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黃忠暴露了
余則成想去問洪智有,轉念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他是個知恩的人。
洪智有叫他來買熏鴿子,就是想置身事外。
再刻意拖人下水,那就不知好歹了。
畢竟智有也是拖家帶口的。
點一點,是情分。
誰願意提著腦袋跟他在刀尖上跳舞。
不行,得趕緊去見老黃。
他驅車直接來到了警察局。
田俊被殺,老黃運氣不錯,去塘沽辦案了,沒捲入其中。
「老余,你怎麼來了?
「瞧這亂的。
「軍調期間,鬧出這麼一檔子事,上邊搞不好要撤掉李局長的位置。」
一見面,黃忠給他倒了杯茶。
秋掌柜被抓以來,他蒼老了不少,兩鬢生了許多白髮。
「撤不了。
「京陵、北平的學生都在聲討田俊。
「撤了李漢元,就是與輿論為敵。
「現在全世界的眼睛都盯著老蔣,老蔣向來很看重面子。
「田俊不死,他才麻煩。
「依我看,不僅不會撤李局長,上峰還會默認、暗中嘉獎他。」
余則成早看透上層爛根子的破事,笑著扯了兩句閒話。
「不說他了,抓緊時間說正事。
「指不定待會又給我派活了。」黃忠道。
「交通站恢復了嗎?」余則成道。
「恢復了。
「幾天前,北平那邊的地下交通開始了聯絡。
「密碼已經換了新本。」
黃忠頗是欣喜道。
「不是說靜默、甄別嗎?
「會不會太快了?」
余則成本是順嘴一問,不由頗感意外。
「津海畢竟是情報重地,不可能一直閒置。
「上邊有上邊的考量,不是咱們能揣測的。」
黃忠給他倒上了茶水。
「嗯,津海港是通往東北的海上門戶。
「瞅這架勢,遲早要打。
「消息不靈通,確實很麻煩。」
余則成吹了吹茶花,沒再多疑。
「對了,上邊給我派了個新的報務員叫湯四毛。
「以前是秋掌柜的人。
「秋掌柜出事之前,電台壞了。
「湯四毛攜電台秘密去了北平,正好躲過一劫。
「現在以我外甥的身份,協助我妻子重建交通站,確保與北平、邊區方向的暢通。」
黃忠心情不錯的說道。
「北平之前出了個劉文生,那邊派來的人可靠嗎?」余則成皺了皺眉。
「可靠。
「北平的同志已經經過了嚴格甄別和洗牌。
「新的班子很可靠。
「主持工作的要員,是從邊區委派來的。
「叫袁佩林。
「當初顧順章叛變,他曾參與過挽救黨機關,是位久經考驗、地下工作經驗十分豐富的老戰士。」黃忠正然道。
「袁先生知道咱們這條線嗎?」余則成問。
「他知道我。
「秋掌柜在時,也肩負著聯絡津海、北平地下其他線同志的職責。
「現在我接了這攤活,老鷂子只能從暗棋變明棋了。
「當然你放心。
「你和三民是克公密派,只跟我單線聯繫。
「我向黨組織保證,一旦有變,會像秋掌柜一樣用生命守護伱們的安全。
「當然,如果有一天你們保密級別更高了。
「那時候組織或許會考慮,為你單獨建立絕密交通站,不與任何其他線同志聯繫。」
黃忠知道老余心思細膩、縝密,便多解釋了兩句。
「好。
「老黃,對北平的同志務必要謹慎。
「那邊的水比津海深。
「馬漢三、王蒲臣都是千年老狐狸,有耐心有手段,得當心啊。」
余則成叮囑了一句,然後又說道:
「站長和陸橋山、馬奎正在執行某項秘密計劃。
「可能是針對軍調代表的。
「在商券會館后街,有一批津海站的新人,有一台車。
「我懷疑上邊有新式監聽設備。
「你去查看一下。」
「好,你也要當心,馬奎回來了。
「這人很危險。」黃忠點頭道。
「嗯,走了!」
余則成起身告辭。
……
回到站里,剛下車就看到洪智有插著兜,焉巴巴的走了進來。
「咋了,跟霜打的茄子一樣?」余則成問。
「昨晚蕊蕊。
「今兒婉秋。
「子彈已光,還能活著回來見你就不錯了。」洪智有笑侃。
「色字頭上一把刀,悠著點。」
「熏鴿子,我已經順路放你家裡了。」
余則成上前與洪智有並肩而行。
「不行,我還是離你遠點好。」一聳鼻子,他果斷閃身。
「不是吧。
「有這麼沖嗎?」洪智有揚眉笑問。
「沖。
「你還是離我遠點吧,讓你嫂子聞見了,她那拳頭我消受不起。」余則成笑道。
「妻管嚴。」
你就裝吧……洪智有笑了笑。
兩人進了辦公室,吳敬中正在打電話:
「田旅長,我親自放的人,誰也沒想到那幫學生跑去堵警察局大門啊。
「哎,節哀吧老弟。
「你放心,我已經讓李漢元不惜一切警力追查兇手。
「一定給兄弟你一個交代。
「那是當然的,職責本分所在,客氣啥。
「好,好,你先忙喪事吧。
「有啥需要幫忙的,儘管吱聲。」
「則成,事……」吳敬中掛了電話,剛要說話。
電話又響了。
「喲,彭主任啊。
「你高興、痛快了就好,吃飯就免了吧。
「別,老弟。
「田俊的死怎麼能是我顯法呢,那叫咎由自取,自作孽不可活!
「姓田的小子太猖狂了,當著那麼多學生還敢挑釁。
「有此橫禍,也算是報應不爽。
「行,改天一起打網球。」
吳敬中輕鬆掛斷電話,揚起下巴一笑:
「搞定!」
「則成,你那邊咋樣?」吳敬中問。
「田家的錢是提前收的。
「一共是十萬美金。
「彭主任朋友的錢,是七萬美金。
「本來是五萬美金,還有兩件古玩,我問過林朝奉說品相一般,就沒收多要了他兩萬美金。
「錢已經給了嫂子。」
余則成匯報。
「好,好,好!
「幹得漂亮,則成,沒白點你的將啊。」
吳敬中眼一眯,連聲痛贊。
「老師,我就說吧,榨錢那還得是余主任專業。
「換了我,被女人迷魂湯一灌,指不定得打個五折。」
洪智有趁機抬了余則成一把。
「你呢,一身野女人味,牌打出了啥名堂?」
吳敬中心情大好,轉頭看向洪智有。
「老師。
「你電話該響了。」洪智有道。
「是嗎?
「先吃點水果,最近忙著軍調這點破事,你倆憔悴了。」
吳敬中拿出上等果盤,賞給了二位愛將。
正吃著。
電話響了。
吳敬中接完,高興的直拍大腿:
「智有,乾的好。
「寶物那都是有靈性的,像穆連城這種德不配物的狗漢奸,就得狠狠地撬開他的嘴,讓他全吐出來。
「啥也不說了,今晚去我家,開席。
「開大席!」
如果說撈錢是生存。
那古董就有私人玩票屬性了。
吳敬中今日「雙喜臨門」,那叫一個痛快。
「老師今晚肯定能睡著覺了。」余則成恭維的開起了玩笑。
「不止我。
「你,你,以後都能睡安穩覺。」吳敬中特意指了指余則成道。
「是。
「有老師的佛光普照,我等自然是百邪不侵。
「那必須睡安穩了。」
洪智有跟著奉上彩虹屁。
「老師,穆連城的事咋處理。
「這回他可是狠狠放了一筆血。
「不瞞老師,光給我的好處就有五千美金和三根金條。」
洪智有「坦誠」交代。
還不算多……吳敬中眉頭狠狠跳了一下,喜色依舊:
「想摘帽子,肯放血,說明這個人還是有覺悟的。
「你倆啥意見?」
「老師,肅奸是委座和戴老闆重抓要務,這事還得您拍板。」
洪智有不傻,涉及婉秋,他接茬就是招禍。
「嗯。
「依我看,穆連城肯定還有很多寶貝藏著。
「拿槍頂著他的頭,這種地主老財是不會張嘴的。
「得放長線釣大魚。
「這樣,穆連城的漢奸帽子絕不能摘。
「不過,也得給他點希望,先把他的侄女帽子摘了吧。」
吳敬中略作沉思,老謀深算道。
「站長聖明。」洪智有淡淡笑道。
「是啊,反正他那侄女也沒幾天好活了。」
吳敬中盯著他,補了一刀。
你特麼……洪智有笑容頓時凝滯、苦澀。
「好了,你們去忙吧。」吳敬中擺了擺手。
待洪、餘二人剛退下。
吳敬中拉開抽屜,拿出檔案袋,抽出了佛龕上次發來的情報。
「十七萬啊十七萬。
「足夠我去北美當個農場主了!」
他眼神一凜,拿起火柴點燃了文件,放在瓷缽里燒了乾淨。
「站長。
「咳咳!」
剛打開窗戶,馬奎、陸橋山走了進來。
「有進展了嗎?」吳敬中問。
「北平紅票那位袁姓領導的助理又吐露了一個情報。
「有一個叫湯四毛的報務員。
「被秘密派到了津海,負責聯絡地下紅票。
「人,我已經監控起來了。
「要不要抓。」
馬奎扇了扇刺鼻的煙味,冷然問道。
「北平那邊怎麼說,姓袁的控制住了嗎?」吳敬中背著手,肅然問道。
「袁佩林剛到,在重整北平地下工作。
「他目前還不知道自己的助理已經叛變。
「據王蒲臣說,戴老闆秘密指示過,袁的價值很大。
「要利用他,拔掉冀北、津海、甚至是邊區的重要釘子。
「這個人很受邊區保密部重視。
「那是當利劍用的。
「得等他出鞘,現在折斷在鞘里,不划算。」
陸橋山答道。
「沒錯,只要利用袁,就能源源不斷的把津海紅票大魚釣出來。
「指不定咱們津海站就有。」
馬奎陰冷附和。
「湯四毛呢?」吳敬中笑問。
「根據情報,湯四毛手上有最新的密碼本。
「津海本地的電台、廣播。
「咱們監聽了不少,有效破譯、利用的一直不多。
「湯四毛可以成為咱們的聲音。
「比如,讓他呼叫峨眉峰!」
陸橋山語氣低沉,笑容夾雜著幾分狠厲。
「嗯,橋山這個建議不錯。
「馬隊長負責抓人。
「橋山配合。
「記住,用新招的外線,不要用站里的人。」
吳敬中指示。
這正中馬奎下懷,他立即欣然領命:「是,站長。」
「馬隊長,你先下去吧。」吳敬中擺了擺手。
「站長,湯四毛跟警察局的黃忠是親戚。
「要不要通知李局長。」
陸橋山問。
「不用。
「一旦湯四毛招供,直接抓人。
「這個狗屁探長上次抓我妻子的事,老子還沒找他算帳呢。」
吳敬中冷哼道。
「周雲翼呢?」陸橋山問。
「你想過沒有,如果黃忠真是紅票,他們的人知道了肯定會設法營救。
「這時候再讓周雲翼、湯四毛合作,呼叫峨眉峰和他們的同志。
「那將會怎樣?」
吳敬中點了點陸橋山的胸口,冷笑提醒。
「那就是滿城風雨。
「得有好多大魚跳出水啊。
「還可以讓周雲翼私下跟紅票女代表聯繫。
「咱們抓現行,以報上次泄密之仇。」
陸橋山立即會意,跟著笑了起來。
「嗯,周雲翼做壓艙石用。
「你先去把湯四毛和黃忠搞定了。
「記住,要保密。」
吳敬中凝重吩咐。
「明白。」陸橋山點了點頭。
「站長,屬下還有句話不知當不當講。」
頓了頓,他軟綿綿的笑道。
「說。」
「馬隊長已經有了行動隊,他手底下本就跟中統有勾連。
「現在你又讓他動咱們的密招人員。
「萬一行動失敗,情報泄露。
「人家有毛主任作靠山,到時候不會全賴你我身上吧?」
陸橋山舔了舔嘴唇,憂心忡忡道。
「橋山,你怎麼就不明白呢?
「讓他動特招。
「就是怕萬一出了差池。
「你不是有他手下人勾結中統的照片嗎?
「毛主任嘴再大,能大的過證據?
「戴老闆只是糊塗了,但不是死了,懂嗎?」
吳敬中眉毛一蹙,點撥天機。
「是。
「站長英明,橋山受教了。」陸橋山心中不快頓舒,欽佩至極。
……
嘀嘀!
嘀嘀!
城東黃忠的洋樓地下室。
湯四毛手指飛快打著電報。
小伙子穩重、幹練,雖然共事才短短數日,黃忠的妻子江愛玫對他的印象已然不錯。
「夫人,這是最新的密碼本。
「剛剛和北平那邊對接過了,呼叫成功。
「以後就用它了。」
湯四毛站起身欣然匯報。
「太好了。
「自從秋季同志去了京陵,交通站一直處在癱瘓狀態。
「你這一來,津海的情報也就暢通了。」
江愛玫讚許道。
「江太太。
「據北平那邊的同志說,得虧是換了一位有魄力的新領導。
「要不津海的同志可能還得靜默。」
湯四毛一吹額角帥氣的長髮,燦笑道。
「秋季同志過去聯繫的人,你知道嗎?」江愛玫出于謹慎,問道。
「不知道。
「我只負責發報,接頭的是另外一個夥計。
「叫文沖。」
「據店裡其他人說。
「秋掌柜被抓時。
「他見勢不妙,悄悄從後門溜了。
「馬奎和行動隊的人,一直在找他。
「也有可能是被組織安排接走了吧。」
湯四毛搖了搖頭。
江愛玫柳眉一蹙。
湯四毛不認識一號線的同志,這是件好事。
但文沖是專門負責引路和接待的,一旦被抓住,一號線的同志隨時有被指認出賣的風險。
可以確定的是,上級組織並沒有安排過這人撤離。
這些天她帶領鋤奸隊一直在暗中搜尋文沖。
只可惜毫無風聲。
這讓她日夜懸心,處在一種驚慌之中。
兩人在談話的同時。
外邊大街。
一輛貨車緩緩行駛著。
車內,幹練的特務人員正在一台機器上監聽、操作。
「陸處長,電報就是從那發的。」
車突然停了下來,一個長著雀斑的女子指著拐角的小洋房。
「果然是他。
「湯四毛、電報,證據確鑿啊。」
陸橋山嘴角浮起一絲冷笑。
「劉洋,能解密內容嗎?」他問。
「不能。
「只有知道對方的密碼本才行。」叫劉洋的女子道。
「知道了,不要停留,正常速度開過去。」陸橋山吩咐。
……
晚上八點。
常德路一號。
梅秋菊讓粵州大廚做了滿滿一桌子的山珍海味,來犒勞兩位功臣。
「則成、智有。
「你們辛苦了,多吃點。」梅秋菊歡笑道。
「嫂子辛苦。
「托你的福,我們才能吃到正宗的粵菜。」余則成笑道。
「則成啊。
「軍調談了這麼些天,我看談不出什麼眉目了。
「治安這一塊,你就別管了。
「最近沒事了,別去警察局,那邊人多眼雜,容易招惹是非。」
吳敬中盯著兩位愛將看了好一會兒,思考良久後笑著點撥了一句。
黃忠極有可能是紅票。
他不想看到余則成再被牽連。
畢竟十七萬美刀,數的手抽筋啊。
「好的,站長。」余則成道。
「還有,橋山是警務處長,你跑多了,人家該不高興給你小鞋穿了。
「這個人跟鄭介民關係不錯。
「很多事,我也不能說的太多。」
吳敬中語重心長道。
「明白。」余則成恭敬點頭。
「好刀要用在刀刃上。
「你倆的能力不應該放在抓紅票、搞鬥爭上。
「真正的刀客,刀都是藏起來的。
「那些咋咋呼呼的貨色,沒幾個好活的。」
吳敬中多喝了幾杯,話也多了。
余則成與洪智有互相看了一眼。
老吳今晚的酒話,料有點猛啊。
這是要有大行動,想把兩人摘出來。
吃完飯。
余則成假意喝多了,沒開車,直接賴上了洪智有的汽車。
「智有。
「站長的意思,是不是警察局那邊要出問題?」他問。
「不知道。」洪智有不接茬。
「我跟老黃聯繫過。
「你說他萬一爆了,我會不會被懷疑?」余則成很苦惱。
「不會。」洪智有想了想道。
「嗯?」
「你有十七萬美刀護體,沒有確鑿證據,光憑一張嘴,站長是不會信的。」洪智有解釋。
「你說我要不要跟老黃打聲招呼。」余則成有些頭大道。
「讓馬奎打吧。
「你去打,站長前腳剛談話,後腳黃忠跑了,沒法解釋啊。
「不要挑戰老吳的底線。
「那樣你會死的很慘。」
洪智有眨眼一笑。
「行,我找老謝去。」余則成道。
「錢得給足。
「要不穩不住他。
「目前來看,這人只要給錢,還是講原則的。」洪智有點頭贊同。
「他有個屁的原則。
「無非是那套拜金理論。」余則成嗤笑。
「拜金好啊。
「好歹一分錢一分貨,明碼標價!」
洪智有停好車,進了屋。
剛坐下喘口氣,電話響了:
「喂,洪智有嗎?
「你爹在我們手裡,不想他死的,立即準備一萬美金贖人。」
……
各位大佬,很抱歉,今天出門辦事去了,九點才回家,更新晚了。眼已經睜不開了,第二章明早爬起來再搞,晚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