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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0章 真正的天子門生

2024-12-11 12:48:04 作者: 月關
  第670章 真正的天子門生

  皇帝回京之後,晉王就悠閒多了。

  如果不是他心疼大哥身有暗疾,時不時要進宮幫著處理一些國事,他的日子還會更加悠閒。

  今兒已經日上三竿了,晉王仍然遲睡未起。

  錦帳之內,玉腿橫陳,晉王抱著一條粉光緻緻的大腿,腹上還搭了一條,猶自呼呼大睡。

  帳中顛倒熟睡的兩張芙蓉玉面嬌艷嫵媚,正是寒酥和扶光。

  「大王,大王,大王啊——..」

  內侍總管站在惟帳外面,細聲細氣地喚著。

  在他面前地毯上,就是一條繡著鴛鴦嬉水圖的緋色肚兜。

  內侍總管有些尷尬,可抬頭不是,低頭也不是,實在不知道該往哪兒看好了。

  「唔,吵什麼!」

  趙醒了,不悅地嘟了一句。

  「大王,左諫議大夫楊沅求見。『

  「哦,叫他進來。」

  趙迷迷糊糊地答應一聲,把渾圓的大腿往自己腦袋下邊挪了挪,當作了枕頭。

  內侍總管有些尷尬:「大王,把楊諫議請來這裡,不———-合適吧?」

  「嗯?」

  趙終於清醒過來,揉了揉眼睛坐起身來,把壓在自己肚子上的一條玉腿搬開。

  這一搬,難免蓮台乍露,寒酥睜開媚眼,一瞧這般光景頓時大窘,連忙縮了大腿,嬌嗔地在趙琥身上拍了一巴掌。

  趙哈哈一笑,分開帷慢,赤條條地從中走出來,站在了地毯上。

  內侍總管連忙一擺手,便腳步輕快地衝進四名宮娥,給他更衣裝扮起來。

  趙猶自半閉著眼睛,似醒不醒的。

  這種狀態,一直持續到他在書房見到楊沅,聽楊沅道明來意。

  「嗯?你說那個要考進士的女子,是金州郭家的人?」

  「正是。」

  趙清醒了許多,沉思起來。

  楊沅把他調查到的情況對趙說了一遍,又補充道:「下官以為,那位郭姑娘所言可能不盡不實。

  但她能有如此想法,且視之為理所當然,竟爾因此將其視為莫大的冤屈,以為告了御狀就能遂了心愿,卻不知川陝之地,又有多少人是和她一樣的想法呢?」

  「嗯·..

  趙琥點點頭,他明白了楊沅的想法。

  昨日他還就此事與大哥密議呢,擔心的又何嘗不是這個問題。

  趙思索片刻,忽然饒有興致地看了楊沅一眼,道:「那麼,二郎的意思是?」

  楊沅道:「下官發現了這些苗頭,所以才來稟明大王,下官自然是覺得,這種思維一旦形成,

  後患無窮。

  把駐守之地視為私有,把朝廷官職視為世襲,那麼朝廷一旦易其地、遷其職,恐怕就要出亂子。

  但身為官員,朝廷不能調動、不能貶謫,那他還算是朝廷的臣子嗎?」

  趙琥臉色凝重起來。

  楊沅道:「不過,防固然是要防的,卻也提防過猶不及。朝廷要防止西軍藩鎮化,卻也不能管束太死,從而削弱了它的戰力。」


  趙考量地道:「那麼,你有什麼主意?」」

  楊沅道:「西夏正磨刀霍霍,這個時候不宜有太大的舉動,西軍將領仍可長期統領軍隊,不需調防和移遷京師。

  但,統兵權與調兵權仍要嚴格分離,地方的文官要想不受武將鉗制,還要加強他們的定期調動和朝廷直轄的權力。

  另外,西軍現在有三大勢力,這很好,這就能讓他們互相制衡著,只要不是一家獨大,便不會有太大的麻煩。

  眼下的話,西軍三大主力都在利州路,可以在利州路的南面,益州路和夔州路方向,派遣知軍事的文臣作為地方軍政長官。

  等西夏之患解決,川陝一帶安定以後,還可以將利州東路和利州西路的帥臣們進行小範圍的對調,如此既可以避免兵不知將、將不知兵,也能削掉他們的小山頭,朝廷的掌控力自然也就加強了。」

  「唔...

  楊沅見趙捏著下巴聽的入神,忙又補充道:「下官沒有特意了解過川陝局勢,所言未必準確。

  其實許多道理的對錯都在一個度上,過則不及,不足則不痛不癢,運用存乎一心。」

  「嗯,本王知道了。」

  趙點點頭道:「那位郭姑娘,你先安撫著,她要是想繼續考,可任由她考下去。

  但是,不能讓她鬧事。關於西軍的問題,我會儘快稟明聖上裁決!」

  這邊待楊沅走了,趙先用了「早餐」,接著吃幾盞茶,把今日與楊沅所議的內容都吃透了,

  便去了皇宮。

  今日不是朝會之期,這個時間趙瑗正在批閱奏章,聽說趙來了,兩兄弟便摒退左右,再度密議了起來。

  「你是說,讓楊沅去川陝任一路經略安撫使,對西軍形成牽制,以加強朝廷對西軍的掌控?「

  聽了趙的話,官家趙璦有些猶豫。

  趙道:「大哥可是覺得楊沅年紀太輕,資歷威望不足,鎮不住那些驕兵悍將?」

  趙璦緩緩地道:「我擔心他到底年輕,比不得那些老將深沉,如果此去一旦不慎犯下大錯,恐怕會影響到他的前程。」

  原來如此,看來大哥倒是真的器重他,不捨得他去冒險,免得不慎履歷上有了污點啊。

  趙心中很高興,不過他想了一想,道:「大哥,我倒覺得這不是問題。楊沅此人是三元及第的狀元之才,又有靈壁大捷之功。

  之前他周旋於金、新金、高麗、日本之間時,又以縱橫之術,懸河之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說服諸國向我大宋低頭,如此本領,誰能輕侮?」

  趙笑了一笑,又道:「再退一步講,就算他真的吃個虧,卻也未必就是壞事。

  少年得意,鋒芒畢露,此時吃個虧便是一番磨礪,總好過他來日栽一個大跟頭。

  大哥擔心什麼,我也知道。不過,就憑他現在所立的種種功勞,吃個虧也影響不到太多。

  張浚當年在富平吃的虧大不大?他現在還不是位列宰執了麼?」

  趙璦被他說的有些意動了。

  趙又道:「大哥既有意栽培他,再過兩年怎麼也得放他一次外任。

  如今朝廷用人之際,他又正合適,早點放出去又怕什麼?」


  趙璦點點頭道:「哥兒所言有理。不過,他剛到諫議大夫任上,馬上調動殊為不妥。

  在此任上,他怎麼也得坐滿一年才成。」

  趙笑道:「這有什麼,大哥既然想動一動川陝,還要不顯山不露水,本也不是馬上就要做安排的。

  涉及到的川陝官員調動,必不在少數,這個斟酌、調整的過程,差不多也得一年光景了。」

  趙瑗目光閃動,思索半響,緩緩點頭道:「好,不過此事你先不必透露給他知道,免得他不安於現任,等時機成熟,大哥會找他談一談的。」

  陸九淵回到太學後,就把「木易先生」的兩講內容都整理了出來。

  陸九淵又加了他本人理解發揮的許多註解內容,等他反覆修改妥當了,便又工整譽錄了一遍,

  送去波斯書坊。

  陸九淵實際上才是這門學問的創始人,如今他雖然還沒能形成自己的一套理論體系,但是對於這些本就是在他理論基礎上形成的學術,理解起來自然格外深刻,所加的註解也是恰到好處。

  李師師收到陸九淵的書稿之後,略作修潤,便讓波斯書坊刊印成書了。

  等她再次到萬松書院講學之時,便把印好的書冊,對所有前來聽講的士子文人,人手贈送了一冊。

  在這個年代,能正兒八經出版學術著作的,無一不是大師級人物。

  「木易先生」又是連當朝執政陳俊卿都甚為推崇的人物,此時自然是被尊奉為了一代學術大宗師。

  一時間,「木易先生」的蜀學成為了當下最熱門的學問。

  太學和國子監都有人轉裁抄錄他的文章,並進行研讀和辯論,一群新蜀學的信徒漸漸出現了。

  而「木易先生」此前收下的唯一弟子陸九淵,自然也就成了這些信奉新蜀學的學子們的領袖。

  「放解試」揭榜之日,郭玉的名字赫然就在榜單之上。

  她還真考上了舉人,雖然她的名次不是那麼靠前。

  此事在臨安府當然又引起了一番轟動。

  接下來,禮部就要緊鑼密鼓地籌備接下來的「禮部試」了。

  禮部的孫藝嘉孫侍郎,近來的日子很不好過。

  曲尚書對於繼任者的推舉書已經遞上去了,他推薦了兩人,就是他的左右侍郎,重點推薦的就是孫侍郎。

  但是由於對郭玉女子參考的態度,以及他之後寫下並廣泛流傳於國子監和太學裡的那篇文章,他身上「理學信徒」的標籤便非常清晰了。

  而趙璦恰恰是很討厭理學的。

  趙璦作為皇帝,本來也不至於因為某位大臣信奉的不是他所推崇的學術,便棄用之。

  可是禮部是掌管教化的衙門,這種關乎教育的衙門,它的尚書怎麼可以是一個信奉偽學的人呢

  所以,雖然曲陌去職要在禮部試之後,他的繼任者身份卻很快就傳出來了,乃是王慎之王侍郎。

  王侍郎這一搏是真的成功了。

  而孫藝嘉孫侍郎,卻因為信奉理學失去了成為禮部尚書的機會。

  這個消息傳開,理學信徒們就如挨了當頭一棒。


  此時臨安正在籌備禮部試,全國各地的舉子齊聚臨安。

  這場學術之辯,因此也就不再只局限於臨安士人之間了。

  也不知有多少讀書人加入了對理學和蜀學之辯的討論與研究。

  在這個時代理學本來就不占上風,時常受人詬病坪擊。

  現在因為皇帝明確站隊,局勢更加明朗。

  這時候,「木易先生」與陸九淵和其他幾名新收的弟子一番探討之後,又出了一本新蜀學的詳解。

  原本的蜀學體每戶雜亂無章,它融合了釋、儒、道的許多思想,卻一直沒有一個系統的、明晰的理論。

  現在有了李師師的啟發,又有陸九淵這個真正的心學創造者「不斷腦補」,居然搞出來了。

  「木易先生」又是個不差錢的,一旦形成著作,它就會第一時間被印刷出來,並免費贈送給土人學子。

  一時間,如陸游、范成大、楊萬里、尤等年輕官員,在陸續拜讀了「木易先生」的兩部著作之後,全都成了「木易學派」的追隨者。

  隨著宋金之間正常貿易的恢復,一些容易夾帶的東西也難免會被偷運出去。

  於是,在新金的上官駱、和金國濟南府的辛棄疾的案頭上,也很快出現了木易先生的大作。

  朝廷中,擊理學的官員也開始漸漸增加,

  秘書郎世纓上疏請求官家下旨在科舉中禁用二程之說以改變慢誕浮誇之士風。

  太常少卿王淮寫文章擊理學使得士子書生多事虛文,能文者多,知道者少,讀書不見於用。

  國子監主簿鄭丙上疏稱「近世士大夫有所謂道學(即理學)者,欺世盜名,不宜信用」。

  已然拜「木易先生」為師的太學生陳賈,公開寫文章擊「近世士大夫有所謂道學者」,表面上「以正心誠意、克己復禮為事」,其實不過是「假其名而濟其偽」。

  一時間,理學成了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趙璦見狀,順勢接受了這些大臣的意見,決定斥理學為「偽學」,從此嚴禁傳播。

  沈該覺得對於一門學術進行批斥倒沒什麼,但是以朝廷的名義禁止,似乎有些太過,便想為理學辯解一番。

  可趙瑗回答他說:「道學豈不美之名?正恐假託為奸,真偽相亂耳。」

  終是正式下詔,禁止傳播理學了。

  趙璦還親自為蘇軾文集作序讚揚,並追諡蘇軾「文忠」、蘇轍「文定」,再贈蘇軾為太師。

  這就更進一步推動了蜀學的發展。

  只是,三蘇畢竟已經過世了,再為蜀學樹立一個活著的榜樣,才能更有助於蜀學的發展。

  可是,那位「木易先生」行止如神龍,陳俊卿的人始終未能追蹤到他的住處。

  連他這個人是誰都無法確認,不知道他的底細,皇帝自然不能輕言嘉許。

  不過,這時候的蜀學已然聲勢大振,新蜀學的大宗師木易先生始終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倒是為他籠罩上了一層神秘的面紗,頗有點鬼谷子一般人物的神秘了。

  這種神秘,無形中對他起到了另類宣傳的效果。

  許多士子文人、朝廷命官以「木學」信徒自謝,也就毫無障礙了。

  否則,一旦此時李師師把楊沅推到台前,讓人知道「木易」就是楊沅,反而對這種新學的傳播和信徒擁泵的出現,造成一種障礙。

  但是從另一方面來說,一旦在時機成熟的時候,把楊沅和「大儒木易」畫上等號,楊沅這位心學教主,也就能立馬收穫一大批來自於士大夫群體的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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