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楊蓮亭
曲洋深知日月教突兀之間失蹤了這麼多人,用不了多久就會察覺到不對。
他不敢有絲毫耽擱,先是從賈布懷裡摸出了他的身份腰牌,然後從兩個與他們身材相仿的魔教教眾身上扒下教服,與石破天各自換上,又在臉上貼了些假鬍鬚之類的偽裝,最後才用繩子將那薛香主捆住,押著他往黑木崖方向趕去。
曲洋這些年一直窩在衡山城中與劉正風研究音律,未曾回過黑木崖,但黑木崖作為魔教數百年基業所在,格局早定,整體上已經很難有大的變動。
楊蓮亭在擔任大總管之後,也只是多添了一些諸如「教主千秋萬載,一統江湖」、「教主令旨英明,算無遺策」之類的暗號切口。
而這些,曲洋這半個月來,也基本已經打探清楚。
曲洋將遇到什麼情況要說什麼切口給石破天詳細講了一遍,又讓石破天給他複述了一遍,確認無誤之後,才又與石破天做好約定:「你若是聽到我咳嗽,就表示情況不對,要立刻動手,千萬不要猶豫。」
說話間,兩人就已經過了猩猩灘,到了一處狹窄山道入口,兩側石壁高聳如牆,中間僅有一道寬約五尺的石道。
「來者何人?」把守在入口處的魔教教眾上前詢問。
曲洋早有準備,將薛香主往前一推,大聲說道:「在下青龍堂副香主李金泉,奉堂主之命押送叛徒薛平奉歸壇受審。」
那教眾一驚,問道:「你說的薛平奉可是風雷堂的香主『鐵羅漢』薛平奉?」
曲洋說道:「沒錯,就是他。薛平奉勾結曲洋,謀叛聖教,被賈堂主察覺,生擒了下來。堂主現在正在追捕叛徒曲洋,便讓我二人將他先押回總壇。」從懷中取出賈布的身份腰牌,扔到了那教眾手中。
曲洋拿薛平奉作為幌子,也是經過一番深思熟慮。
日月教等級森嚴,教主之下有左右光明使者,然後是長老、堂主、副堂主、香主、副香主、普通教眾,不同身份以腰間各種顏色帶子、腰牌區分。
其中,堂主多由長老兼任,比如說賈布就既是長老,又是青龍堂堂主。
薛平奉身為風雷堂香主,身份地位在日月教當中已經不低,屬於是有資格被押上黑木崖受審,但又不至於讓東方不敗親自過問,最大的可能是交由大總管楊蓮亭來處置。
這樣一來,他們就有機會挾持住楊蓮亭,拿他做人質,逼東方不敗交出曲非煙,放他們離開黑木崖。
那教眾接過腰牌檢查了一下,又用火把照了照薛平奉的臉,見果真是青龍堂香主薛平奉,不疑有他,當即就放了三人過去。
曲洋和石破天押著薛平奉繼續往前,先後經過了三處山道、一處水灘,又沿著陡峭山道走了十幾里地,方才到了魔教總壇黑木崖下方。
一路上日月教眾把守森嚴,不少都配備了弓箭強弩,那架勢完全不像是江湖勢力,更像是割據一方的軍閥。
曲洋神經緊繃,做好了被人識破,立刻動手的準備。
好在此時已經入夜,光線昏暗,又有薛香主頂在前面,吸引了大部分注意力,他這個真正的通緝要犯才沒有被人發現。
兩人押著薛香主沿著石階上崖,又經過三道鐵門,三次檢查腰牌,到達一道大石門前。
只見兩旁刻著兩行大字,右首是「文成武德」,左首是「仁義英明」,橫額上刻著「日月光明」四個大紅字。
曲洋心想:「楊蓮亭這廝的花樣是真多,難怪能把東方不敗哄得團團轉,特意為他設了這麼一個大總管的職位,將教中大權全都放給了他。」
但轉念一想,又覺得十分奇怪:「東方不敗自己就是趁著任我行閉關修煉的時候,清除異己,篡奪了教主之位,他為何敢將教中大權盡數交給楊蓮亭?他難道就不怕走上任我行的老路嗎?」
疑惑間,三人就已經上了竹簍,伴隨著銅鑼三響,竹簍緩緩升高。
曲洋對這一切早就見怪不怪,石破天卻是大為驚奇,忍不住抬頭上望,只見上方有一片片輕雲飄過,再過一會,身入雲霧,俯視簍底,但見黑沉沉的一片,只依稀可見數點微不可查的火星。
過了良久,竹簍才停,但卻並非是到了崖頂,而是需要換乘。
黑木崖極高,中間有三處絞盤,共分四次,才總算是絞到了崖頂。
迎面就看到一座漢白玉的巨大牌樓,牌樓上四個金色大字「澤被蒼生」。
一身穿紫袍的中年男子站在牌樓前,見到三人上崖,邁步走了過去,不耐煩地說道:「你就是李金泉?賈布讓你押送這個叛徒過來?」
曲洋心中大感疑惑。
他們上來之前,已經有魔教教眾將事情稟報到了楊蓮亭這個大總管那裡。
楊蓮亭會派人過來並不意外,但他派來的不應該是刑堂的人嗎?怎麼來的是一個打雜服侍人的紫衣侍從?
而且,這侍從的口氣未免也太大了些!
賈布不僅是日月教長老,更是青龍堂堂主,身份地位僅次於教主和左右光明使者。
他竟然敢直呼賈布的姓名,言語之間也沒有絲毫恭敬,這種事情放在以前的魔教根本不可能發生。
「楊蓮亭這個僕役頭兒深受東方不敗信任,連帶著他手下的這些僕役也能在長老堂主頭上作威作福了嗎?」
曲洋見日月教變成如此模樣,心中忍不住暗暗嘆了口氣,同時又有些慶幸自己當年選擇了離開黑木崖。
否則以他的脾氣,怕是早就忍不住將這些不知上下尊卑的僕役一巴掌拍死了,與楊蓮亭爆發正面衝突了。
曲洋反應極快,立刻恭聲說道:「風雷堂香主薛平奉勾結曲洋,叛教謀逆,屬下奉賈堂主之命將他押來總壇受審。」
紫袍侍從冷哼一聲,說道:「這麼冷的天就為了這麼一點小事便要打攪總管大人休息,真是不知所謂!總管大人說了,以後再遇到這種事情,就地格殺,不需要帶回總壇!」說罷就要離開。
曲洋在衡山城呆了這麼久,見多了劉正風與朝廷官員打交道的過程,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當即快走兩步,追上前去,將從魔教教眾身上搜刮來的銀票悄悄塞了過去。
那紫袍侍從只用手一搓,心裡就大概有數,神色頓時緩和了下來,說道:「兄弟,你這是做什麼?」
曲洋強忍著心中噁心,學著劉正風的模樣,笑道:「勞煩老兄你大晚上的受冷挨凍,些些微禮,聊表歉意。」
紫袍侍從笑道:「都是為教主和總管大人做事,我便是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受些冷挨些凍,又算得了什麼。」
瞥了一眼旁邊的薛香主,提點道:「自從任我行那惡賊從西湖地牢逃出來之後,我聖教當中有不少暗藏禍心的叛徒與他勾結到了一起。光是長老,這段時間已經被拿下了三個。賈長老想要立功,只這一個風雷堂香主,分量也太輕了些。」
曲洋這才明白自己遺漏在了哪裡,念頭一轉,很快就有了主意,順著這紫袍侍從的話,說道:「不瞞老兄說,這薛平奉是小弟親手抓住的……」
紫袍侍從露出瞭然之色,笑道:「原來如此。這功勞放在賈長老身上,不值一提,但放在兄弟你身上,倒也夠用,這一個香主之位是跑不掉的。」
曲洋說道:「老兄,我一直聽人說總管大人他堪比伯樂,有識人之明,凡是得他指點之人都大受裨益,不知小弟能否有這份榮幸?」
說著,又從掏出一把銀票遞了過去,說道:「我知道,大總管他日理萬機,未必有空。老兄只要幫我傳句話,成與不成,都絕不敢忘老兄好處。」
紫袍侍從見曲洋得寸進尺本來有些不悅,但看見曲洋遞來的那厚厚的一摞銀票,頓時眉開眼笑,目光掃過薛香主,問道:「他是風雷堂的香主?童百熊的手下?」
曲洋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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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袍侍從說道:「這區區一個香主哪來的膽子和反教大逆勾結在一起?他背後定然是有人指使,李兄弟,你覺得呢?」
曲洋愣了好一會兒,直到紫袍侍從眉頭緊皺面露不耐,才趕忙點頭說道:「老兄你說的在理。」
紫袍侍從說道:「這就對了。童百熊那老兒平日仗著教主善待於他,一直倚老賣老,把誰都不放在眼裡。總管大人早就懷疑他包藏禍心,你能發現此事,實屬大功一件。教主和總管大人定不吝獎賞。你且等著,我這便去稟報給總管大人。」
曲洋看著紫袍侍從離開的背影,又看了眼旁邊的石破天,心中想道:「日月神教威震江湖數百年,怕是要到此為止了。」
童百熊是東方不敗的救命恩人,也是東方不敗接掌日月神教大權之後,第一個站出來表示支持的人,為此甚至當場殺了朱雀堂的羅長老。
楊蓮亭在不知道任我行向問天武功盡廢的情況下,不想著收攏人心,還在那裡搞栽贓陷害排除異己,日月神教怕是離衰亡已經不遠。
楊蓮亭對童百熊的殺心顯然很急很重,那紫袍侍從進去不過片刻,就又快步走了出來,笑道:「李兄弟,總管大人聽說了風雷堂之事,甚至著急擔憂,讓你立刻進去,將此事詳細稟報給他。你隨我來。」
曲洋朝石破天使了個眼色,示意他找機會動手,拎起薛平奉跟在紫袍侍身後往裡走去,穿過牌樓到了一處大門外。
另有兩名紫衣人將三人引入後廳,說道:「你們且在此等著。」
曲洋應了一聲:「是!」將帽檐往下壓了壓,他當初在魔教的時候,沒少和楊蓮亭打照面,擔心楊蓮亭會認出他來。
過了片刻,只聽得腳步聲響起,步聲顯得這人下盤虛浮,無甚內功。
一聲咳嗽,屏風後轉出一個人來。
曲洋抬頭望去,只見這人三十歲不到年紀,穿一件棗紅色緞麵皮袍,身形魁梧,滿臉虬髯,形貌極為雄健威武。
正是日月神教的大總管楊蓮亭!
楊蓮亭眼力極佳,反應也極快,幾乎是在曲洋抬頭的瞬間,就認出了曲洋的身份,面色一變,慌忙向後退去,張嘴就要呼救。
但,曲洋的速度更快,他在確認來人就是楊蓮亭之後,立刻咳嗽一聲,衝上前去,連點楊蓮亭數個穴道,將他擒了下來。
石破天收到信號,身形一閃,撲向了跟在楊蓮亭身後的四個紫袍侍從。
楊蓮亭從沒想過會有人敢擅闖黑木崖,帶來的人都是平日裡用得順手的手下,揣摩心思拍須溜馬還行,但武功就不值一提了。
更別說,還是在石破天身邊。
那四個紫袍侍從連反應的機會都沒有,就被石破天點住了穴道。
曲洋沒想到這一切竟會如此順利,臉上滿是喜色,笑道:「楊蓮亭,你可認得我?」
楊蓮亭落到曲洋手裡,臉上卻是不見絲毫慌張,昂然道:「曲洋,你先是投奔五嶽劍派詆毀我聖教威名,又投靠任我行那逆賊叛教作亂,還有臉回到黑木崖?」
曲洋冷笑道:「若非是你們抓了我孫女,你道我願意再回來這地方!」
又想到楊蓮亭將日月教禍害成現在這模樣,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怒火,伸手抓住了楊蓮亭的脖子,將他拎了起來。
只稍一用力,楊蓮亭就喘不過氣來,一張臉憋的漲紅又漸漸發紫。
豈料楊蓮亭武功平平,為人卻是極為硬朗,他知道自己掙脫不開,索性就不去掙扎,只一雙眼睛惡狠狠瞪著曲洋。
曲洋冷笑道:「我倒要看看你能撐多久!」手上持續用力。
在曲洋看來,楊蓮亭這等只會拍須溜馬沒什麼本事的奸佞小人定然是貪生怕死。
但讓他沒有想到的是,楊蓮亭直到身子不受控制的開始抽動翻白眼,都沒有絲毫服軟求饒的意思。
曲洋只能是鬆開了手,說道:「倒還有幾分骨氣。楊蓮亭,我們今日來此只為救人,你把非非交出來,然後將我們送下山去,我可以饒你一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