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白板煞星
楊一清、張永脫困之後，率領殘部急行一日，追上大軍。
稍作修整，繼續進發，前往平叛。
但沒想到，當大軍抵達，叛亂已然平定。
楊一清原先的部將仇鉞，本是駐寧夏遊擊將軍，偽降安化王。被解除兵權後裝病居家，實則暗中招納壯士。
先是哄騙叛軍出城，使其內部空虛，率領百餘人直奔安化王府，一舉擒拿安化王。之後又假傳安化王令，召集重要部將回城，將其抓捕。
叛軍見安化王被擒，相繼潰散。
如此，這場所謂藩王的叛亂，竟是宛如一場兒戲，草草收場。
「此次平叛賴於公公之力，然此事易除，國家內患如何？」
夜晚，楊一清單獨宴請張永，酒至半酣忽然開口。
張永看著楊一清，故作幾分醉意詢問一句。
「楊大人指的是什麼？」
楊一清表情嚴肅，沒有說話，而是沾著酒水，在手心寫下一個『瑾』字。
張永眼睛微微眯起，神色也漸漸深沉。
雖同為八虎，但這些年來的因為利益，彼此之間多有摩擦，早已是貌合神離。
尤其是劉瑾，隨著權勢愈盛，越發不將另外七人看在眼裡，張永等人也早對劉瑾心存怨恨。
再者，一個蘿蔔一個坑，若是劉瑾不除，其他人又如何坐上掌印太監的寶座。
張永何嘗不想除去劉瑾，但以劉瑾如今權勢，又哪有這麼容易。
稍有不慎，反倒可能落得殺身之禍！
「公公看這是什麼！」
早在之前，楊一清便看出張永和劉瑾有矛盾，若非如此，又怎麼敢開口。
見張永並未反對，當即拿出一封文書。
張永接過打開，卻是安化王所發討劉瑾檄文！
出師有名非惟不勝，就算叛亂，也需要有個正當名頭。
安化王此番，便是打著『誅劉瑾、清君側』的旗號。
這檄文之中，例數劉瑾諸多罪狀。
「此物若經他人之手，皇上未必肯信，甚至可能以為是有人蓄意誣陷劉瑾。」
楊一清看著張永，表情嚴肅。
「但若是換做公公您，皇上如何還能懷疑？」
「老奴在皇上跟前雖有幾分恩寵，但這畢竟是反賊所書檄文，皇上只怕會有些疑慮。」
「皇上若是懷疑，公公大可詛咒發誓，只要說動皇上查問起來，劉瑾諸多罪行難以遮掩，此事就成了！另外，我也會去信給李東陽大人，請他協助！」
「這……」
張永將端起酒杯，還是猶豫不決。
「大人。」
一聲呼喊響起，有下屬在門外稟報。
「有人求見張公公。」
「嗯？」
楊一清、張永俱是一怔，這個時候，會是誰？
「是你。」
片刻之後，人被帶來。
張永一眼便認出，正是那日小鎮突圍，衝進來保護他的東廠番子之一。
之後便不見蹤跡，他也沒有在意，今日怎麼又忽然找來。
「京城傳來消息。」
番子開口，直接說道。
「劉瑾已然派出殺手，目標正是張公公您。」
「什麼！」
張永嚇了一跳，臉色瞬間煞白。
楊一清在旁邊，也是眉頭皺起。
「……劉瑾！」
片刻回過神，張永恨得咬牙切齒。
莫說他尚未答應楊一清，就算答應了，劉瑾如何有這通天本事，能立即知曉，並且派出殺手。
唯有一個解釋，劉瑾本就是要殺他！
究其原因，恐怕還是因為安化王的檄文。
此番叛亂，安化王打著『誅劉瑾、清君側』的旗號，檄文早已散布各地，但京城方面，劉瑾擔心他罪行敗露，私自將檄文扣下。
如今叛亂已平，原本也就沒事了。
但偏偏，監軍是張永，他必定能夠再次看到這份檄文。
想到和張永的矛盾，劉瑾不禁擔心，張永會用這份檄文對付他，這才先下手為強！
不得不說，劉瑾能夠做到今日的位置，確實有些過人之處。
「既然你不仁，那就休怪我不義！」
張永一聲冷哼，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面露決絕。
他和劉瑾之間雖有矛盾，但還不到不死不休程度。
可是劉瑾已然派出殺手，就由不得他了。
既然如此，索性拼死一搏！
「公公大義！」
見張永答應，楊一清面露興奮。
緊接著，再次關起門來，又是一番密謀，將諸多細節落實到位，務必一舉扳倒劉瑾！
第二天清晨。
事關重大，宜早不宜遲。
張永率領一千精兵，押送叛軍將領二十餘人，，返回京城。準備以獻俘的機會，向皇上奏明劉瑾罪狀。
「陸少俠，咱家的身家性命，就全託付於你了。」
不遠處一處山嶺頂上，望著大道上徐徐前進的車馬，張永看向旁邊的陸南星，深施一禮。
「公公放心。」
陸南星淡淡應一聲，面上毫無波瀾。
劉瑾已然派出殺手，為了防止不測，楊一清和張永商議後，決定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替身藏於馬車之內，假裝張永，走大路前往京城。
張永本人則喬裝打扮，由陸南星護送，由小路返回。
僅他們兩人，目標小，劉瑾的刺客未必能夠發現。
再一個，以陸南星的武功，尋常刺客絕非他的對手。
「走吧。」
大隊已經走遠，陸南星掉轉馬頭，和張永也開始上路。
陸南星此番相助楊一清，並非看在王陽明面子，而是為了剷除劉瑾！
平叛之後，楊一清說服張永，他的使命便已經完成，之後楊一清死活，都和陸南星無關。
而張永，作為接下來要參劉瑾的人，不容有失。
陸南星接下來要做的，就是保護張永順利抵京，等他見到皇上，一切便成了。
聽上去有些草率，但歷史上，劉瑾確實是這麼被剷除。
不過，這是笑傲江湖的世界，並非單純歷史。
又有陸南星這個意外闖入的蝴蝶，誰知會不會有什麼變數。
若非如此，陸南星也不必保護楊一清、張永。
接下來一路上，陸南星格外小心。
一晃數日，距離京城僅剩兩日路程，尚且沒有遇到什麼危險。
張永忖度，想來是暗度陳倉見效，刺客並未發現他們。眼見距離京城越來越近，越發放心下來。
「咱們在這歇息一會，吃些飯食。」
這天中午，途徑一處野店，張永勒馬停下。
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哪來的酒店，著實可疑。
但身上乾糧和水已經耗盡，若不在此處補給，等到下個城鎮只怕要明日。
而且，這店雖開在荒野，但看上去已經有些年歲，那刺客在厲害，也不可能早在十幾年前便在此地等候。
「好。」
陸南星點點頭，接著下馬，和張永一起走進店鋪。
「店家，好酒好菜儘管上來！」
總共三張桌子，隨便在靠門口的那張坐下，張永沖裡面吆喝一聲。
「好嘞。」
一名糙臉漢子從後面出來，抱著一壇混酒，先給陸南星和張永倒上。
「二位客官，先喝點酒水解渴，下酒菜立馬就來。」
「快一些。」
張永吩咐一聲，早已口乾舌燥，端碗就喝。
陸南星也端起碗，眼角餘光瞥一下那店家。
店家向裡面走去，卻回頭看，見他們二人喝酒，嘴角泛起一抹輕笑。
嗡~！
酒水下肚，一股毒素當即被小木鼎吸收。
並非什麼稀奇厲害的毒，不過尋常蒙汗藥而已。
陸南星心中冷笑，果然是一家黑店。
「張兄。」
緊接著，陸南星伸手抓住張永手腕，將他體內毒素盡數吸了出來。
「怎麼了。」
這蒙汗藥粗糙，藥勁卻也大，張永方才已經有些反應，此時被陸南星一抓，登時頭腦清明。
意識到有問題，滿臉緊張的看向陸南星。
「莫非是刺客！」
「不太像。」
陸南星微微搖頭，接著起身，邁步向後廚走去。
張永不敢獨自停留，連忙跟上陸南星。
這後廚和前廳，只一張泛黃的粗布帘子，陸南星伸手去掀帘子。
唰~！
剛掀開一半，一把黝黑的斬骨刀從裡面砍了過來。
張永著實嚇了一跳，陸南星卻早有預料，伸出兩根手指，將這斬骨刀夾住。
那店家用力掙扎，甚至兩隻手用上，被陸南星夾住的刀身仍是紋絲不動。
「呵，還有客人呢。」
往裡面看一眼，並沒有其他同夥，看來這家黑店僅糙臉漢子一人操持。
不過，裡面肉案上面，仰面躺著一名書生打扮的白淨男子，衣襟已經解開，貌似正準備開膛破肚。
沒想到，這店家還是孫二娘的粉絲。
「去你媽的！」
眼見無法將刀拔出來，糙臉漢子怒罵一聲，直接抬腳踢向陸南星。
陸南星面部表情，手指稍微用力，已然將刀奪下，接著刀鋒一橫，掠過糙臉漢子脖頸。
糙臉漢子瞪大眼睛，腳剛剛抬起一半，徑直往後栽倒，隨著脖頸鮮血噴涌，沒了生息。
「死了？」
張永在旁看著，緊張的咽口唾沫。
「我找些乾糧和水。」
陸南星沒有理會，在後廚搜尋起來。
酒水有毒無妨，但帶餡的包子之類，他決計不敢拿。好在，籠屜之中還有些饅頭、餅子，倒是可以路上充飢。
陸南星嘗了一口，還不錯，接著便撿一些。
張永好奇的四下張望一番，走到肉案前，看著上面躺著的書生，不禁笑笑。
「春闈剛過，想必是落榜返鄉的書生。沒考中科舉，反倒差點被人剁成肉餡，也夠倒……」
張永話沒說完，書生忽然睜開眼睛，手爪如鷹，猛地扣向他咽喉。
猝不及防之下，對方出手又快，張永哪裡來得及反應。
砰~！
一聲悶響，陸南星一掌將書生手爪拍開，順勢站到張永前面。
書生一個翻身從案子上下來，雙眼陰冷的看著陸南星。
「拿好乾糧。」
將一兜饅頭塞到張永懷裡，陸南星看著面前這人，輕哼一聲。
「沒想到，你在這等著。」
「我也沒想到，張永身邊竟有你這等高手。」
「什麼想到沒想到？莫非他就是刺客！」
張永眨眨眼睛，這才猛地回過神，又是滿臉驚恐，連忙又後退了幾步。
陸南星盯著書生，表情凝重。
方才雖只是略微接觸，但已知這書生武功不弱！
這一路上都沒動靜，眼看快到京城，在他們最為鬆懈的時候忽然出手，此人耐心可謂一流。
利用黑店做掩護，提前埋伏，奸猾程度更是遠非常人可比。
若非陸南星聽出此人氣息深沉，絕非普通書生，只怕張永已經遭他毒手。
「你是什麼人。」
想到這些，陸南星越發疑惑。
論內力身手，此人只怕不在左冷禪之下，已然是一流一檔！
如此高手，這偌大的江湖，才幾個？
看上去不過二十多歲的書生，陸南星實在想不到有這號人物。
「嘿嘿，陸掌門太過年輕，只怕沒有聽過老夫名號。」
書生笑笑，伸手在臉上一抹，竟登時換了一張面容。
不僅如此，就連聲音也瞬間蒼老許多。
易容！
陸南星略微心驚，再看向對面，又是眉頭皺起。
這人看上去少說也有六七十歲，本就生的醜陋，而且鼻樑極為扁平，就和沒鼻子一樣，越發令人厭惡。
「原來是你。」
陸南星略微怔怔，當即想到一個人。
「白板煞星。」
「咦，陸掌門竟然知道老夫名號，當真令人意外。」
「呵。」
陸南星冷笑一聲，實在是這張臉太有特點。
幾乎沒有鼻子，和一張白板一樣，除了白板煞星，還能是誰。
說起來，此人在原著中並未正式出場，但凶名極盛。
縱橫關外的青海一梟，正是他的弟子。
想到這裡，陸南星越發警惕，江湖中人都知道，青海一梟正是死在他的手裡。
此番白板煞星襲來，除了刺殺張永之外，只怕還要替他的徒弟報仇。
「陸掌門不必緊張，我那徒弟被你殺了，是他技不如人，死了活該，老夫沒得他孝敬，哪有反倒替他拼命的道理。」
看出陸南星所想，白板煞星笑笑，接著說道。
「我此番，只是受劉瑾所託，殺張永而已。」
「你大膽！」
張永壯著膽子大喝一聲，卻又後退幾步。
陸南星沒有理會，直接拔出背後巨闕。
「何必呢。」
見狀，白板煞星搖搖頭，臉色驟然陰冷，直接沖了上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