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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3章 吳淵的風投

2024-12-16 08:19:26 作者: 月關
  第683章 吳淵的風投

  只要壓力給到了,就沒有破不了的案子。

  這是蓬城百姓一致的看法。

  你看,新任潼川路安撫使正好在蓬城,陳知州壓力山大,結果第二天,吳家滅門慘案的元兇就被抓獲了。

  據說,這些山賊帶著許多金銀細軟和女人,所以跑不快。

  而官府又布下了天羅地網,發現他們的蹤跡之後,一番激烈廝殺,將山賊斬殺大半,擄走的女眷也被搶了回來。

  地方官吏有幾種情況是不必上報刑部請皇帝勾決,就可以先行處決犯人,來個先斬後奏的。

  那就是「神奸巨蠹」的大盜或者殺父弒母的重犯。

  這等人天怒人怨,影響惡劣,所以地方官可以便宜行事,從重從快,以息民憤。

  這種特事特辦之權,在西北邊區下放的尤其多些。

  這伙山賊滅了蓬城有名的大縉紳吳炯滿門,完全符合特事特辦之例。

  所以,第三天蓬城街頭便搭起了刑場,公開處決一眾山賊。

  關博良等山賊被押上刑場的時候,還不知道他們的罪名是殺了吳炯滿門。

  楊沅初入潼川路時,本想低調一些,旗號都沒打。

  結果關大寨主色慾攻心,窺見楊沅身邊有兩個絕色佳人,就想打他的主意。

  結果被打了個落花流水,被俘者數十人,一直被綁在楊沅的護軍隊伍之中。

  楊沅原打算是把他們帶去潼川府治,再公開審判公開處決,以收震宵小之效。

  不過,蓬城正在「用人之際」,陳士傑和吳淵又是識趣的,所以楊沅就把這幾十個山賊送給了陳知州。

  關博良被摁跪在刑台上時,嘴裡的核桃才被掏了出來,

  關博良還以為他是因為襲擊安撫使而被處死,只是不明白蓬城百姓為何群情洶洶。

  楊沅還沒正式上任呢,就這麼得蓬城百姓愛戴麼?

  看他們一個個那仇恨的小眼神兒。

  活是活不了啦,關大寨主還想搏一個身後之名。

  於是,他梗起脖子,仰天大呼:「頭掉了不過碗大個疤,十八年後———」

  「噗!」

  劍子手一刀揮下,關大寨主人頭落地。

  「是條漢子!」

  看他沒有嚇到竄稀,人群中還是有人給面子的,高高挑起大拇哥,贊了他一句。

  也不知道關大寨主是不是還能聽得到聲音,地上那顆人頭,唇角微微地翹了一下。

  陳知州破案及時,將功贖過,雖然受了安撫使一番訓斥,倒是沒有再受處罰。

  吳炯府上的丫鬟婆子,分配給吳家各房。

  吳炯的妻妾女眷們,則乘著車子,由吳家派人護送去峨眉山了。

  據說,吳家家主下了命令,這些女子全部送去伏虎寺修行。

  伏虎寺是峨眉山上最大的尼庵,也是整個川峽四路最大的尼庵。

  許多人猜測,這是因為她們被山賊擄走的一天兩夜裡,已經被玷污了身子,所以吳家家主才做如此安排。


  吳家莊園裡,陳知州和吳家主正陪著楊沅小酌。

  四道小菜,一壺劍南燒春。

  「相公明日就要趕赴潼川府治了,初來川峽,水土不服,兼之公務繁忙,身邊必得有幾個知冷知熱的人侍候著才好。」

  吳淵見楊沅臉上微微泛紅,有了意,這才開始陪笑道明今日來意。

  這「相公」在宋代,那是對宰相的尊稱,

  後來放開了些,參知政事和大學士,也可以被尊稱為相公。

  至於再往其下,就是轄領邊疆一地軍政民政大權的一些經略制置使、經略安撫使了。

  稱呼他們時,一般會帶上「經略」二字,比如「老種經略相公」。

  不過,大宋歷朝歷代委任下來的制置使、安撫使也不算少了,也不是人人都可以被稱為「相公」的。

  比如宋江獻祭了七十多個兄弟的性命,換來的楚州安撫使,就不夠資格被稱為「相公」

  他這個「安撫使」前邊沒有「經略」兩個字,含金量就小的多了。

  更何況同樣是經略安撫使,那也分大軍區和小軍區。

  利西的吳和利中的楊政,現在就可以被尊稱為「相公」,只不過人家的「太尉」頭銜也不比「相公」差。

  至於楊沅·—·

  比這兩位還是差了些,尊稱相公是稍有馬屁之嫌的。

  問題是現在陳知州和吳家主已經是綁在楊沅這條繩上的螞蚱了,這馬屁拍也就拍了。

  吳淵賠笑道:「小女眉真,相公那日是見過的,人倒也乖巧懂事。

  如果相公不嫌棄的話,就叫她隨身伺候,奉茶研墨。

  相公沒有後顧之憂,才好彈精竭慮勤於公事,澤被我潼川百姓。」

  楊沅知道,吳淵這是正式打算投效到他門下了。

  而且,吳淵沒避著陳士傑,這兩個人果然是深度綁定的。

  楊沅此時如果推,吳家和陳知州是不敢把全部籌碼押在他身上的。

  楊沅忽然想起了那晚見過的敬酒少女,輕靈婉約,如一尾銀白色的美人魚,倒是不討人嫌。

  楊沅便笑笑,轉悠著酒杯道:「本官尚未就任,傳出去須不好聽。等我在府治安頓下來再說。」

  楊沅看了吳淵一眼:「吳家經商,人脈廣泛。

  這些日子,你可以打聽打聽大理馬和吐蕃馬的路子,有了眉目,便去潼川見我。」

  吳淵本來見他沒有當場答應,心裡還有點懦懦,怕他這是緩兵之計。

  待聽楊沅交代下任務,讓他聯絡河曲馬和滇馬的買賣渠道,一顆心才放了下來。

  陳士傑一旁聽著,楊沅還未到任,竟已思量購買戰馬,心中一塊大石便徹底落了地。

  滇馬方面還好說,但是河曲馬·—必須經過成都府路或者利州路進來。

  楊沅既然吩咐吳淵打聽購馬途徑,那也就是說,只要能聯絡上賣家,運輸便不是問題。

  可他還沒正式上任呢,就這麼篤定,他一定能打通其他幾位封疆大吏的地盤?

  聯想到成都府路經略安撫使喬貞,也只比楊沅早到任半年多,而且兩人曾同衙為官,陳知州心裡便明白了什麼。


  楊沅確實是想買馬,他手裡至少得有一支精銳的騎兵才有底氣。

  但是他事先調查過了,就算西軍里也只有不到三分之一的騎兵,這還是帳面上的騎兵。

  兵額為騎兵,實則無馬的步兵,又占去了其中一半以上。

  而剩下來的真正騎兵,還有馬種的問題。

  西北馬突擊力強,長途奔襲也強,用來做戰馬倒是沒什麼問題。

  可大理馬翻山越嶺、馱運轍重倒是最佳,騎著它去打仗就不行了。

  西軍中還有部分戰馬,就是滇馬。

  楊沅上任之前,就有一個他的認知:戰爭的發展史,就是武器裝備的進化史。

  不然,你以為他把蕭千月軟硬兼施地請來潼川做什麼?

  當初把蕭千月、王長生、寒千宸等人請來時,最難請的就是蕭千月。

  畢竟人家在臨安老婆孩子熱炕頭,過的挺舒坦的。

  但他那雙妙手,楊沅看上了。

  以後要在軍備武器上下功夫,少不了蕭千月這個大匠。

  楊沅現在已經交給蕭千月一個任務,調整火藥配比,試驗不同效果。

  什麼比例最不容易炸膛,什麼比例爆炸威力最大,不同配比的火藥可以拿來做不同的武器。

  還別說,蕭千月對這個挺感興趣的。

  至於王長生和寒千宸,那也是不可或缺的重要人才,說不得勘挖礦產、築造城防他們就能起上大作用。

  而馬,也是這個時代不可或缺的重要軍事裝備。

  要解燃眉之急,他只能買,而且還得有一個穩定可靠的渠道,這個只能依靠世居川峽的當地商人。

  至於和戰馬相關的一些問題是很好解決的。

  比如現在宋軍對於騎兵的運用有著重大錯誤,他們一貫是把為數本就不多的騎兵打散了分配到各個步兵部隊,用於掩護步兵作戰,根本無法發揮騎兵的巨大作用。

  但這種戰術上的認知錯誤很好解決,難的是先有一批合格的軍馬。

  離開莊園的時候,陳士傑和吳淵沒有急著上馬離開。

  兩人出了莊園,沿著道路並肩而行。

  田間正有農夫耕作,他們的隨從則牽著馬,慢慢地跟在後面。

  陳士傑道:「我現在相信,楊子岳此來巴蜀,是要有一番大作為的。」

  他看了吳淵一眼,欣賞地道:「吳兄的眼光比我毒辣呀,我尚在猶疑觀察的時候,吳兄你已經果斷出手了。」

  吳淵和陳士傑自然不必有所隱瞞,他苦笑一聲道:「吳炯密投利西,所以在他身死之日,我就沒了退路。

  楊子岳這條大腿,我抱也得抱,不抱也得抱。如今只希望—·我沒有抱錯吧—」

  楊沅要是鬥敗了,大不了灰頭土臉地離開巴蜀。

  可他怎麼辦?

  幾百年延續下來的根基和家業,讓他連根拔起,遷居他鄉再另起爐灶,談何容易。

  他是吳氏家主,整個家族興衰的重任都壓在他肩上,他不敢冒險。

  可是,有時候該冒的險,又必須得果斷去冒。

  他本來是想先親近楊沅,再慢慢觀察,確定這是一棵可以依靠的參天大樹時,再帶著吳家徹底綁上楊沅的戰車。

  但是由於吳炯滅門一案,他不得不把這個進程提前了。

  呂不韋投資子楚,成功了。

  糜竺投資劉大耳朵,成功了。

  吳淵吳秉心現在是一場豪賭,成不成功還不知道,但是所有的籌碼,他只能全押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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