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焰火燒孽業,收徒黑熊精
與此同時,那禪院庫房內。
金池長老捧著錦瀾異寶袈裟,愛不釋手,又不敢過於用力,生怕摸壞了。
良久,又連連嘆息,惋聲哀嘆。
更是不禁流淚,跳豪痛哭。
有二位徒孫小僧聞聲趕來,其一曰「廣智」、其二曰「廣謀」。
此二徒孫在觀音禪院,頗受金池長老寵愛。
名曰「廣智」的小僧忙問:「師祖這是怎麼啦?」
金池長老聲嘆氣,似老好幾歲:「老訥見這袈裟,心中甚喜。卻不是我之物,明日那取經人便要離開觀音禪院,待他離開禪院後,手中袈裟以及這些寶貝,都要被他帶走。」
「老訥捨不得呀!我見它們一眼,便歡喜雀躍,身心都年輕幾十歲。我雖已二百餘歲,但覺得多活一百歲也不是問題。」
「可若見不得它們,莫說多活一百歲,怕是多活幾歲,都活不成嘍!這如何不哭出聲?」
廣智一尋思,壓低聲音,悄悄道:「師祖,那所謂取經人,滿打滿算不過四人罷了。若祖師想日夜看這些寶貝,便讓他們留下來罷!」
金池長老問:「如何將他們留下?他們是要去西行取經的,不可能在禪院逗留太久。」
廣智手比刀狀,道:「師祖,可動刀兵留下他們。」
金池長老心頭一跳,卻覺得廣智此言,正好落他心坎。
蓋因這金池長老,早於心頭萌生貪念殺意。
另一徒孫「廣謀」忙道:「不妥不妥,莫忘了那群取經人是有本事的,他們個個都會妖法,尋常刀兵怕是難以將他們留下。」
「依我之言,若要將他們留下須得動水火之力。水力不好動,便動火力。舍掉幾間客房,放柴點火,將他們焚成焦屍,大羅金仙難救!」
金池長老一聽,感覺此計更妙。
水火之勢,甚是兇猛,尋常妖怪都難以阻擋。
那取經人不過是會點小小妖法,怎能擋得住故意被人點燃的滔滔火勢?
金池長老與廣智、廣謀暗謀良久,再命禪院各房共二百多個僧人尋柴準備。
待入夜後,各僧悄然搬柴,把江流兒等人所住客房圍得水泄不通,以柴火堆積圍困住。
再死命往裡倒油,以助此後火勢。
這天上的四值功曹,六丁六甲、五方揭諦等皆將此情此景,收入眼底。
值日神憂道:「禪院僧人起了貪心,欲加害取經人,我等若是坐視不管,取經人該不會被他們燒死罷?」
一六丁六甲道:「如此凡火能燒死取經人,恐怕他那一身本領-----算是白白修煉了。」
值日神幡然醒悟:「我竟忘了,取經人並非是手無縛雞之力。」
摩訶揭諦嘆息:「那金池和尚,肉體凡胎,卻已二百五十餘歲,有羅漢資質。此番取經人造訪,是取經人之劫,又何妨不是他之劫?」
「金池和尚若能度過此劫,再修行個一兩百年,必能被我佛收入靈山,塑就金身法相,成為一方羅漢。可惜,可嘆。」
金頭揭諦道:「依我看,取經人早已發覺金池和尚貪心驟起,他若發現不了,那齊天大聖也能發覺。」
「只是他們在給金池和尚一個機會,若金池和尚把握不住,恐怕金池和尚今夜得遭劫。」
「悟空,我沒說錯吧?」江流兒笑道:「他們今夜定會縱火。瞧,火勢要起嘍。」
原來禪院那四間客房,早已空空如也。
便見江流兒一行人,不知何時,竟各自站於禪院大殿屋脊。
此地可俯瞰整個觀音禪院,更能見到一個個僧人悄然忙活,個個做賊心虛般手腳。
那大聖感嘆:「還真是師父猜對了,是老孫低估了,這人心究竟有多髒。
隨後,大聖惱道:「好個老禿驢,竟暗中縱火,欲加害師父。俺老孫這就去把他打殺了!將他魂都給打,叫他轉世投胎不得!」
江流兒道:「悟空且慢,殺一老僧,何解這滔滔孽業?」
大聖一愜,回想江流兒先前一言,不禁驚疑不定問:「師父,您莫不是要?
江流兒道:「放眼下去,可有一無辜者?他們知此事是錯,卻依舊為虐,皆因心生歹念,身懷孽業。」
「今夜,不斬斷他們身上之業,孽業便會日益見長,直至覆水難收,釀成大禍。而斬其孽業,是救他人,也是救他們。」
大聖問:「需該如何斬業?」
江流兒道:「斬人即斬業。」
說話間,已有僧人將一火摺子往前邊一丟。
頓時,烈火驟起,熊熊如日。
不多時便已燒得黑煙漠漠,紅焰騰騰。
黑天難見一粒星,大地赤光烘百里。
火剛起時,如金蛇蜿;火起旺後,似威威烈馬。焰飛有千丈余高,灰燼上九霄雲外。
燒得那禪院僧人齊叫好,燒得那金池長老歡雀躍。
好大聖眼睛銳利,發現江流兒手放背後。
定晴一瞧,原來是好師父偷偷在身後捻了個借風訣。
果真有狂風驟起,使僧人們發覺不太對,卻為時已晚。
火勢瞬間不受控制,已牽連到相鄰的禪院,且越燒越旺,燒得那眾僧膽顫心驚,燒得那金池長老驚呼救水。
也驚動不遠處山中精怪。
有一黑熊精被火勢驚醒,起身出洞定晴一瞧,嚇得忙呼:「那些和尚端是粗心得很,怎教那觀音禪院著起火來?且需救救他們。
這黑熊精趕忙捲起妖風趕去,可方到那觀音禪院上空,卻見有一處大殿頂上站著四人。
黑熊精心頭頓大驚:「我怎從未沒見過他們?莫不是半夜縱火的賊子?」
那大聖也抬起頭來,與上空黑熊精對視,道:「師父,來了個妖怪,黑不溜秋見不清是甚麼妖怪。」
江流兒抬頭一望,他道:「是只黑熊。」
唐三葬前輩除了告訴他,此地金池長老是取經的第十難,也告訴了他還有一黑熊精是取經第十一難。
前輩還說,這黑熊精不貪不殺,甚是稀罕。
雖只是一語帶過,但也讓江兒的知曉這黑熊精也許不算好妖怪,不過至少也不會太壞。
「原來是黑熊精,他莫不是來找師父麻煩的?叫俺老孫上去把他給打殺了!」見這大聖要翻身上天,江流兒趕忙阻攔。
見他面帶不解,江流兒道:「非惡妖,儘量莫傷。」
而那黑熊精,則左看看,右看看。
不知是先拿下幾個疑似縱火的賊子,還是先去救火?
卻在這時,見下方有一少年郎,朝他招了招手,似乎在喚他往下去。
黑熊精不禁一愣。
帶有幾分狐疑,掛有幾重警惕,黑熊精手拎一桿黑纓槍,飛身而下,落於屋脊。
卻因太重,一腳踩穿瓦片,險些掉下去。
一身威風模樣,也被這一跟跪,給掃毀得一乾二淨。
但見此怪一一碗子鐵盔火漆光,烏金鎧甲亮輝煌。眼幌金晴如電,正是山中黑風王。
這黑熊精為找回場面,橫槍一立,悶聲喝:「爾等是何人?這禪院之火,可是爾等放的?好一幫賊子,敢縱火觀音院,定目中無佛!」
胡玉玉燮眉:「你個燒煤黑漢,張口便來,有何證據說此火是我們放的?分明是這禪院老僧,欲謀害我家恩公,命僧人放出的火。」
「只是他們自作自受,根本控不住這火勢,使火勢蔓延起來,將大片禪院都燒起來了。」
黑熊精一愜,擰眉沉思,卻又想不出個所以然,只得質疑:「你們沒訛我?」
好大聖叫道:「好生不知所謂!老孫這師娘,狐仙成精,生得似天上仙子,
豈會訛你一個燒煤黑漢?」
受清也道:「你若不信,這天上有四值功曹,五方揭諦,有仙有佛,應有盡有。你可上去問問他們,問個究竟,問出個是非黑白。」
這黑熊精倒也憨,為求證,還真飛上天去,並叫呼:「你們幾個可莫訛我!」
他上天一瞧,鑽入雲中,竟真見到了四值功曹、五方揭諦。
嚇得黑熊精趕忙行禮:「下界小妖,見過諸位仙長、菩薩。小妖見那觀音禪寺夜中生火,以為是那屋脊四人縱火。可那四人卻說不是,不知諸位可否為小妖解惑?」
金頭揭諦瞧這黑熊漢法力不低,心頭暗驚,回道:「是那金池和尚貪念升起,欲縱火害人,謀奪寶物,反倒反噬其身。』
銀頭揭諦道:「金池和尚想害之人,乃是如來佛祖、觀音菩薩欽點的西行取經人。是西天佛子,是人間聖僧。此番縱火,天理不容。」
黑熊精得了真相。
不禁呆滯片刻。
清醒過來後,又嘆又罵,又怪又嗔,恨鐵不成鋼:「唉,貪貪貪,金池老友一生向佛,享壽二百五十五載。我曾與他言:他若再活百年,戒斷貪念,興許能上天當個羅漢。可他戒不掉貪念,今日一劫,是咎由自取。」
黑熊精謝過眾神佛,又飛身下去,拱手作揖,倒也有禮:「是我錯怪你們我之過錯。」
「嘿!師父莫不是有知曉天機神通?」大聖稀奇道:「這大黑熊,竟還真不是個壞妖怪。」
江流兒未多答,而是對黑熊精道:「你有成仙成佛之緣,今日便莫摻和此事。」
黑熊精驚疑不定:「我可成仙成佛?」
江流兒道:「我一般不打妄言。」
黑熊精大喜:「是那金池老友今日命中有劫,是他衝撞了聖僧佛子,老熊我不摻和便是!您乃取經聖僧,若有您向天上神佛多多美言幾句,那老熊我是不是能更快成仙成佛呀?」
成仙成佛的誘惑力,讓他把金池和尚選擇性忘卻。
這時,黑熊精見這小聖僧不作答,只是望著禪院滔滔火光,面色帶愁。
黑熊精忙問:「聖僧有何愁?」
江流兒嘆道:「火小了,燒不盡禪院的孽業。沒準,那金池長老能僥倖活下來哩。」
黑熊精疑惑:「那施個借風法術不就行了麼?」
「你這黑熊,聽不出我師父在給你暗示麼?」大聖罵道:「想讓師父給你在神佛面前好好美言幾句,你總得交投名狀罷?何況若是你出手斬掉觀音禪院孽業,倒成了你的功勞,我家師父是慈悲心大發把這功勞讓給你啦!你這燒煤黑漢昏頭熊精,怎就理解不了呢?」
江流兒怪道:「悟空,亂說甚麼?我沒那念頭。」
大聖嬉笑:「是是是,老孫錯哩。」
黑熊精幡然醒悟。
又驚又喜,感激涕零,慌忙跪拜:「謝聖僧!今日之恩情,老熊難以回報!
北江流兒笑道:「你願叫我聲師父便算是回報。」
「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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