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師在道前,行在道後
「陳黃皮,你不是沒有雜念嗎?」
黃銅油燈飄到陳黃皮面前,驚訝的道:「為何還要自稱教主?」
它太了解陳黃皮了。
先前自稱教主,那不過是少年心性,喜歡顯擺吹噓而已。
如今雜念皆消。
按理說應該無比冷靜才對。
可到頭來,怎麼還糾結那些東西不放。
陳黃皮看了一眼黃銅油燈,淡淡的道:「黃二,我只是入魔了又不是瘋了,我表里如一,是我的我為何不要?」
聽到這話。
黃銅油燈內心不禁有些愧疚。
枉自己和陳黃皮朝夕相處。
沒想到竟然沒有看透他表里如一的醜惡嘴臉。
「對不起陳黃皮。」
黃銅油燈道歉:「我不該高看你的。」
「沒關係。」
陳黃皮搖頭道:「你我情同手足,我不會放在心上的。」
一旁的太易子聽著陳黃皮和黃銅油燈的話,頓時有些錯愕。
索命鬼見此,黑著臉道:「契主和黃二一直這樣,他們正常的時候還是很正常的,只是大部分時間都不太正常而已。」
太易子沒有說話,只是將信將疑的點點頭。
他雖然肯定,一定,確定認可陳黃皮是太歲教教主的身份。
但看陳黃皮這樣。
他倒是有些覺得不太對勁了。
陳黃皮乃道主親徒。
道主那般風采,教出來的徒兒為何如此迥然?
太易子這樣想倒不是因為他對陳黃皮失望,或者說有其他的想法。
恰恰相反的是。
太易子是純粹的覺得,陳黃皮這樣的出身,居然還能保持著如此少年心性太難得了。
陳黃皮不像是個修道之人。
反倒像地主家的傻兒子。
這時。
太易子看了看那蟲豸,便說道:「教主,如今這外邪已經落入你手中,也是時候尋那釣竿了。」
一直以來。
陳黃皮到這地方都是為了找釣竿。
其他的事,都只是中間發生的插曲而已。
邪道人說想要救蒼天。
就得把許州城搬到十萬大山里,到時候會發生十分奇異的變化。
而許州城是邪異,雖然被自己所殺,但數百萬的百姓還在其中居住。
想要以人力將這座城搬到十萬大山是不可能的。
只有師父的釣竿能做到。
而且如今閻羅之影被自己困住。
想要將其弄回自己的影子裡,自己也沒有別的辦法。
畢竟,有光的地方就有影。
陳黃皮沒法讓整個洞天世界都失去光亮。
而如今,在這種奇妙的狀態下,陳黃皮心中明悟,想要將閻羅之影重新弄進自己的影子裡,也得用那釣竿才行。
能將一座城釣進十萬大山。
那閻羅之影一樣可以。
「師父的釣竿應該在那水中。」
陳黃皮伸手去握那蟲豸頭頂的細線,那是一根魚線。
一段沒入這魚餌的體內。
一段則延伸入了弱水黑河之中。
但是,陳黃皮的手碰到這魚線的瞬間就穿了過去。
這魚線仿佛只是一個幻影,根本不存在一樣。
「順著這條魚線,就能找到師父的釣竿了。」
陳黃皮對太易子道:「如此一來,也就不需要祭祀河神了吧?」
太易子之前說過。
只有祭祀河神的時候,那小女娃的本質才會暴露出來。
也就能看到這根魚線。
但現在,陳黃皮都打入了真界。
當然就不需要所謂的祭祀河神了。
「是不用了。」
太易子捋著鬍鬚道:「那河神其實是那弱水黑河的河神,只是天地異變以後變成了邪異,不過眼下就算咱們祭祀它,估計它也不會再現身了。」
說話間,太易子看向了鎮邪村外面的那條弱水黑河。
這條河實際上只是十萬大山外的那條河的倒映。
但現在,這倒映之中卻沒了那河神的氣息。
好似早就已經不知道逃到哪去了。
「我去拿那釣竿,然後咱們就回去。」
陳黃皮輕聲道:「你們在此處看著這隻蟲豸,我去去就回。」
「可你不會水……」
黃銅油燈提醒道:「萬一你又溺水該怎麼辦?」
陳黃皮道:「我如今如此強大,若是還能溺水,那豈不是成了天大的笑話。」
說罷,陳黃皮的身影便瞬間消失。
再出現的時候,已經到了河面之上。
在陳黃皮的目光注視之下。
那延伸自水中的魚線清晰可見。
但卻不知其究竟延伸到了何處。
「看來只能下水了。」
陳黃皮不再猶豫,便化作一道遁光沒入了水中。
……
而在原地。
太易子和黃銅油燈互相對視了一眼。
雙方的眼神都有些微妙。
太易子是覺得黃銅油燈骨子裡邪惡無比,因此對其有些敬而遠之。
黃銅油燈則除了自家人之外,對別人都天然有種警惕之心。
至於索命鬼。
它只感覺氣氛變得越來越尷尬。
站也不是,走也不是。
於是便裝作閉目眼神的樣子盤坐在了地上。
黃銅油燈瞥了一眼索命鬼,對太易子沒好氣的道:「太易老頭,陳黃皮將你的時間搶了回來,你如今的修為恢復到什麼層次了?」
太易子道:「仙有九極,老夫如今的修為在第四極。」
仙有九極,可登九天。
黃銅油燈對仙的境界了解的不多。
畢竟它被造出來的時候,就已經是堪比仙人的法寶了。
淨仙觀里更是有九離鍾,洞真那樣的強大重寶。
仙人對黃銅油燈而言,並不算是多麼了不起的強者。
只是它被分成了太多份。
所以才顯得不那麼出彩而已。
但仙就是仙,四極之仙自然是比黃銅油燈現在要強大太多的。
想到這,黃銅油燈不禁有些犯嘀咕。
這太易老頭修為那麼高,而且行事光明磊落,一點都不陰損,是個老好人。
眼下他跟在陳黃皮身邊。
若是把陳黃皮帶『壞』了可怎麼辦?
太易子並不知道黃銅油燈的擔心。
他如今心裡也在琢磨黃銅油燈的事。
這燈給他的感覺很邪門。
總有種說不出的滲人之意,這破破爛爛的模樣,好似只是對方的偽裝。
教主才十四歲,若是被這邪燈帶壞了可怎麼辦。
想到這,太易子就道:「黃二,老夫觀你本質不凡,你如今又是什麼境界?」
「我的修為啊……」
黃銅油燈清了清嗓子道:「你知道九離鍾嗎?」
「老夫自然知道。」
太易子皺眉道:「截天教那些瘋子自虛空之外偷回來的護教之寶,據說能無窮無盡的威能,不過若論攻殺之術,還是我教的太歲殺劍更勝一籌。」
大乾仙朝有三教九宗。
太歲教,截天教,拜靈教。
其中拜靈教又叫拜靈天,極為神秘,行事風格也多詭譎。
而太歲教和截天教則很不對付。
用太歲教之人的話來說。
截天教都是一群小偷。
什麼狗屁的截天之運,就是小偷小摸而已。
「你知道九離鍾就好。」
黃銅油燈故作矜持的道:「天地異變之前,九離鐘被觀主他老人家搶走了,就跟你家的太歲殺劍一樣。」
「還有這種好事?」
太易子的確對此一無所知,因為當年他不在大乾仙朝。
而且,這事截天教也不可能對外說出去。
畢竟截天教得罪的人多。
沒了九離鍾護教,肯定有老仇家上門找麻煩。
太易子快意的笑道:「太歲殺劍如今名為洞真,亦是道主之佩劍,那九離鍾想來沒有這般待遇吧?」
「你錯了。」
黃銅油燈道:「九離鍾和洞真在淨仙觀並列第二。」
「什麼?」
太易子大驚道:「那第一又是何等重寶?」
黃銅油燈笑而不語。
卻是不再開口,轉而收斂了所有氣息,看起來就跟普通的油燈一般。
然而,它心裡卻在對索命鬼哀求道:「阿鬼,這太易老頭修為高,陳黃皮本性善良,好不容易學壞了一點,要是讓他給帶偏了可不好。」
「我得壓他一頭,讓他知道遠近親疏之別。」
「你幫我一次,回頭我也幫你。」
「黃二,你叫我什麼?」
「阿鬼……不,鬼哥。」
索命鬼聽到這話,緩緩睜開眼,飽有深意的對太易子道:「觀里第一的重寶是一盞燈。」
「一盞金燦燦的燈。」
「那燈姓黃。」
「再具體的事在觀里是個禁忌,我不敢多說。」
索命鬼說完,就再次閉上了眼。
這次陳黃皮殺了太多的和尚和羅漢。
以至於,勾魂冊吞了那麼多魂魄,使得索命鬼都得到了天大的滋養。
它很快就要蛻變的更強大了。
屆時,也能引動勾魂冊別的能力。
太易子雖說對黃銅油燈不太感冒。
但對索命鬼倒是有些好感。
因為索命鬼是黃泉陰土的生靈,而且還是勾魂冊的另類器靈。
太歲教和黃泉陰土的一尊閻羅有舊。
連帶著,太易子也就相信了索命鬼的話。
只是。
太易子卻怎麼想,都無法將黃銅油燈和第一重寶聯想到一起去。
「真是怪了。」
太易子看著黃銅油燈,心中卻暗忖道:「這邪燈的本相之中好像還藏著什麼東西,連老夫也看不透,難不成此刻它這番弱小的模樣,只是在故意偽裝?」
……
另一邊。
陳黃皮入水以後。
他就發現不對勁了,雖然他如今的狀態無比強大。
但入水以後,卻怎麼都感覺不太自在。
好似這水中蘊含著某種力量,壓制著自己的行動。
自己的身子越來越沉。
像是吸滿了水的泥巴一樣,舉步維艱。
並且,身上的裂紋也變得越來越清晰。
最關鍵的是,自己雖說沒有溺水的擔憂,但在水裡行動不自如。
那魚線則無窮無盡,也不知道延伸到了何方。
繼續這樣下去,也不知何時才能找到釣竿。
「有辦法了!」
陳黃皮心念一動,便搖身一變,化作了一條魚。
這魚通體發黃。
體表更有金黑色的紋路。
長著三隻眼睛,左右兩隻眼睛黑溜溜的,頭頂那隻則是周身金黑色紋路匯聚之所在。
這魚只是搖動尾巴,便在水中急速穿行。
其速度快到了極致。
漸漸地,陳黃皮順著那根魚線來到了水中的最深處。
他看到了道道金光。
也看到了一塊石碑。
石碑上有著八個花鳥魚蟲一樣的文字。
那八個字是活的。
陳黃皮看到這八個字的時候,它們仿佛也感應到了陳黃皮的存在,便不停的蠕動著,遊走著,爆發出了強烈的光輝。
似乎想要回到陳黃皮體內一樣。
陳黃皮臉色變得極其複雜:「怪不得邪道人說,這石碑上的文字只有我能看懂。」
「師在道前,行在道後。」
「這八個字是什麼意思?」
「師在道前,師父隨我姓,叫陳師道。」
「行在道後,莫非還有個陳道行不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