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仁堂堂主
麗秀苑的客廳內,只等蘇漢澤飲完茶,林長祿便率先打開了話匣。
「我知道你是為了老鼠明那個蠢麻批的事情來的,其實你不用擔心。
你貴為和聯勝話事人,肯親自來台島和我面對面把這件事情聊清楚,我也沒什麼好怪伱的了。
是老鼠明自己做事不厚道,你的人沒把他丟海里餵魚,已經算是非常給我面子了。」
眼見林長祿這般賣自己面子,蘇漢澤當即對他好感大增。
當即開口道:「我們出來混的,打打殺殺是常有的事情,不過這件事情,確實是我的人做的偏激了點。
難得林董大人大量,不和我們一般見識,為了表示我道歉的誠意,我可以向基隆那邊的角頭賠償三十萬美金的安家費。
如果方便的話,我可以讓吉米仔當面和他道個歉,大家以和為貴,這件事情就此揭過。」
「不用啦!說起來你們和聯勝也敬洪門一炷香,我是袍哥會出身,大家百十年前還是一家!
袍哥犯事,自挖自沙,自己和泥自己造,自己挖坑自己跳!
老鼠明不講規矩,哪怕他是我的人,我也不能一味去護他的短!
以後這件事情不要再提,就當他從來沒有發生過!」
即便是七老八十,在台島度過大半生了,林長祿依舊是一身的綠林草莽的習氣,也是個有氣度的人!
在表示對吉米仔的事情既往不咎之後,林長祿又呵呵一笑。
轉而朝蘇漢澤問道:「蘇先生,我聽說昨天晚上,忠義路的細柳厝被人打了靶子。
現在道上到處在傳,幹掉渡邊原介女兒的,是你們和聯勝的槍手。
我很好奇,這些坊間傳聞是真是假?
當著我這把老骨頭的面,不知道蘇先生方不方便和我透過底?」
蘇漢澤淺笑一聲,道:「林董,我知道你們三聯幫一向和山口組交好,但是我不怕告訴你,渡邊美惠子就是我們和聯勝的人殺掉的!
而且做掉美惠子的人不是別人,就是我!」
他不知道林長祿忽然問起這件事情是什麼意思,但他自信在三聯幫的賭場在濠江落地之前,三聯幫絕對不敢貿然朝自己發難。
所以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當著林長祿的面,他索性大大方方承認了。
「好!幹得漂亮!
我真是沒有想到,和聯勝的話事人還有這樣的魄力,以一敵九,事後還能安然離去,當年哪怕是戴老闆手裡最優秀的特務,都不見得有你這樣的好身手!」
林長祿又是一番大加讚賞,也許是注意到了蘇漢澤的警覺,他又連忙解釋道。
「你不要緊張,我雖然是三聯幫的堂主,但對於日本人,我也一向是沒什麼好臉色給他們的。
我十七歲就跟著國軍舉義,當年鬼子入侵中原的時候,大大小小的仗我也不知道打了多少場!
老子生平最痛恨的就是日本人!
就是不知道如今的台島,為什麼有這麼多人是賤骨頭,喜歡對日本人搖尾乞憐!」
說到這裡,林長祿無不痛心疾首道:「就拿現在的三聯幫來說,年輕的後生仔,上個街要穿木屐,挎武士刀,處處都學日本黑幫的做派。
每每看到這種不成器的,我都想一刀劈死他!」
林長祿直說的眉飛色舞,其實他倒不是在敷衍蘇漢澤。
蘇漢澤做掉了山口組的渡邊美雪,他打心眼裡確實是高興的,只不過讓他高興的動機,可能並沒有他說的那麼高大上。
原因很簡單,他的仁堂,在忠義路那邊也有不少『八大』場所的生意。
但是山口組的風俗產業,實在做的太過精細了。
搞得忠義路那一代,但凡有錢的,都執著於去細柳厝消費。
他們三聯幫就只能跟著吃些殘羹敗飯。
由於三聯幫一向和山口組交好,細柳厝的地盤是三聯幫的幫主雷公親自交出去的。
搞得三聯幫打又不能打,生意又搶不過,現在有個和聯勝橫插一刀,他們心裡自然是再高興不過。
茶也飲了,該講和的也講和了。
陪林長祿不痛不癢的聊了一番過後,蘇漢澤便起身告辭。
在麗秀苑閒聊的這段時間裡,山口組的高級幹部渡邊原介,已經帶領家族親信,前往台島給自己的女兒收屍。
北市文錦苑,三聯幫幫主雷公的住處。
剃著平頭的渡邊原介,此時正一臉悲痛,坐在雷公的面前。
「渡邊先生,請節哀順變。
關於美惠子被人刺殺的事情,我們三聯幫一定全力配合你們,務必幫你們把幕後真兇揪出來,還美惠子一個公道!」
雷公不咸不淡地安慰著面前的渡邊原介。
在經過渡邊原介的翻譯轉述後,渡邊原介則是搖了搖頭。
他從西服的內兜里摸出一張照片,遞到了雷公面前。
隨後開口道:「幫主,真兇我們已經調查清楚了。
這是細柳厝浴場監控抓拍的照片,照片上的這個男人,正是殺死美惠子的兇手!
我想雷公您一定不願意插手這件事情的,因為照片上的男人,正是和聯勝的魁首——蘇漢澤!」
在經過翻譯的轉述後,雷公不由得愣住了。
他一把奪過渡邊原介手中的照片,細看了幾眼。
最後忍不住道:「渡邊先生,這種事情可不能亂開玩笑!
和聯勝和你們山口組素來沒有什麼恩怨,他們有什麼道理要對美惠子下手?
而且殺人這種事情,沒道理讓一個話事人親自出面吧?!」
「幫主,有些事情您可能不懂,我也沒必要和您解釋太多。
草刈一雄會長讓我轉告您一聲,一周後和聯勝和洪興的龍頭,都會齊聚善緣山莊,參加濠江的賭牌競拍。
屆時我們山口組會在善緣山莊,了解和港島這兩大社團的恩怨。
所以這次我過來,是提前和您打聲招呼,我們山口組不苛求三聯幫能站在我們這邊,只要到時候我們動手,您不要干涉就行了!」
雷公不由得惱火起來。
再怎麼說,他也是三聯幫的一幫之主。
什麼時候輪得到山口組一個高級幹部,在自己面前指手畫腳,那草刈一雄來壓自己了?
「渡邊先生,你覺得這件事情我可能會坐視不管嗎?!」
雷公點燃了一支雪茄,冷冷道:「為了濠江這兩塊賭牌,我花了多少時間和精力!
現在這個節骨眼上,我是絕對不會容許有人在我的地盤搞事,破壞我和港島社團的結盟!
請你回去轉告草刈會長,你們山口組和港島社團有什麼仇,我可以一概不管。
但是對方來了我的地盤,那就是我的客人!
你們要搞事,麻煩換個地方去搞!」
渡邊原介的眼角抽搐了一下,瞳孔聚焦,眼睛眯成了一道縫。
他同樣用不甘示弱的語氣對雷公答道:「幫主,那麼照你的意思,你是願意為了濠江的兩家賭場,去放棄掉整個南韓的走私市場了?
你要搞清楚一件事情,沒有我們山口組點頭,你們連一瓶酒,都沒有辦法賣到南韓去!」「這也是你們草刈會長的意思?!」
「這是我們山口組的意思!」
砰——
雷公一掌重重拍在茶几上,直震得茶几上的菸灰缸簌簌作響。
他不想和渡邊原介繼續溝通下去,當即喊了一聲。
「丁瑤,送客!」
隨著雷公一聲令下,一個風情萬種的女人,扭著腰肢從隔壁書房走了出來。
她對著渡邊原介微微鞠了一躬,同時用一口流利的日語說道。
「渡邊先生,我看這件事情還是讓草刈會長親自和雷公磋商吧。
雷公為了濠江的賭牌,可是費了不少的精力。
我相信草刈會長會理解雷公的難處的,請吧!」
「哼!」
渡邊原介只是一聲冷哼,旋即不岔的一甩衣袖,憤然離去。
看到渡邊原介離去後,丁瑤這才轉身,邁著款款蓮步走向雷公,就勢在雷公大腿上坐下。
同時左手摟著雷公的脖子,右手幫雷公順氣,柔聲道。
「雷公,善緣山莊的事情就交給我來安排吧。
你放心好了,我絕對不會讓山口組在北市攪局,破壞你和港島社團合作的大計的。」
雷公長長吐出口氣,順手摟著丁瑤的腰肢道。
「丁瑤,我們三聯幫要想在濠江站穩腳跟,一定不能得罪港島這些社團。
草刈一雄那邊我會去交涉的,這幾天你幫我盯緊這個渡邊原介。
一旦他敢在我們的地盤搞事,不要給他面子,明白我的意思嗎?」
在雷公這邊吃了癟的渡邊原介,返回酒店之後,其門徒鈴木次郎便找上門來。
「老師,三聯幫那邊是怎麼說的?」
在向渡邊原介行完禮之後,鈴木次郎強忍悲痛,如是向渡邊原介問道。
迎接他的是渡邊原介鷹隼般的目光。
「次郎,跪下!」
撲通——
鈴木次郎沒有任何猶豫,直挺挺跪在了渡邊原介面前。
渡邊原介從牆上解下一把鋒利的武士刀,徑直丟在鈴木次郎跟前。
「我安排你做美惠子的劍道老師,把她的安危交給你去守護,你就是這樣保護美惠子的嗎?!
次郎,你已經不配以一個武士的身份活在這個世上了,現在,請把自己把拿刀的手斬斷!
我不容許你那隻手來玷污我渡邊一脈的劍道尊嚴!」
鏗鏘——
隨著武士刀的拔出,鈴木次郎左手持刀,右手在錚亮的刀手上緩緩划過。
他的表情開始變得愈發悲慟,但最後他還是沒有選擇砍掉自己的右掌。
「老師!美惠子是我的摯愛,她死了,鈴木的靈魂也早就一併消亡了!
我懇求老師留著我這隻手,讓我用這隻手,去砍下殺死美惠子兇手的頭顱!
屆時鈴木會剖腹自盡,請老師充當我的介錯人!」
他左手持刀杵在地毯上,栽低腦袋,以一種極為誠懇的語氣,對渡邊原介如是說道。
渡邊原介在鈴木次郎的面前蹲了下來,他拍了拍鈴木次郎的臉,隨後一把將其手中的武士刀奪了過來。
「你我畢竟師徒一場,雖然你沒有保護好美惠子,但是我也沒有想過讓你剖腹自盡!
鈴木,我就給你這麼一次機會!
七天後,殺死美惠子的兇手,就會在善緣山莊出現。
記住,一定要乾淨利落砍下他的腦袋!」
渡邊原介手持武士刀,將武士刀的刀背在鈴木次郎的脖頸處緩緩滑過,刀身的涼意,頓時叫鈴木次郎的呼吸都變得壓抑起來。
他把頭埋得更低:「嗨咿!」
蘇漢澤本來打算在細柳厝附近繼續蹲守一段時間,坐等渡邊家族的人到齊的。
沒成想三聯幫這邊的反應,比山口組那邊更為激烈一些。
也許是擔心渡邊原介在北市提前布置殺手,自渡邊原介從雷公的住處離開之後,三聯幫便打點了警局的關係,把細柳厝全部封鎖了起來。
連帶山口組在北市的一些零碎產業,也全部被三聯幫的人監視了起來。
搞得渡邊原介有心把蘇漢澤揪出來,卻不知道從何下手。
最後只得草草收斂了自己女兒的屍骨,當天搭船離開了台島。
這倒是讓蘇漢澤挺掃興了,於是利用空閒的幾天時間,他率先在北市各處踩了點,又讓吉米仔去聯繫蛇頭,準備好了拉馬仔過海的船隻。
不知不覺,一周的時間一晃而過。
九月初三上午,蔣天生如約抵達了台島北市。
和聯勝,洪興,三聯幫三個幫派的魁首,在北市的吟松閣進行了短暫的會晤。
三方緊鑼密鼓的做了一番磋商,結果半天也沒有談妥一個滿意的方案出來。
但三方的態度已然明了。
雷公作為主家,他的意思非常明確。
三聯幫在台島夠得的這兩張賭牌,並沒有意識分出一張去給港島的社團去做。
他提出了由港島社團提供睇場的要求,和聯勝和洪興提供人手,替三聯幫的賭場在濠江保駕護航。
而三聯幫則是按照兩家社團提供的人手,按照人頭向兩家社團支付一定的例錢。
這個提議理所當然的被蘇漢澤和蔣天生給拒絕了。
雷公的這個方案,不啻於是讓和聯勝和洪興的人換個地方看場子罷了。
不同的是,在港島看場子,馬仔只需要有把砍刀就行了。
而去濠江看場子,卻必須要有賣命的覺悟,在那邊要站穩腳跟,是需要動用火器的。
蔣天生的提議也很簡單,他需要三聯幫賭場的股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