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第一次體驗到
細眼一邊揸車,一邊答道。
「你姐夫一直教導我們,一家人不要說兩家話,大家遇到什麼事情,一定要站出來一起扛。
這次的事情雖然有驚無險,但我拜託你,不要再有下次了!
不要以為你做了和聯勝的話事人,你就可以為所欲為。
兄弟齊心,其利斷金!
把自家兄弟當外人,早晚有你吃虧的時候!」
面對自家人的敲打,蘇漢澤內心非但生不出任何反感,反而生起一種難言的溫暖。
他只是唯唯諾諾點頭,希望細眼不要太過囉嗦才好。
豈料細眼長嘆口氣,話鋒一轉,繼而問道。
「阿澤,你既然明知道東星不安好心,為什麼還敢孤身赴宴?
說實話,我聽到你在龍江飯店,孤身一人做掉三個槍手的時候,我都驚呆了。
我其實很好奇,兩年前你不過是一個呆頭呆腦的爛仔,為什麼現在身手會變得這麼犀利?
那兩年你在荷蘭,到底經歷了什麼?」
蘇漢澤不語,他不知道怎麼去回答這個問題。
好在細眼沒有繼續追問下去。
在經過一個三叉路口的時候,他頗為不耐煩的摁了下喇叭。
隨後扭頭瞥了蘇漢澤一眼。
繼續說道:「有件事情沒有告訴你,在你被差佬帶去問話的時候,你們和聯勝的阿公串爆,在港九吹哨,搖了兩千多爛仔去龍江飯店找茬。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為你出頭,但是我得提前給你提個醒。
龍江飯店這群人,沒有一盞省油的燈。
我這次提前過來找你,就是為了來勸你一句。
冤家宜解不宜結,得罪一群窮凶極惡的亡命徒,不是什麼好事情!」
蘇漢澤聞言,只是不屑的嗤笑了一聲。
隨後答道:「細眼哥,難不成龍江飯店的老闆是三壇海會大神下凡不成?
他在九龍城巴閉,能巴閉的過你?
怎麼,我在他飯店差點挨了槍子,難道我們社團的阿公去要個說法都不行嗎?」
細眼只是搖了搖頭:「你們只知道九龍城藏污納垢,不少走投無路的爛命仔都在裡面躲著。
但你不知道龍江飯店這群人有多麼難搞定!
這麼和你說吧,龍江飯店養的爛命仔,只要把錢給夠,你讓他們去做掉港督,他們都會毫不猶豫的接下這單生意。
這家飯店在九龍城開了快二十年了,凡是在他們飯店搞事的人,很少有好下場的。
我這麼和你講,當年雷洛的人在他們飯店搞事,都要留下一隻手掌才能走出來。」
細眼說著把不忘再看蘇漢澤一眼,似乎在打量他有什麼反應。
蘇漢澤此時已經點燃了一支香菸,靠在副駕駛位上,眯著眼睛細品。
也許是注意到細眼在打量自己,他一邊把夾煙的手搭在車窗外,一邊答道。
「細眼哥,說這麼多,你是不是想告訴我,最好不要和龍江飯店結怨?
不過我非常好奇,這龍江飯店的老闆是什麼來頭。
他既然這麼犀利,為什麼要在九龍城開這麼一家飯店?」
細眼苦笑一聲,只是搖頭。
「不怕你笑話,我在九龍城這麼多年,也從來沒有見過龍江飯店的老闆。
不過我知道這群撲街不好惹,東星的槍手潛進去,其實和他們也沾不上太多的干係。
畢竟龍江飯店太平了這麼多年,誰也沒有想到會有人敢在太歲的頭上動土。」
蘇漢澤聞言,只是點頭表示認可。
畢竟他活著也不是專門為了搞事的,他也清楚串爆貪財,帶人去龍江飯店搞事,不過是為了給自己一個交代。
總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大東死了,龍江飯店這件事情,能揭過就揭過算了。
只是蘇漢澤不會想到,由於串爆帶人過去起鬨,這起事件如同蝴蝶效應一般,正朝一個不可控制的範圍發展。
九龍城,龍江飯店。
在和聯勝滿街的矮騾子撤走之後,陳飄面色陰鬱的回到了飯店,撥通了一個跨境電話。
嘟——
電話很快接通了,陳飄抓起電話,畢恭畢敬的對著電話講道。
「樹青伯,我……」
「你不用多說了,剛才九龍城發生的事情,老鼠仔已經和我說過。」
電話內傳出一道蒼老的聲音,陳飄聞聲,艱難地咽了口唾沫。
小心翼翼問道:「樹青伯,那老闆的意思是……」
「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也需要過問老闆?你是不是以為老闆每天和你們一樣閒的發瘟?
還是你想把事情鬧到老闆那裡去,讓老闆斬掉你的指頭,以儆效尤?!」
陳飄聞言,當即嚇得舌頭都大了。
連忙對著電話應道:「樹青伯,如果能不把這件事情捅到老闆那去,那是再好不過了!
煩請您給我指條明路,您說該怎麼辦,我就怎麼辦!」
「既然這件事情是因你而起,那就該由你自己去擺平!
不過你要搞清楚,龍江飯店的名聲,不是一朝一夕就打響的!
你找和聯勝的人處理這件事情,一定不能丟了我們龍江飯店的臉面!」
「是!晚點我就湊個八十八萬的紅封,去找和聯勝的話事人登門謝罪!」
「八十八萬太多了,畢竟開槍的又不是我們的人!」
「那樹青伯,我拿多少錢過去合適?」
「八萬八就夠了,要是讓別人知道我們龍江飯店也鍾意拿錢平事,以後道上這些走投無路的兄弟,哪個還肯來投奔我們?」
陳飄臉色不由得一黑,心虛地朝電話問到。
「樹青伯,八萬八是不是……是不是有些太瞧不起人了?」
「我說八萬八,那就八萬八!
和聯勝這群老傢伙我了解過,個個都是沒卵蛋的貨色。
我想龍江飯店的名聲,他們也略知一二。
他們要是不肯講和,那就讓他們帶人來九龍城把龍江飯店砸掉好了!」
電話那頭說完,直接簡單粗暴的掛斷了電話。
陳飄望著聽筒,聽著嘟嘟嘟的忙線音,一時間臉上煞氣驟起。
嘴裡不禁嘟囔一聲:「屌他老母的,我本來就是死過好幾次的人了,為什麼現在會怕這怕那?
既然老傢伙都發話了,飯店就算被人砸掉老闆也怪不到我的頭上!」
油麻地,串爆的住處。老傢伙自下午發動了港九堂口的爛仔去九龍城搞事回來之後,就一直待在屋子裡哪都沒去。
他先是把大東送給他的那三尊福祿壽金雕放進柜子里藏好,而後又狠了狠心,把大東拿給他的那一百萬現鈔準備妥當。
只等喪澤回來找他問話,他就立刻放低姿態,把錢交還出去。
只是串爆沒有等到蘇漢澤上門找他,卻先等到了九龍城的陳飄找上門的消息。
在負責自己安保的馬仔領著陳飄上門之後,串爆當即換上一副老氣橫秋的嘴臉。
他把陳飄請進家門,隨後連茶都懶得斟一杯。
在客廳招呼陳飄坐下之後,串爆大馬金刀的往沙發上一靠,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
問道:「怎麼,你們老闆那邊已經有答覆了?」
陳飄訕笑一聲,從身後取出一個牛皮紙包放落在串爆面前的茶几上,輕輕一推。
道:「天叔,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我家阿公已經發過話了,這八萬八,權當算作給貴社團的話事人飲茶收驚。
這次我們龍江飯店為你們提供場地,有打點不周的地方,確實是我們的問題。
希望天叔和貴社團話事人通聲氣,你哋大人不記小人過,不要和我們一般見識!」
串爆聞言,臉色瞬間變了。
他一把抓起那個鼓囊囊的牛皮紙袋,揭開袋子看了一眼。
發現裡邊果然只有兩沓綑紮整齊的金牛,不禁火起。
篤——
袋子裡的鈔票被串爆狠狠擲在陳飄的身上!
「陳飄!下午沒拆掉你們飯店,是不是覺得我們和聯勝給你們臉了?
哪怕讓你們老闆親自打個電話和我們和聯勝道個歉,我都算你們有誠意!
你拿八萬八出來是羞辱誰呢?我哋和聯勝缺你這八萬塊錢嘛?!」
串爆的唾沫星子直接噴了陳飄一眼,陳飄卻是絲毫不介意。
他彎腰拾起被串爆砸落在地的兩沓鈔票,笑吟吟的放在桌上。
隨後淡淡對串爆說道:「天叔,我家阿公也發過話了。
這件事情不是我們龍江飯店搞出來的,他老人家願意拿八萬八出來,已經算是非常敬重和聯勝這塊招牌了。
天叔如果實在不爽,我也不妨把話說清楚些。
龍江飯店就在九龍城內,已經開了二十多年了,從來不會張腿自己跑掉。
和聯勝想砸隨時可以去砸,就怕砸掉龍江飯店的後果,天叔你承擔不起!」
串爆聞言猛地一怔,瞬間呆住了。
他原本就是做做姿態,逼得龍江飯店那邊出面給個說法,讓蘇漢澤臉上有光的同時,也好給自己找個台階下。
萬沒想到不久前還和自己唯唯諾諾的陳飄,態度忽然變得如此強硬起來。
更讓串爆不能接受的是,他還真不敢順著陳飄的話茬往下去接。
作為一個廝混多年的老鳥,他很清楚龍江飯店在九龍城內是什麼一種含金量。
這家飯店能在魚龍混雜的九龍城內立足這麼多年,作為一個容納三教九流人士和平溝通的場所,其背後的含金量,是不言而喻的。
串爆要是真帶人把飯店砸了,指不定今天晚上九龍城就會冒出一大票槍手,大半夜在他床頭開槍打爆他的腦袋!
橫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出來混都是為了求財,誰也不想和一群窮凶極惡的亡命徒交惡。
但慫了歸慫了,串爆的面子總歸還是掛不住。
他下意識的扶了扶鼻樑上的眼睛,冷笑道。
「陳飄,看來你今晚過來找我,就是來給我甩臉色的啊?
我知道你們九龍城的人了不起,個個都不怕死!
可你也別忘了,我串爆當年也是和聯勝實打實的話事人,油尖旺一代說一不二的大佬!
要是讓你這個後生仔駁了面子,以後和聯勝哪個還肯認我這個叔父輩?!」
串爆說出這通話,其實已經是在給陳飄台階下了。
他就差沒說出來——不行你低頭認個錯,這件事情就此揭過,大家誰也別為難誰。
但是相比起下午的唯唯諾諾,此刻的陳飄卻是帶著任務過來和串爆講數的。
今天串爆拉爆港九一代的矮騾子去城寨搞事,已經讓龍江飯店的臉面大大受挫。
陳飄也明白自己阿公讓他帶八萬八過來講數,就是奔著羞辱串爆,替自家找回場子來的。
現在這個時候,怎麼可能認慫?
當即陳飄攤了攤手,冷冷道:「八萬八,天叔你高興就收下,不高興,我也不會把錢帶走!
我能給到你們和聯勝的交代就只有這些了,希望天叔您老人家見好就收。
多的話我也不說了,我只囑咐您一句,我們龍江飯店在九龍城立足二十年了,從來沒有哪個敢在我們飯店搞搞震!!」
陳飄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語氣已經不那麼客氣了。
氣得串爆當即一拳錘在茶几上,倏地站起身來,對著門口大聲喊道。
「斑尾星,大波豪,進來教教這個不知禮數的野仔怎麼做人!」
隨著串爆一聲大吼,負責串爆安保的兩個馬仔當即應聲而入。
兩個彪形大漢摩拳擦掌,沒有任何廢話,當即便朝著同樣牛高馬大的陳飄走去。
陳飄看都懶得去看二人一眼,只見他眼皮耷拉,嘴角掛著一抹輕蔑的冷笑。
不等串爆的兩個打仔靠近,唰地一下便從後腰衣襟下掏出一把黑星手槍。
子彈上膛,保險擊發一氣呵成,不等串爆反應過來,冰冷黝黑的槍口便抵在了串爆的腦門上。
串爆額頭頓時泛出幾滴冷汗,手腳冰涼,如同被點中了穴道一般,動彈不得。
被人用槍指著頭的感覺,只有切身體驗到才知道。
串爆活了六十幾年,還從來沒有嘗到過這種感覺。
今生今世第一次體驗到,他只感覺腦子嗡的一聲,整個人都麻木了。
「喂!搞乜卵嘢?!」
兩個打仔見到陳飄一言不合就掏槍,當即也被駭得大驚失色。
他倆知道這人是從九龍城裡出來的,開槍殺人,對於他們來說簡直是家常便飯,當下壓根不敢去賭陳飄是不是在嚇唬串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