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自宮？
東方不敗身形極快，如鬼如魅，飄忽來去，直似輕煙。
他與石破天的交手只在剎那之間。
除了曲洋能夠勉強看清兩人交手的過程，曲非煙和楊蓮亭只覺得眼前一花，聽見數道長劍與繡花針碰撞的聲音，然後就看見半空中鮮血飛濺，東方不敗重重撞在了假山上，將假山撞塌了大半，碎石飛濺，塵土飛揚。
周圍瞬間一靜。
曲洋三人都呆愣在了原地。
別說是楊蓮亭了，哪怕是知道石破天廢了任我行和向問天武功的曲洋，也沒有料到縱橫江湖數十載號稱武功天下第一的東方不敗竟會輸在石破天手裡，而且輸的如此之快。
嘭！
東方不敗一掌拍在身後的假山上，借著反推之力，如炮彈般朝楊蓮亭撲了過去，一把抱起楊蓮亭，衝進了小舍當中。
換作是以前的東方不敗，心高氣傲，即便是知道自己武功不如人，也只會去想如何反敗為勝，於絕境當中殺出一條生路。
但如今，他早就失去了那份心氣，滿心想著的都是和楊蓮亭長相廝守，在意識到自己不是石破天對手之後，第一時間就選擇帶楊蓮亭逃走。
曲洋焦急大叫：「不能讓他逃了，快攔住他！」朝著東方不敗追了上去。
黑木崖極高，地勢極險，上下全靠著三處絞盤，易守難攻的同時，一旦絞盤被人毀掉，提前做好埋伏，崖上之人也如同是瓮中之鱉，插翅難逃。
石破天也清楚這一點，在曲洋開口的瞬間，人就已經追上前去。
同樣的輕身功法，石破天的速度比曲洋快了一倍都不止，身形一閃，就到了小舍門前。
嗖！嗖！嗖！嗖！
一陣細微的破空聲從舍內傳來。
石破天腳下不停，身體以極小的幅度來回晃動了幾下。
數根繡花針擦著他的臉頰飛過，只聽得咄咄咄咄幾聲，身後院子裡的石頭燈柱，已經被洞穿了數個小孔。
場面看上去驚險至極，實則全在石破天掌控之中。
東方不敗的繡花針在一開始的時候，對他還有幾分威脅，但這接連過了幾招，他對這招數已經是瞭然於胸。
掀開門門帷，房內花團錦簇，脂粉濃香撲鼻，正中央位置掛著一幅仕女圖，圖中繪著三個美女，椅上鋪了繡花錦墊。
東方不敗未料到石破天來的如此之快，抓起身側的梳妝檯就朝著石破天砸了過去，緊接著用腳一挑，將身下的檀木大床豎起，重重踹了上去。
嘩——
數百公斤重的檀木大床擦在木地板，帶起無數木屑飛濺，如同推土機一般，筆直衝向了石破天。
嘭！
石破天只一掌凌空揮出，浩瀚的真氣如同潮水般激盪而出，瞬間就將梳妝檯連同著檀木大床打的粉碎。
但東方不敗也趁著這機會，一連數掌拍在了身邊的柱子上。
砰！砰！砰！砰！
四根柱子從中折斷，小舍沒了支撐，轟然倒塌。
東方不敗腳下一點，身子向後暴退，護住楊蓮亭撞破了窗戶，朝著地道入口逃去。
東方不敗從未想過會有外敵能闖入黑木崖，更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落敗，在修建這花園閨房的時候，並沒有預留逃生密道，進出只能走石破天曲洋身後那一個地道。
他故意跑進小舍當中，就是為了引石破天進來，讓開地道入口。
東方不敗一邊施展出輕功全力疾奔，一邊不忘安慰楊蓮亭：「蓮弟，你放心，有我在，誰都……」
話未說完，東方不敗就察覺到周圍空氣朝著他們兩人擠壓過來，意識到這是石破天又使出了擒龍手，忙將身子一晃，如泥鰍般逃了開。
但還不等他鬆開口，視野忽然一暗，猛地抬頭望去，便見石破天竟已經擋在了他的身前。
而直到此時，身後才傳來「轟」的一聲響，小舍倒塌下去，塵土飛揚。
東方不敗修煉了《葵花寶典》，身法速度在石破天之上，但也只是快上一些而已。
如今，他身體受了傷，又抱著楊蓮亭這個拖油瓶，速度已經不占任何優勢。
在被擒龍手耽擱阻礙的瞬間，石破天就追了上來。
東方不敗眼見著出口就在眼前，尖聲叫道：「給我讓開！」抬手一掌，朝著石破天胸口拍去。
石破天抬起了手。
眼見著兩掌就要碰在一起，東方不敗的手掌突然向下一壓，掌力激盪，重重打在了地面上，身子借力強行向旁邊一折，避開了身前的石破天。
東方不敗清楚自己內力遠不如石破天，硬碰硬毫無勝算，更別說懷裡還抱著一個楊蓮亭。
他從始至終都沒有和石破天硬碰硬的想法，做出一副魚死網破的模樣，只是為了迷惑石破天。
只要能逃出地道，有日月教教眾幫他攔住石破天，他就能帶著楊蓮亭離開。
——曲洋一直覺得黑木崖上日月教徒人多勢眾，配合上弓弩天險，哪怕是石破天、東方不敗這些絕頂高手也只有死路一條。
但，東方不敗清楚，單憑這些別說是對付石破天了，便是對他都難以造成多少威脅。
突然。
東方不敗感覺到自己手腕一緊，低頭望去，石破天的手掌不知何時已經抓在了他的手腕上。
不好！
東方不敗臉色一變，忙將手臂一抖，施展出縮骨功，想要將右手抽回來。
但，石破天的手掌好似是鐵箍一般，將他手腕緊緊箍住，無論他是使力還是使用技巧都無法掙脫。
緊接著，他便看見石破天另一隻手已經朝著他膻中穴拍來。
東方不敗早聽說過石破天喜歡廢人武功，瞳孔驟縮，抬腳朝著石破天踢去。
砰！
石破天的右腳後發先至，擋住了他的腳。
東方不敗頓覺右腿酸麻，就好似自己一腳踢在了鐵石上，腿骨作痛，站立不穩。
「只能這樣了！」
東方不敗眼中厲色一閃，將全身真氣灌注在右臂之上，用力往下一扯。
他想的不再是從石破天手中掙脫，而是準備舍掉這一條手臂，換取脫身的機會。
但還沒等他將這打算落到實處，便覺得膻中穴一陣劇痛傳來，修煉了數十年的真氣如同江河潰堤般傾瀉而出。
只瞬息功夫，丹田當中就已經空空蕩蕩，再沒有半點真氣存在。
卻是石破天察覺到東方不敗的意圖，直接將真氣凝聚成指力，自劍指中射出，先一步打在了東方不敗的膻中穴上，廢掉了他一身武功。
比起親手廢掉東方不敗武功，用指力隔空點在膻中穴上，難以控制力道，東方不敗受的傷無疑要更重一些。
但相比於將整條手臂扯斷來說，這已經是輕了不知道多少倍。
東方不敗嘴角一縷鮮血溢出，臉色煞白如紙，額頭冷汗簌簌落下，手腳發軟，站都站不住了。
但在摔倒之前，他還是竭力將身子一側，背後重重摔在了地上，給懷中的楊蓮亭充當了肉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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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蓮亭武功低微，根本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但看見東方不敗這副模樣，他也知道東方不敗輸了，掙扎著爬了起來，又驚又怒，氣急敗壞道：「你往日裡自誇武功蓋世，怎麼連一個令狐沖都打不過！」
東方不敗道：「我……我已……咳咳……」話未說完，就是一陣咳嗽，嘴角又是縷縷鮮血溢出。
楊蓮亭怒道：「你什麼？」
東方不敗道：「我已經盡力而為，他……他的武功遠勝於我。當今武林已無人是他的對手。」
楊蓮亭呆在了原處，心中無比懊惱，自己為何非要留下石破天他們，方才直接放他們走多好。
曲洋、曲非煙也聽到了東方不敗的話。
曲非煙歡喜道：「東方姐姐，你的意思是狗哥的武功現在是天下第一？」
東方不敗點了點頭，說道：「便是方證沖虛二人聯手，也絕非是他的對手。」他能與石破天過上這麼幾招，全仗著身法速度，換成是方證沖虛，怕是還不如他。
曲非煙拍掌叫道：「狗哥，你聽到沒有？你的武功天下第一！二十多歲的天下第一，古往今來，你還是第一個！便是達摩祖師和張三丰當年都沒能做到這種地步！」
石破天連連擺手，說道：「師父說，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他覺得我是天下第一，未必就真的是天下第一。達摩祖師和張真人都是前輩宗師，我比他們還差得遠。」
他還沒研究透內功在經脈丹田當中的種種變化，未能真正掌握以氣御劍之術，要走的路還長著呢。
東方不敗見石破天一臉認真誠懇，並非是虛偽的自謙，微微一笑，說道：「你能這般想法，就算現在不是天下第一，也遲早會是天下第一的。」
他之前說話聲音極尖，此時卻變得低沉起來，自覺必死之後，也恢復了一代宗師的氣度。
東方不敗說道：「令狐少俠，我有一事請教，你為何會說《葵花寶典》是你華山派的武功？」
曲洋、曲非煙也都一臉好奇。
石破天說道：「我們華山派有句話叫作『華山九功，紫霞第一』，紫霞功乃是我華山派當今最高武學。」
「但在紫霞秘笈上記載有一句話，叫作『紫霞秘籍，入門初基，葵花寶典，登峰造極』。」
曲洋和曲非煙大吃一驚。
紫霞神功的厲害他們都親眼見識過，萬萬沒有想到如此厲害的紫霞神功竟然只是入門初基？
那登峰造極的《葵花寶典》又該是何等厲害？
難怪東方不敗這麼多年都號稱武功天下第一！
兩人不由得望向了東方不敗。
卻見東方不敗臉色驟變，好似想到了什麼事情，眉頭緊緊皺成一團，身子都在止不住顫抖著，嘴裡反覆念叨：「紫霞秘籍，入門初基，葵花寶典，登峰造極。」這十六個字。
他顯然也不知道《葵花寶典》與《紫霞神功》之間的聯繫。
突然。
東方不敗抬起頭，朝石破天急切道：「令狐少俠，你可否將《紫霞秘笈》中的內容告訴我？」
生怕石破天會拒絕，東方不敗又趕緊補充道：「我知道《紫霞秘笈》乃是你們華山派不傳之秘，不可輕易泄露給外人。你放心，我沒有其他念頭，只是想要印證一個猜測。」
「三天。我只要三天時間。這三天內我不會離開你的視線，三天之後，你便將我殺了，這樣《紫霞秘笈》就絕不會泄露出去。屆時，我還會將《葵花寶典》的下落告訴你，讓你將它帶回華山去。」
東方不敗本來準備用《葵花寶典》做籌碼，求石破天三人饒楊蓮亭一條性命，此時卻是已經顧不上那麼多。
「令狐少俠，不瞞你說，我練那《葵花寶典》，照著寶典上的秘方，自宮練氣，煉丹服藥，漸漸的鬍子沒有了，說話聲音變了，性子也變了。」
「我從此不愛女子，把七個小妾都殺了，卻……卻把全副心意放在楊蓮亭這鬚眉男子身上。」
「我現在只想知道，是《葵花寶典》上的內容記載有誤，還是我理解錯了，練錯了。」
東方不敗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聲音都在打著顫，神色中帶著無盡的惶恐不安。
東方不敗以前總覺得自己年輕時為權勢武功做的那些事情都是可笑至極浪費了時間，直至修煉了《葵花寶典》後，他才慢慢領悟到人生妙諦，明白了天人化生、萬物滋長的要道。
但現在，卻有另一種可能擺在他的面前——
他練錯了《葵花寶典》！
東方不敗只一想到這種可能，就有一種心臟被人死死攥住，快要窒息了的感覺。
曲洋、曲非煙聽到「自宮」二字，都是一驚，這才明白東方不敗為何會變成現在這副模樣。
石破天則是愣住了，他想到福州林家老宅《辟邪劍法》上的那句「武林稱雄，揮劍自宮」，有些難以置信：「修煉《葵花寶典》，也要先自宮？」
師父說辟邪劍譜需要自宮才能修煉，會惑人心神，亂人心智，乃是邪功，所以才將它一把火給燒了。
《葵花寶典》乃是他們華山派最高武功《紫霞秘笈》的進階功法，為何也需要自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