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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7章 秣馬厲兵

2024-12-18 02:49:38 作者: 月關
  第687章 秣馬厲兵

  楊沅對於火藥其實也是一知半解,比如那黑火藥的最佳配比,他也只記得一個大概比例。

  但就是這麼一個大概比例,當他告訴了研究火藥的匠人之後,就幫助他們少走了幾百年的彎路。

  要知道直到幾百年後,人們才摸索出黑火藥的配比,大致是75%的硝石、10%的硫磺、15%的木炭。

  可這個時代的黑火藥,目前是硝60%上下,硫磺20%上下,其餘是木炭和各種「雜質」。

  有提純不精自然產生的雜質,也有人為摻進去的「雜質」:

  比如清油、麻茹等近十種易燃物質,就是人為摻進去的。

  因為這個時代的火藥匠人,認為這些東西可以增強火藥的威力。

  可想而知,這樣配比的黑火藥,其威力有多小。

  可是楊沅不僅告訴了他們一個大概的配比,還告訴他們,根本不需要這些東西助燃。

  於是,他們不再摻雜其他物質,而且開始研究如何提純。

  比如,火藥炭用什麼樣的木材燒制,質量才更好,

  硫磺要經過哪些工序提取出來的才更純光是這幾樣原料的生產,現在快要摸索出一整套的製作流程了。

  他們的火藥配比,現在已經無限接近最佳比率,提純率也越來越高,火藥的威力自然也就顯現出來了。

  不過,相應的製造環節的危險性也就增加了。

  火藥配製的危險事故,一般發生在把硝、硫、炭三種成分按比例進行混合的階段。

  這一階段只要不引入明火,一般也不會出事。

  這時的工匠已經明白如何防範火星的產生了。

  他們的工具大多採用木製、石制和銅製,嚴禁鐵器。

  為了防止幾種配料在摻配過程中,發生摩擦和撞擊產生危險,匠人們在摻配時,還會先把火藥配料用水拌成泥狀。

  這樣即使偶爾有火星,也不會引爆藥料。

  但它也只能極大概率地減少危險性,並不是絕對的。

  今天這次爆炸,就是有一個匠人在配製時不慎引燃了硫,硫火繼而引燃了配製完成的一小桶火藥。

  楊沅趕到時,只見用作試驗的地方被炸開一個大坑,四下里的工匠灰頭土臉。

  出事的地方正有人被抬出來,楊沅一眼看到蕭千月站在人群中正在指揮搶救,不禁鬆了口氣。

  至少他的蕭總工無恙。

  楊沅快步趕上前去,這裡的試驗室都是建在半地下的一個個掩體中,每個掩體相距一定距離。

  出事的這處地方一共有三個人,兩個匠人,一個小徒弟。

  爆炸時小徒弟正在掩體口處,被氣浪沖飛出去,沒有大恙,只是耳鼓嗡鳴,現在還說不了話。

  掩體裡的兩個匠人一死一傷,死的那個就是不慎引燃火藥的匠人,人都炸散架了。

  另一個和他的「工作間」之間有一道矮土牆,只被炸掉了一隻手臂,現在也在昏迷當中。

  楊沅顧及不了其他,先上前幫忙一起救助傷員,包紮傷口止血,然後立即把他送回精舍。


  楊沅又囑咐蕭千月,等小徒弟和受傷的匠人醒來,詳細詢問出事的經過,每發現一種偶然,都要在流程制度上用必然的規則去進行防範。

  對於這些流程,不用楊沅細說,蕭千月也已熟悉了,遂點頭稱是。

  楊沅看看驚魂未定的眾匠人,向蕭千月低聲詢問了那一死一傷的匠人名字,便高聲宣布道:「鄭七月,廢了一條手臂。

  傷好後,依舊留用,多配個徒弟給他打下手。賞宅院一所,上田十畝!」

  這一下,眾匠人頓時騷動起來。

  他們就是吃這碗飯的,其中的危險,他們當然也清楚,可是會的就是這門手藝,那就得干。

  撫恤,他們也知道一定會有,但是沒想到會如此豐厚。

  有了這宅子和田地,鄭七月的家人就能衣食無憂了。

  而且,鄭七月殘而不廢,依舊留用,那就還有源源不斷的收入。

  楊沅又道:「被炸死的匠人馮遠,同樣賜宅一套,田十畝,另:許其家一個縣衙吏員的名額。」

  這一下匠人們更加激動了。

  縣衙的更員,那也是公務員了,而且是世襲的。

  做官還要三五年一輪換,但吏卻是世代居於此,而且基本上是父子相承,代代相傳。

  馮遠死了,但是他的兒孫從此有了一隻鐵飯碗。

  對這些匠人來說,這就是最大的恩,最大的後顧無憂。

  甚至.有人開始躍躍欲試了—

  楊沅沒和這些匠人說太多。

  說什麼,說安全嗎?

  關乎他們生命的規則,他比你更在意。

  只不過,再如何注意,意外總是難免的。

  對他們來說,楊沅對死傷匠人的處理,才是最實惠的。

  就連那個暈迷的小學徒,楊沅都給了賞錢。

  對眾匠人安撫一番,讓他們各自退去後,楊沅又把蕭千月請到一邊。

  楊沅道:「現在什麼比例的火藥適合用來發射,什麼比例的火藥適合用來爆炸,基本已經摸清楚了。

  你擬定詳細流程後,按照嚴格的規範,交給其他匠人去繼續生產、繼續測試它的穩定性就好。」

  楊沅從袖中取出兩張紙,交給蕭千月:「這是我的構想,你看看如何實現。」

  金人和西夏人強於大宋的,主要是騎兵。

  楊沅覺得,在火藥威力大幅提升之後,已經可以用來做為對付騎兵的重要武器了。

  他要組建自己的騎兵隊伍,但目的不是為了和敵人的騎兵硬碰硬地對決,而是能追得上逃跑,

  轉移的敵軍,加強大宋軍隊的機動能力。

  用來對付敵國騎兵的,他想更加依賴火藥的力量。

  在歐洲火藥發展史上,火槍出現後,曾經耀武揚威的裝甲武士,輕易就倒在剛剛訓練一個禮拜的農民槍下。

  正如馬克思所說的:「火藥把騎士階層炸得粉碎。」

  當機槍出現以後,遊牧民族就變得能歌善舞了。

  楊沅把他了解的早期火槍的概念,甚至連發槍的概念,都對蕭千月等匠人們提過了。


  但他也只能提出一個概念,具體的研發必然需要相當漫長的一段時間。

  而且很多配套的生產工藝技術現在是達不到的。

  不過,最難的一關是火藥的威力。

  應付騎兵的第二個難關,是早期火槍的射擊速度。

  第一關已經解決了,第二關———.—.可以變通一下嘛。

  楊沅覺得他之前在香積寺見過的那種「神火飛鴉」,就可以好好發展、研究一下。

  這種武器在研發出來不久,就因為它在使用過程中的種種限制和弊端,遭到了試用部隊的批評於是,它的生產就被大宋軍械司廢止了。

  但楊沅覺得,有問題想辦法克服就是了,大可不必因廢食。

  他覺得這東西完全可以成為這個時代的「機槍」,成為對付騎兵和集團衝鋒的大殺器。

  此外,無縫鋼管什麼的現在生產不出來,他也給不了建議,但地雷和手雷這種玩藝兒,在已經有了足夠威力的火藥前提下,匠人們還不是輕易就能研製出來?

  有了這些東西,楊沅就可以隨時「爆兵」了。

  不過,這樣的軍隊高度依賴後勤補給,彈藥一旦斷了,他們就是任人宰割的牛羊。

  所以,楊沅讓蕭千月重點研究的,就是它的運輸、儲放和保養。

  尤其是顛簸環境下的運輸安全、雨雪天氣下的使用不受影響。

  因為這才是它真正能夠得以應用的關鍵。

  楊沅以蓬州吳家遭遇滅亡慘案為契機,在潼川路全境展開了嚴厲打擊山賊路匪的活動。

  以此為鑑,以配合官兵清剿為由,楊沅開始在潼川十六州推行「忠義社」。

  「忠義社」由地方自籌自建,由地方官員和地方士紳公推「忠義社」的社長、副社長等職務。

  這個「忠義社」,就是楊沅打算成立的地方團練武裝,

  朝廷是有團練使這個職務的,但那是正式的朝廷官職,需要由皇帝任命,俸祿由朝廷發放,楊沅不能私設官職、也不能私發俸祿。

  但大宋朝廷的團練一職,和節度使一樣早就是一個虛銜,只是專門用來寄祿的,也就是用來確定俸祿等級的。

  所以,朝廷的那些所謂團練使,是無定員、無職掌、不駐本州,就是個用來定工資的行政級別。

  朝廷在之前的裁汰冗濫過程中,已經把這種毫無意義的寄祿虛職取消了。

  楊沅在潼川所推行的這種地方自衛武裝,朝廷不需要給他們發放俸祿軍餉,他們還得自掏腰包購置訓練器材、兵器弓弩什麼的。

  但是這能提高地方豪強的威信,他們在地方官府中的話語權也能增強,同時確實能夠打擊山賊流匪的生存空間,讓地方豪強士紳更有安全感。

  因此,地方豪強是樂於花這個錢的。

  畢竟一個地方也不只一個豪強,原本大家平起平坐,現在要成立地方自衛武裝,全落在你家怎麼成?

  你做正社,那我怎麼也得搶個副社乾乾。

  而這種爭搶,也就使得他們內部再度達成一種相互的牽扯與制衡。

  這些忠義社受到了當地豪強的大力支持,自然是甫一成立便卓見成效。


  楊沅安置過去的老兵,也受到了這些地方豪強的熱烈歡迎。

  楊沅從一開始,就沒打算用這些傷殘老兵去控制地方豪強武裝,那是不切實際的想法。

  讓那些地方豪強們擁戴他,那就夠了。

  這些傷殘老兵是以教官身份去的,他們只負責教授訓練,其他一概不管。

  那些地方豪強自然樂得花錢請上這麼一個有本事的來,提高自己這支地方團練武裝的實力。

  這種以地方性結社性質存在的組織,楊沅作為一路大員就可以自己作主,不需要請示朝廷,這就給了楊沅極大的自主空間。

  楊目前沒有把他正在研發改進火藥武器的事情告訴朝廷。

  一個原因是,現在還沒有徹底研究成功。

  如果報到朝廷,軍器監等仍然處於機構迭架的諸多相關衙門,就會跳出來橫加干預,一旦陷入不必要的推扯皮之中,就會誤了正事。

  另一個原因是,他此來川峽的目的,是為了震鑷西軍。

  朝廷要清理整頓西軍內部的種種不法行為,在肅清整頓之後,再以西軍為主力,趁金國無力他顧之機討伐西夏。

  可是不管是想對西軍進行大規模的肅清和整頓,還是要出兵討伐西夏,都需要一支鎮得住它的軍隊。

  不然,尾大不掉的西軍一旦毫無顧忌,誰知道他們會做出怎樣的選擇呢。

  這個時候,楊沅自然不願提前暴露自己的大殺器。

  因為現在報告朝廷,西軍三巨頭必然知道接著他們就會千方百計地把配方弄到手,這是毋庸置疑的。

  楊沅在潼川路的一系列舉措,他的幾個鄰居都在關注著。

  直到目前為止,楊沅的所有舉措中規中矩,並沒有觸及到誰的敏感神經。

  朝廷接下來,將要趁金國無力南顧的機會,騰出手來先解決西北問題,這一戰略已經向西軍三帥臣通氣了。

  因此,楊沅積極籌措糧草、發展軍工、訓練民壯,是完全合理的舉動。

  只有楊沅對潼川第一將進行大裁汰,並且重新招納軍士進行訓練的消息,讓他們稍生警覺。

  但那也不過是潼川一軍之調整,楊沅應該是想有一支給力的護衛他的力量,倒也並不過分,

  此時,計老伯和老苟叔已經分別成為這兩支新軍的總教頭,對這兩支剛剛重新組建的軍隊,進行著殘酷的訓練。

  楊沅打算等潼川再發展穩固一段時間,容他騰出手來對人事上也進行一番調整。

  因為經過這半年多的觀察,對於潼川各州府縣的官吏們的能力、品性還有服從度,他也心中有數了。

  只是,還不等他趁著年終考評之機,對潼川路十六州的官吏們再進行一次大調整,利州中路的楊政部,卻發生了一樁血案。

  楊政魔下大將裘皮兒,暴斃於他的宅邸之中。

  是病死、仇殺、情殺,還是其他原因,莫衷一是。

  但是由於楊政老邁,現在一心考慮子嗣後人的安置問題,正密謀向利西的吳家示好,利中人心浮動。

  因此,裘皮兒之死,產生了種種流言,令利州中路暗流洶湧。

  朝廷得到消息,急令楊沅就近趕赴利中,主持調查此案。

  正忙於發展壯大自身的楊沅,這才醒覺他身上還掛著一個右諫議大夫的身份。

  於是,楊沅只得暫且擱下人事調整的要事,以大宋總檢察長的身份,赴利中公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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