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揮官何魯司的語音在隊長腦內響起,後者大聲傳遞軍令,「第二隊,
前進!」
第二輪波次的部隊猶如一個個關機的機器人,昂首挺胸靜靜立在晨霧之中。
隨看一聲令下,靜立的機器人仿佛充滿電能,大踏看步子向前移動,
「第三隊,前進!」又一聲命令在腦後響徹。
柳長生沒有回頭,前方第一梯隊才剛剛踏出數十步,後面的第三梯隊已經跟上。第四隊前進的吶喊聲漸行漸遠,
此次三千玩家決死突擊,不為任何戰果,只為創造「損失慘重」的局面吸引子再次攻打防線。
若能順帶殺一些韃子,多消磨滿清的有生力量也值了。
所有隊伍都是兩排單薄的橫列,『柳長生』被左右橫列的兄弟夾在中間,胸口捆綁著厚實的布包。
第一排是防禦組與突破組,披著繳獲來的清制布面甲,手持盾牌與砍刀。
第二排是攻擊組,手持長矛與繳獲來的子重弓。
隊友興奮的喘息聲在耳邊迴蕩,所有人在突破晨霧之前默契地保持沉默。
儘管急促的腳步聲早已暴露突擊的意圖,但大夥都下意識沉浸在決戰氛圍,一聲不。
咚咚咚-
—
整齊劃一的步調恍若戰鼓擂響,『柳長生』只覺加速跳動的心臟也跟著步調一同打鼓。
他死死僵住自己的脖子平視前方。
濃密的晨霧中可見度極低,他看不見遠處的子營地,只能瞧見第一梯隊兄弟如刀劈砍過的垂直後背,堅定地踏入未知的迷霧。
他甚至不知道踏步走了多遠,直到前方的隊長喊出「敵在前方」的嗓音,前方脫離晨霧的區域恍若撥雲見日,變得豁然開朗。
子營寨出現在眼前,十萬大軍的步陣輪廓恍若白紙浸透的一條墨線,
直挺挺闖入視野範圍。
敵人似乎有意與他們近身作戰,成千上萬兵陸續湧出營門擺開一個個步陣。
敵人距離更近了。
柳長生不由得緊張起來,手持盾牌的雙手更加用力。
隊長們與指揮官的交流在瞬息之間完成,柳長生很快聽見第一隊長的命令聲:「全體都有,加速小跑!」
諸位隊長的吶喊聲猶如長城引l燃的烽火,前排的聲音剛落,後排的聲音便高聲響起。
原本還算整齊的步調隨著提速小跑變得雜亂起來,甲片摩擦、刀盾碰撞的聲響不絕於耳。
背軍陷陣營近敵四百步。
柳長生環顧左右,黃子龍,呂小布,阿傑,突破手,野牛,姜小白——」
諸位兄弟都在身邊並肩作戰。
他衝著他們微笑,對方也對回應燦爛的傻樂。
他們一齊跨過山和大海,也穿過人山人海。
平過賊寇打過建奴,在戰場拋頭顱灑熱血。
一齊躺在草木叢生的山坡談天說地,一齊爬到山頂看著日出比誰的尿更遠,一齊在繁星點點的夜空下吹過相同的牛皮··
陷陣營近敵三百步。
他們是他並肩作戰多日的兄弟,是他第二人生過命的戰友。
如今他們再度並肩作戰,扛著鳥大刀盾牌,發誓要把狗日的蠻族徹底滅絕!
「提速!提速!再提速!」
前方豎排的隊列散落,三千人猶如一塊掉落在地的餅乾,散落到處都是。
兄弟們在奔跑,兄弟們在咆哮,兄弟們在播放音樂SomethingJustLikeThis (Megami.)
陷陣營近一五十步。
快人一步的柳長生鑽進第一排的隊列。
「擋」在前排的隊友越來越稀少,兇悍的敵人距離他越來越近。
他能看見敵人的輪廓,看見敵人的戰鬥姿態,看見敵人掛著獰的邪笑彎弓搭箭。
「全速衝鋒!」
隊長的聲音落在後面,柳長生卻恍若被打了一針興奮劑,無窮無盡的力氣灌入雙腿。
他加速向前狂奔,更前的兄弟跑得比他更快。
前排兄弟的吶喊聲響起,一字一句鑽進柳長生耳里「我們是帝皇的硬幣,裝在麻袋裡狠狠砸向敵人的臉—-我們是萬年前背叛者的後裔,為帝皇獻出生命,是我們永生永世的贖罪方式--
衝鋒!衝鋒!衝鋒!
曾經我在想,死亡兵團的罪孽什麼時候還清!
現在我得到了答案一一從我們拿起武器為帝皇效忠,為帝國奮戰的那一刻,我們的罪孽早已消散於過去與未來!」
陷陣營抵近九十步。
子的箭矢拋射過來,所有前排狂奔的兄弟適時舉起盾牌。
箭矢落下砸得盾牌甲片叮咚作響,被箭矢射中倒地的兄弟被甩至身後,
柳長生沒有停下,頂著插滿箭矢的盾牌繼續前沖。
前方發表豪言壯語的兄弟仍在呼豪:「不要回頭!不要悲傷!死亡是我們的最終歸宿!這裡每一寸土地都是埋葬我們的墓地,我們終將死去,但我們的忠誠從未離去!
帝皇坐在黃金馬桶上感受著我們每個人的忠誠!沖啊,為帝皇而戰,為帝國而戰!」
「為什麼我們不懼死亡,因為我們對帝皇無限忠誠!」
柳長生忍不住追加一句,前排奔跑的兄弟們沒有回頭,但他們騰出一隻手豎起了大拇指,傳達著無聲的讚揚。
撲通一聲,吶喊的兄弟被箭矢射穿雙腿倒地,揚起的泥塵帶著血花。
饒是失去戰鬥力,此人高高舉起的手掌,也與後續趕到的柳長生完成了忠誠交接,「帝皇永垂不朽!」
「柳長生快跑!快跑!」趴在地上的重傷者高聲念出他的名字。
他就像某部電影的阿甘,心無旁驁地頂著盾牌飛奔,箭矢釘盾的雜音在耳邊噪。
即便現實中殘廢了雙腿,但在遊戲裡他的奔跑速度陸續超過一個個狂奔的莽夫。
柳長生奔跑著,奔跑在兄弟相繼中箭倒地的大地上。
他恍若黑夜中摸索著前奔的迷茫懦夫,試圖追上前方那一抹忠誠的曙光。
插滿箭矢的盾牌變得沉重,肩頭、腰腹的布面甲也插上箭矢,身體變得愈發沉重疲倦,但他還在奔跑。
他順利突破覆蓋的箭雨,第一個衝進韃子的陣線,恍若一顆炮彈突進血肉之軀。
他環顧四周一圈兇惡暴虐、恨不得把他撕成碎片的韃子,輕鬆寫意般扯動引爆火藥的細繩。
「又是忠誠的一天。」
當火光瞬間覆蓋全身,他臉上仍然掛著幸福的笑。
火藥爆燃吞沒他的瞬間,拋飛無數顆大小鐵彈打傷周圍兵。
沒時間為犧牲的戰友哀悼,立即趕到戰場的是陷陣營其他死土。
縱使他們也被飛散的鐵彈打在身上、臉頰,但他們不懼疼痛,不畏死亡,頂著一臉被鐵彈打爛的碎肉向前沖。
「我的忠誠天地可鑑!」
「克里格死亡兵團永不言退!」
「殺殺殺殺殺殺殺!」
死士們吶喊著各自的口號引爆火藥,生生炸開一條血肉豁口,抵近營寨的木牆。
「沖啊!」後續的披甲兄弟頂盾猛衝,恍若橄欖球運動員,迅猛撞開任何擋在前方的仇敵。
他們一面頂盾揮刀阻攔左右的敵兵湧來,一面衝著後排的兄弟大喊,「爆破組!上!」
十餘名兄弟應聲衝出,他們沒有言語,默默沿著營門與木牆站成一排。
待他們所有人站定,一名玩家扭頭看向奮力拼殺的戰友,「別告訴媽媽,俺在遼南打仗———」
「兄弟,走好!」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接二連三,堵門的爆破組被炸死,身邊是成片濺落的屍體、肢塊、血漿,耳邊是爆炸後產生的蜂鳴。
寨牆與木門被炸得撕碎,玩家輕輕一推便向後倒塌。
「刀在手!跟我走!斷龍!搶虜頭!」
儘管前往龍蠢的道路擠滿子的披甲人、巴牙喇,但他們此戰本就是必死的誘敵之戰,是男人就該雖千萬人吾往矣。
後排的兄弟無怨無悔地堵在營寨豁口,使用最簡易的盾牌長矛、鋼刀釘錘抵擋寨外的兵。
他們祝願兄弟們斬獲酋首,也祝福與自己並肩作戰的兄弟能戰個痛快。
然而黃台吉不比多爾袞,守他身邊的護軍尤其繁多,不過片刻功夫便簇擁上萬強弱不定的戰兵。
營寨內的各部兵眼見區區兩三千敵人竟然突破第一道防線闖進營寨,
心中又是敬畏,又是憎惡。
背軍殺死他們那麼多友人、包衣,還給築京觀當眾羞辱,正好新仇舊恨一起算,將這些敵兵全部斬殺。
「殺!」
心懷仇恨的雙方狠狠撞在一起,刀劍交錯,甲盾碰撞。
每一位方陣外圍都是「輔助」,無論是盾牌,還是布面甲,乃至玩家本身的血肉之軀,都是用來協助隊友前進一步的肉盾。
「前進!」
指揮官的語音已經無法覆蓋前線,所有指揮系統全靠嗓子與口哨。
衝鋒哨一響,湧入營寨的玩家仿佛解鎖基因的戰鬥本能。
「啊啊啊啊啊!」
雙方緊緊擁擠在一起,面對面互相對吼,抄起武器來回突刺。
這擁擠的畫面恍若黃金周旅遊城市的擁堵街道,背軍區區數千人與數萬相比,就是一盆牛奶落入一滴黑墨。
前排的玩家倒下,後續的玩家就踏過血肉補上位置,將長矛與鋼刀刺入敵人的胸口。
就算長矛斷頭、刀劍崩斷,玩家還有拳頭可以砸,哪怕砸得指骨外露血肉模糊,還有牙齒可以撕咬,哪怕牙齒脫離滿口鮮血--·
饒是前路實在堵死不通,也有爆破組的兄弟大喊一聲「彎腰」,前排的兄弟立刻便會壓低身子露出寬闊的後背。
自爆小子踩著兄弟的背後躍出數步,落在前方爆炸一聲巨響,數十名擁擠的子猶如水波一般忽的震開倒地。
「前進!」
玩家珍惜戰友自爆開闢的一條「通道」,迅速踩踏上去前進十餘步。
「殺韃子!」『黃子龍』終於填補到第一排。
他輪刺長矛數輪,結果第四輪抽回來的時候發現予頭被斬斷,於是趕緊棄矛抽刀,繼續跟敵人的兵刃甲具鬥狠。
嘈雜的怒吼聲與兵器碰撞的脆響混成一團,耳邊還時不時傳來火藥爆破的巨響衝擊。
拋飛的塵土血泥如雨落下,嘩啦啦的聲響好似一波接一波的陣雨。
忽然一顆飛濺的流彈刮擦著頭盔飛過,一聲叮噹脆響惹得黃子龍視線偏移,導致他沒能注意到腳下遺留的斷肢,一個沒站穩前撲倒地。
他撲入肉水混雜的水坑裡,被大幅度削弱的溺水室息感占滿感官。
求戰的本能促使他撐地爬起,然而混亂的戰場毫無慈悲可言,後排的隊發只當他已然戰死,一刻不停踏前補位。
一雙雙大腳從他身上踏過,每一次加持在身上的體重,都會令他再次撲入室息的泥潭。
「他媽的,我還活著-—-」黃子龍憤怒地吐出泥水,但夾雜水泡音的呼救很快被戰場噪音所掩蓋。
他就這般被隊友「摁」在水中活活溺死。
此戰沒有慈悲,沒有幸運,只有冰冷的死亡與殺戮。
突進死地的瘋子們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繼續前進,即便走到世界末日,
也要堅定地前進···
被重兵守護的黃台吉說不出話,其他王公貴族更是驚得下巴都要掉了。
三千敵兵能夠突破兩萬戰兵把守的營寨已屬不易,竟能突入寨內,一步一步朝著龍移動。
敵人衝進營寨內部,黃台吉才看清「爆破」的根源是什麼。
那竟是背軍的士卒,是一群被殺就會死的血肉之軀。
哪怕引爆的火藥第一時間會炸死自己,他們也毫不畏懼,爭先恐後地跳入隊列轟爆清兵。
爆炸的聲響此起彼伏,每一聲爆炸意味著一名勇士自願獻出性命。
站在土坡頂部俯視地面,黃台吉看著這群「毛蟲」一點一點向前移動,
敵人是真的打算「擒賊先擒王」,殺到自己跟前斬掉自己的腦袋。
背軍明知道最後的數千人根本做不到,但還是毅然決然來了,勇敢面對十萬之眾。
究竟是什麼支撐他們奮戰到現在?
南朝小皇帝素來刻薄寡恩,怎會擁有如此悍不畏死的忠臣義土!
黃台吉很嫉妒,很想招降這批勇士,但他派出數輪兵士招降,得到的回應都是箭矢與彈。
背軍明知道投降以外並無生路,依舊保持著無限高漲的士氣前進殺敵。
數千背軍終究還是太少,一個個死士逐漸倒在韃子的圍攻下,接著被隊友的雙腳踩過,留下一條條血色腳印。
「向前!向前!向前!」
各路咆哮的隊長聲音已經被不少新人替換,但背軍抵抗到底的豪情不曾斷絕。
他們一路衝到黃台吉跟前相距數百步,身邊的戰友只剩下六百,然而土坡周圍的韃兵還有一萬餘精銳戰兵,營內其他各旗的戰兵也在陸續圍攏過來。
山坡山的巴牙喇就像一堵高山,擋在背軍殘兵面前,不准他們跨越半步。
不過包圍而來的子並未衝上來廝殺,保持著一百來步的距離,仿佛刻意留出一片空間交給背軍活動。
這時黃台吉本陣的側面繞路走出一支十餘人的隊伍,人人手持大盾,小心翼翼貼近背軍跟前。
他們依舊是勸降的隊伍。
使者藏在大盾後面不敢露出臉頰。
使者表示背軍破釜沉舟的決心已經打動大清皇帝,這一路殺過來的悍勇也被其他王公貴族看在眼裡。
陛下說了,背軍血拼到此刻,刀槍劍戟都打光了,火藥也炸完了,盾牌甲冑都插滿了箭矢,血都快流盡了,已經足夠還清對南朝小皇帝的忠誠。
即便背軍現在投降,也不會有人鄙夷,更不會有八旗貴族報復加害。
就連南朝文人聽聞遼南之役的英勇事跡,也會感慨背軍都是英雄,而不會辱罵背軍投降大清。
陛下讚揚背軍勇武過人,人人皆可冊封大清第一巴圖魯。
只要背軍放下武器投降,陛下願將你們抬入滿洲八旗,主將封為大清親王,並准許背軍所有降卒留下髮髻。
背軍降卒的後裔與大清同休,與愛新覺羅家族世代共富貴!
「既然要招降我們,堂堂使者躲在大盾後面成什麼體統!」
背軍的話音剛落,便有一位使者為表誠意探出腦袋。
誰料這只是玩家的計謀,只聽咻的一聲,一發重箭透過盾牌縫隙正中使者腦門。
「哦豁,中了!」
突如其來的變故導致勸降失敗,披甲人匆忙抬起使者的屍體退回本陣之內。
然而背軍的挑行為並沒激怒黃台吉,相反在數千名八旗鳥手到位列陣之後,他還想再勸說背軍投降。
他甚至命人搬出一箱箱滿載金銀珠寶的箱子,將一枚枚金銀拋擲出去,
丟到背軍腳下。
黃台吉就像一位迫切想要討女神芳心的舔狗,即使被打耳光,被放鴿子,被言語辱罵踐踏尊嚴,甚至被當提款機也無怨無悔,只傾儘自己的所有博取美人一笑。
仿佛女神沖舔狗微微一笑,所有辛苦的付出都有回報。
然而背軍都是玩弄舔狗的「渣女」,任憑舔狗如何付出,也只有一個冷冰冰的詞彙。
去死。
數百殘存的背軍幾乎人人帶傷,恍若抱團取暖一般擁擠成圓,
他們舉起染血的兵刃直指數百步外的龍蠢與黃台吉大喊。
「背鬼軍寧死不降!」
「不降!不降!不降!」
「陷陣營,衝鋒!」
話音落罷,他們拖著殘破的身軀發起決死突擊。
黃台吉失望地閉上眼晴,就像揮手與摯愛告別,對著前方重重揮下手臂收到皇命的子登時舉起早已裝填完畢的鳥,待這群勇敢撲向死亡的殘兵踏進六十步。
象徵開火命令的嗩吶吹響,第一排鳥彈丸猛地噴出槍膛。
砰!砰!砰!
饒是背軍再如何悍不畏死,臨陣吃一輪排槍齊射也扛不住。
第一排射擊完畢,次一排手遞進一排。大量喊殺的背軍前撲倒地,
後排背軍仍在前突補位。
第二輪排槍再度響起,爆豆般的聲啪作響,更多背鬼軍中槍倒地。
第三排鳥手穿過隊列的縫隙來到首位,端起火繩槍瞄準敵兵,只聽嗩吶聲響便再度開火。
這是黃台吉重用三順王編練的火槍隊,每個人都是訓練充足的精銳槍手,饒是面對騎兵沖陣也不帶一點害怕。
三段擊近距離齊射之下,背軍再無一名完好的士卒屹立在地上。
「把這些忠誠的勇士都禮葬了—.
黃台吉的命令剛傳達出去,就見一名本該死透的背軍居然動了。
他握緊一根長矛,艱難地爬起身,臉頰被彈丸打穿,裸露出駭人的牙齒與頜骨,無力閉合的嘴唇溢出一股一股的鮮血。
左腳踝在衝鋒途中扭成垂直角度,右手也在戰鬥中被鐵錘礪彎,
這位勇士沒有說話,舉起還有空閒的殘缺的右臂,遙指那面隨風飄揚的黃色龍鬣。
「陷陣營,衝鋒!」
他雖然口齒模糊,幾乎沒法說清任何一個字,但周圍的子都知道他想表達什麼。
他就這樣一個人在數萬大軍的包圍注視下,向著龍蠢發起最後一次衝鋒。
所有人都默契地看著,看著一位本可以倒下的勇土,繼續爬起身發起衝鋒。
而他身邊沒有半個友軍,就這樣拖著殘破的身軀向前,向前,向前-
他衝到一名兵面前,想要刺予攻擊卻失去平衡倒下。他費老大的勁才重新爬起。
這回他放棄矛刺,改用拳頭砸擊對手的臉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這旗丁沒有還手,因為這軟綿綿的拳頭根本沒有力道。
勇士接連揮出數拳,直到拳頭破損流血依舊在打。最終他還是體力不支倒下,徹底氣絕了。
這位勇士從頭到尾的血勇深深震撼一眾韃兵的心,甚至有人不禁雙眼泛紅,流下淚來。
就算背軍是殺他們無數戰友的敵人,憑今日悍不畏死,榨乾最後一絲氣力也要給敵人幾拳的悍勇,也值得大夥流下敬佩的淚水。
黃台吉的喉嚨也硬咽了,這些至誠至忠的勇士要是大清勇士該多好。
這數千背軍要是願意投降大清,他大清半年之內就能圍繞背軍打造一支最強旗軍。
背軍不是鑲黑的旗幟嗎,那就給他們單獨設立一面鑲黑旗。
他自信三五年就能入主中原,奪取整個天下。
可是為什麼!
為什麼他們寧死也要忠誠南朝的小皇帝!
那小皇帝憑什麼!憑什麼!憑什麼!
他真想把朱由檢抓到身前,質問對方憑什麼能有這些義士效忠。
黃台吉深吸一口氣,拋開這些嫉妒與憤怒的雜念。
眼下他還有更加重要的事要做。
背軍決死突擊的陷陣營至此全軍覆沒,就算背軍還有餘兵,恐怕也不會超過一千人。
他命令大清勇士奪回北返的道路,然而一眾士氣高漲的旗丁抵達堅若磐石的防線之際,卻看見令人驚駭恐怖的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