積起來,就連先前堆積但被打散、搶走的京觀也重新鑄造一遍。
這次黃台吉手下還剩十萬大軍,但陣前卻多了三座腦袋搭建的「肉山」。
如果說第一輪進攻還有試探意味,第二輪進攻完完全全打出背軍的韌性與強悍。
背軍構築的堵路防線恍若一座不動的高山,紋絲未動。
王公貴族們全程觀摩戰場的所有細節,心中的情緒五味雜陳。
原先受辱的憤怒漸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遭遇強敵的焦慮,此路不通的恐慌,以及兵員不斷降低,而敵人卻巍然不動的恐懼。
即使多爾袞、豪格在關內見識過黑旗軍的悍勇,早有心理準備,心中的震撼與驚駭還是久久不能平靜下來。
背軍遠比年初的黑旗營更加迅猛強悍,不是一黑頂五虜的戰力,而是一黑殺十虜的人形高達!
多爾袞都不敢想像那位練出黑旗營的李小將,究竟還有多少如此強軍。
若是此人練出五萬黑旗,別說收復遼東,就算橫掃天下也能輕鬆辦到,
簡直天下無敵!
與多爾袞、豪格相比,沒打過背軍的濟爾哈朗與其他宗室直接丟了動魂。
好似下巴脫臼一般,嘴巴張的老大,濟爾哈朗呆呆地呼吸吐氣,發出呼呼的聲響。
他傻傻盯著狼狐逃回的敗兵,痛苦的哀豪聲在營地上空迴蕩。
背鬼軍的悍勇比他見過十倍明軍還要狂,還要猛!
黃台吉也差點喪失皇帝的矜持,大喊大叫起來,第一句高音量的話語開口,他便有意收斂音量。
他看著清兵衝進壕溝,爬上丘陵,一切本來順利推進,
就算此戰傷亡慘重,也能耗空背軍的人力。
可是背冕軍的瘋癲簡直超出他的理解。
背軍瘋癲起來連自己人都殺一一等到敵我纏鬥在一起,放火燒死所有兩腳生物。
更可怕的是那些被隊友出賣的背軍居然毫不畏懼,黃台吉透過千里鏡,都能瞧見這些人是主動「入局」的,只為誘惑清兵派出更多兵員加入戰鬥,然後被火焰一鍋端。
就好像背軍所有士卒的命都不是命,太鐵血,太冷酷,殘忍到黃台吉都覺得不忍。
背軍究竟派來多少人馬堵截後路?
經過這一輪激烈廝殺,黃台吉沒覺得背軍人數有所下降,敵人的士氣也依舊旺盛,絲毫沒有友軍戰死的悲戚感。
難道情報有誤,背軍精兵不止四五千,而是一兩萬人?
倘若背冕軍真有一兩萬精銳,黃台吉手中士氣受挫的十萬大軍,恐怕難以攻殺過去。
而且經此一戰,諸多主戰的王公貴族大多改變態度,紛紛感嘆撼山易,
撼背冤軍難。
尤其是那些外藩蒙古的茜長,已經在他耳邊旁敲側擊繞路的事宜。
儘管黃台吉派出去偵察遼南的探馬還未回歸,但繞開這條北返蓋州的捷徑,從蕭家關、鎮江堡饒回遼中平原已是一種選擇。
黃台吉不禁覺得可笑,十萬大軍在數千敵兵面前只能狼狐繞路。
他建立大清以來,何曾嘗過如此恥辱!
這又不是巍然不動的山海關,只是背軍用泥土、壕溝構建的一條簡陋的防禦工事罷了,卻像天下雄關一般擋著眾人不能前進一步。
就算所有人達成一致,選擇繞路回家,也是條半數是山的艱難道路。
眼下秋季漸深,氣候愈冷,一旦途中驟降大雪,十萬大軍出現非戰鬥減員,又能逃回去多少人馬,八萬,七萬?
一旦大清的核心力量削弱,依附大清的部落、朝鮮皆會反叛,到那時他黃台吉還能做這個大清的皇帝麼?
黃台吉估摸著背軍此戰應當損傷不少。
給一位傷筋動骨的殘兵遞出和談的信號,應當是雪中送炭的關鍵之舉,
直戳背軍主帥的心窩。
他相信背冕軍不是忠心為國的「義士」,而是心懷鬼胎的野心家。
與其斗得兩敗俱傷,讓大明的小皇帝坐收漁利,不如雙方暗修協議,瓜分大明疆土各為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