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曲洋
黑木崖位於河北境內，石破天出了洛陽向東，一路快馬加鞭，不敢有絲毫耽擱，只用了不到三天時間就趕到了平定州。
此地距離和總壇相去不遠，城中頗多教眾來往。
石破天接連從華山趕到洛陽，又從洛陽趕到這平定州，中間基本沒怎麼休息過，縱然身子還能夠扛得住，精神也是有些疲憊，就準備到城中稍作休息，等到夜晚再去黑木崖救人。
王元霸、林平之將救人一事想的很複雜，但在石破天看來，這和他當初上萬安山救定靜師太她們沒什麼兩樣，甚至還要輕鬆許多。
恆山弟子眾多，曲非煙只有一個人。
他只需要上到黑木崖上，找到曲非煙，再將她救走就行了。
為了避免打草驚蛇，石破天聽從王元霸的建議，換了一身普通百姓的衣衫，戴頂破氈帽遮住了大半張臉，剛走進城中，便看見一群人圍在十字路口官府告示牆旁。
兩個身穿黑衣腰懸長刀的魔教教眾堂而皇之地將東方不敗下發的通緝令貼在了告示牆上，大聲念道：「今有任我行、向問天、曲洋叛教謀逆，罪在不赦。若有知情不報者，同罪論處；如有人捕獲前來，或將其誅殺，賞白銀萬兩，擢升長老之位。」
態度囂張，全然不將官府放在眼裡。
周圍的魔教教眾聽到這重賞，個個面露貪婪，蠢蠢欲動。
任我行被關在西湖地牢十四年。
老一代的魔教長老堂主還記得他的赫赫凶名。
但在這些年輕一代魔教教眾眼裡只有號稱武功天下第一的東方不敗，根本沒有任我行、向問天、曲洋的位置。
石破天隔著人群瞅了一眼。
那通緝令白底紅字，下方畫有三個頭像，頭像下面分別寫著任我行、向問天、曲洋的名字。
石破天未曾與曲洋見過面，不知道曲洋的畫像與真人有幾分相似。
但任我行和向問天的畫像都抓住了兩人的特點，少說也有七八分像，屬於是一眼就能認出來的程度。
石破天將曲洋的畫像默默記在心裡，想道：「魔教既然還在懸賞曲爺爺，那說明他們還沒有抓到，也不知道曲爺爺現在在哪。」卻是擔心曲洋會遇到危險。
石破天對吃穿住宿向來不挑剔，找了家臨街的小客棧投宿，讓小二送了些飯菜到房內，吃完之後，就上床睡下。
睡了不到兩個時辰，忽聽得外面噓溜溜、噓溜溜的哨子聲響，尖銳刺耳，令人毛骨悚然。
石破天被哨聲吵醒，翻身從床上起來，屋內光線昏暗，外面已近黃昏，打開窗戶，便看見一個個魔教教眾在街道房頂上穿行狂奔，朝著哨聲響起的地方匯集。
過了片刻，聽得四匹馬從長街上奔馳而過，馬上乘者大聲傳令：「教主有令：叛徒曲洋已至平定州，立即擒拿歸壇，如有違抗，格殺勿論。」
馬蹄聲漸遠，號令一路傳了下去。
石破天猛然聽到曲洋的消息，立刻起身朝著哨聲傳來方向趕去。
但還沒等他趕到，就又聽到一陣馬蹄聲傳來，有人大呼：「拿住曲洋了！拿住曲洋了！」
緊接著，就看見數十人騎在馬上，高舉火把，擁著一個身材消瘦面容清癯的老者疾馳而過。
那老者一身青衫，發須盡白，滿臉是血，雙手被繩索捆在身後。
「他媽的！這老東西以前還是聖教長老呢，怎麼這麼不經打？老子才剛到，他就被抓住了！」
「這老東西先投靠五嶽劍派，又和任我行向問天勾搭在一起，真是該死！」
「薛香主真是好運氣，這次是立大功了！」
街道兩旁站滿了聽到哨聲趕來的魔教教眾，眼見著曲洋被擒，自己一點功勞也沒能撈上，盡皆是懊惱嫉妒不已。
領頭的薛香主聽到這些魔教教眾說他是好運氣，也不生氣，反而是哈哈一陣大笑，朝著四周一拱手，得意道：「各位兄弟，這曲洋小弟就先帶回總壇去了。那任我行和向問天便留給你們了。」揮鞭往馬屁股上一抽，領著一眾手下浩浩蕩蕩往黑木崖趕去。
石破天本來想要出手救人，聽到這話，頓時改變了主意，施展出輕功，遠遠綴在這群人身後。
這薛香主急著拿曲洋邀功，一路縱馬狂奔，不多時便到了一處水流湍急的長灘，兩側山石殷紅如血。
石破天心想：「這就是猩猩灘了吧？看上去還真有點像是猩猩的嘴唇。」
石破天已經從任盈盈處已經知道了黑木崖的大致位置和一路上要經過的天險關隘，知道過了這猩猩灘就算是到了魔教總壇外圍。
這裡水流湍急碎石滿地，不適合騎馬，是他救人最好也是最後的機會。
石破天不再猶豫，趁著薛香主他們翻身下馬的瞬間，抓起一把石子，朝著魔教眾人扔了過去。
石破天以往投石子靠的是眼力和準頭，如今卻是不同，他直接將真氣灌注在了石子之上，以氣御石。
嗖！嗖！嗖！嗖！
數十顆石子如同天女散花一般飛出，在真氣的操控下，或快或慢，或直或彎，甚至還有繞了個圈的，精準無比的砸中了這數十人的穴道上。
幾乎一瞬間，這數十人全都僵直在了原地，身子動彈不得，嘴裡也發不出半點聲音，只剩下一雙眼睛滴溜溜亂轉，裡面滿是驚恐。
唯有那薛香主是個例外，他是江湖當中少見的外家高手，一身金鐘罩、鐵布衫的橫練功夫，刀槍不入。
石子打在他的穴道上，只是讓他動作一頓，立刻轉頭朝石子飛來方向望去。
但，還沒等他將頭完全轉過去，就感覺到穴道處一麻，動作驟然停了下來，身子再不受控制。
卻是石破天緊跟著那石子衝上前來，親手將解決了這個漏網之魚。
曲洋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到了，呆呆坐在馬上，好半天都沒回過神來。
「曲爺爺，我來救你了！」
石破天剛要上前給曲洋解綁，便聽見曲洋又驚又怒地叫了起來：「誰要你多事的！」
石破天一愣，有些不知所措。
曲洋話一出口就意識到自己失言了，石破天不管如何都是一片好意，他不該惡語相向，但語氣中還是忍不住帶上了幾分埋怨：「黑木崖戒備森嚴，飛鳥難入，我是故意暴露行蹤，讓他們抓住我的。」雙手輕輕一動，身上的繩索就脫落下來。
石破天這才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囁嚅道：「我、我不知道……」
曲洋嘆了口氣，問道：「令狐沖，你怎麼會在這裡？」
石破天將自己奉師命前去洛陽調查任我行，結果從任盈盈口中得知曲非煙被抓，於是就決定來黑木崖救人的事情都說了一遍。
曲洋睜大了眼睛，一臉見了鬼的表情，反覆確認了幾遍：「你說的那兩個人真是的任教……任我行和向問天？你沒有搞錯？」
直到石破天拿出任盈盈給他的黑木令時，曲洋才相信了這一切，心情複雜至極。
一個月前，任我行剛從西湖地牢脫困之時，還躊躇滿志要奪回魔教教主之位，一統江湖。
這轉眼之間，就被人廢了一身武功，命不久矣。
這巨大的衝擊讓曲洋一時有些恍惚，不由得閉上了眼睛，只覺得耳邊好似有無數聲音響起，讓他沉浸在其中，渾然忘記了外界的一切。
曲洋痴迷音律，行事只憑喜惡百無禁忌，因為不服嵇康自稱死後「廣陵散從此絕矣」，就連掘了二十九座晉以前的古墓尋找曲譜，也沒少做殺害無辜之事，對生死看得極輕。
他會答應任盈盈一同前往杭州營救任我行，是因為任我行對他有知遇之恩，將他從一個普通的香主一步步提拔到魔教實權長老的位置。
會拒絕任我行的招攬，則是因為他答應過劉正風，從今往後絕不傷害正道人士一分一毫。
曲非煙在其中的分量很小。
無錯版本在讀！首發本小說。
此時靈感乍現，他甚至連曲非煙的生死都拋之腦後，只想著把這靈感捕捉到，譜成曲子寫下來。
石破天不知道曲洋心中所想，還以為他在思考要如何救人，也不敢出言打擾，安安靜靜等在一旁。
等了好一會兒，石破天忽然耳朵一動，聽到平定州方向有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越來越近，開口問道：「曲爺爺，有人過來了，我們現在要怎麼辦？」
曲洋眼睛都不願睜開，不耐煩地說道：「你想怎麼辦就怎麼辦，不要吵我。」
石破天「哦」了一聲，不再說話。
曲洋手指輕輕打著節拍，一點點完善著腦海當中浮現出來的樂曲。
他有種預感這個曲子一旦譜出來，不會比《笑傲江湖》差分毫。
一想到這裡，曲洋心中喜悅難以抑制，忍不住嘿嘿笑出聲來。
至於說非非……
不著急！
反正已經過去這麼多天了，若是出事早就出事了，晚救上一會兒也沒什麼，但這靈感稍縱即逝，錯過了便再難找回！
「曲爺爺！曲爺爺！」
聒噪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曲洋心頭火氣騰的一下子冒了出來。
他說了多少遍不要打攪我不要打攪我，這令狐沖就和傻子一樣不長記性！
曲洋睜開眼睛，正要訓斥兩句，整個人都呆住了。
月光之下，猩猩灘上。
此時竟是站滿了人，一行行一列列，如同行屍走肉，筆直站在那裡，一眼掃去，少說也有三百多人。
其中不僅有穿著黑色衣服的普通教眾，甚至還有一個穿著青衣的魔教長老。
那長老一張瘦臉蠟黃、兩邊太陽穴高高鼓起、如藏了一枚核桃般，正是魔教青龍堂的堂主「黃面尊者」賈布！
屬於是東方不敗的鐵桿親信，教中極有權勢、極有頭臉的第一流人物！
曲洋揉了揉眼睛，確認自己沒有看錯，喃喃道：「這、這是怎麼回事？」
石破天說道：「這些有的是去黑木崖的人，有的是從黑木崖那邊出來的人，我怕走漏了風聲，就點住了他們的穴道，把他們都抓到了這裡。」
曲洋呼吸一滯，實在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魔教人數眾多，少說也有十萬之數，但那是分散在全國各地各個分壇當中。
黑木崖作為魔教總壇，能來到這裡的都是魔教中的精英，加起來也就兩千餘人。
石破天這裡就已經占了七分之一。
石破天問道：「曲爺爺，我們什麼時候去救非非？」
曲洋被眼前這一幕驚到，腦海當中的靈感蕩然無存，沒好氣地說道：「你都已經鬧出這麼大動靜了，現在不去，還準備什麼時候去？你準備怎麼處置這些人？」
石破天說道：「我已經廢掉了他們的武功。等我們救了非非，再放他們離開。」
曲洋沒料到石破天下手如此果斷，但這樣顯然不夠，說道：「不行，不能把他們放在這裡。」
「上下黑木崖只能通過吊索竹簍。這裡的事情要是被日月教的人發現，他們埋伏一隊人馬在崖底，用毒液弓箭對付我們，我們必死無疑。」
「還是將他們全都扔到河裡去，讓他們順水而下，短時間內，沒人能找到他們。」
石破天「啊」的一聲驚呼，叫道：他們會被淹死的！」
曲洋冷聲道：「若是被淹死那就是他們的命，怨不得別人。」抓起兩個魔教教眾，將他們丟進了水中。
石破天於心不忍，伸手凌空一握，施展出擒龍手將那兩人從水中救了出來。
曲洋喝道：「你這是要做什麼？」
石破天道：「曲爺爺，東邊林子裡有個深坑，裡面長了很多雜草野樹，我們可以將他們藏在那個深坑，這樣也沒人能找到他們。」
曲洋眉頭一皺：「太麻煩了！」河流就在旁邊，深坑還要走過去，兩者費的力氣完全不一樣。
石破天急忙說道：「不麻煩！不麻煩！很快的！」
為了證實自己的話，石破天抓起兩個魔教教眾，幾個起落之間，就消失在了林中，又很快從林中鑽了出來。
曲洋深知黑木崖上兇險，救人之事還樣仗著石破天，見他態度堅決，也只能是妥協，幫著石破天一齊將這些魔教教眾全都丟到坑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